不管怎么說,如今表現得這樣的杜錦繡是她帶來的不是嗎?剛才還一副語氣頗為熟稔的樣子,如今見她這樣自大的行徑,竟然不置一詞?是覺得不夠親近所有不好張口嗎?
瞧出不對頭來,然而不管是因為什么,七夕剛才的客氣收斂起來了幾分,原本就是不速之客,如今還這樣趾高氣揚,她又何必給面子呢?
七夕微微嘆了口氣,覺得嚴氏此番帶著杜小姐過來簡直就是兩頭都不討好的事兒,但終究還是看在兩番喝茶的面子上,且到底還是知道自己的不滿更多是對杜錦繡的,是以微笑開口道:“待會兒客人多了就鬧了,大奶奶和姑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不然去樓上的包廂坐一坐吧,若是想要吃什么盡管說,這會兒還不忙呢,盡可以先招呼你們。”
當然不會以為嚴氏所說想要來她家嘗飯食是真話,但既然嚴氏以此為借口,她便也就著這個順口一說。
七夕用詞客氣,好似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兒生氣,可在場的都不是傻子,只聽七夕邀請她們去樓上包廂就知道了,這分明就是在把她們當作尋常的客人了。
誰都知道這鋪子的后院就是自個兒家住著的地方,若是來了貴客招呼去樓上包廂也沒什么錯,可嚴氏這一行人分明是跟沈家有親戚關系的,無論如何都應該讓去后院坐著說話的,此番留在前頭,分明就是不夠親近的表現。
嚴氏到了這時候都沒有表現出額外的興趣來,如同沒有因為杜小姐不當的言行而覺得抱歉一樣。也沒有因為七夕這樣明顯的疏離而覺得不快。而是表現得很平和:“正好。那就夕兒帶我們上去吧。”
七夕一笑,今日若是只有嚴氏帶著沈茹沈芊來,她自然不會如此,可是……也不再去想嚴氏舉動背后的寒意了,自瞧見杜錦繡那樣子之后,就決定把她們當成尋常上門來的客人好了,甚至連吃完了收錢都要照常。
倒是沈茹沈芊聽了這話,朝著七夕看過來。露出些抱歉的神色來,七夕回以一笑,轉頭拍了拍二姐,又沖著小姑小姑父示意了一下,主家幾人就在前頭帶路,一同往樓上走去。
樓上除了單獨給容佑許天賜留下來的包廂,余下的都是可以待客的,如今這并非是飯點兒,自然都還空著,七夕上了樓。也并沒有往里走,就直接推開了把著樓梯口第一個包廂的門。請眾人進去。
包廂并不算大,不過這一行也不過十來人人進去,倒也不算擁擠。
眾人陸續進去之后,自然依著位置坐了下來,七夕看見嚴氏因為輩分坐了主位,右側坐著沈茹沈芊姐妹,而杜錦繡身為沈敬博未過門的妻子,一個晚輩,竟然直接就坐在了嚴氏的左手邊位置。
要知道無論何時都是以左為尊的,哪怕今日杜小姐算是客人,她也該坐在相對的席位,那算是客人的位置,而不是這般進門就那么理所當然地坐在那里,當著滿屋子長輩同輩的面兒。
云朵臉又撂了下來,其實剛才真的想一把拉著小姑就走了,留下夕兒隨便跟她們說幾句也就是了,反正也沒把那個杜錦繡帶到后院去膈應人,如今瞅著她越發讓人看不上眼的舉動,她一個年紀小在鄉下長大的,也知道在這樣的時候那位置不是杜小姐該坐的。
七夕倒是沒再表現出額外的不快來,經過剛才杜小姐那異于常人的舉動,如今這個倒是很好接受了。
進了門之后沈惠君陪著坐下了,云朵不情愿但是想守在小姑身邊,唯有七夕和趙源沒有一同坐下,趙源是不能一直在這里,不管是待會兒客人都要來了還是眼下這屋里點菜,他都得回去廚房。
七夕其實也是同樣的打算,甚至在上樓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越發覺得不想跟杜小姐相處,想著問了她們想吃什么,自家人就都退出去,她們總不至于非得要攔著人吧。
“不知大奶奶可有偏愛的菜式,我們這里其實多是些尋常小菜,招牌的也不過是餃子罷了。”七夕笑笑,簡單說了說鋪子里的一些菜名,這才接著問道。
嚴氏神色依舊平靜,聞言看著七夕,讓七夕覺得哪怕剛才一進門杜錦繡直接坐了主位,她都不會有任何的不悅,似乎事情怎么樣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一樣。
既然對她來說都是不重要的,那對七夕來說就更不重要了,所以杜錦繡做得再惹人非議又跟她有什么關系呢,反正這樣做人做事兒吃虧的也不會是她,至于說剛才對小姑小姑父二姐的無視?一個陌生人而已,誰在乎她是重視還是無視……
想到此七夕竟然奇異地覺得真的沒啥了,跟嚴氏說話連剛才的不滿之意都沒了,只等著招呼了該走就走就行了。
“夕兒看著辦吧,我聽著這些菜式都不錯……”嚴氏笑著道,忽而轉頭看了看兩個閨女和杜錦繡,又問她們可有想吃的。
嚴氏話在前,這會兒再問她們的意思,誰又會非得說要吃什么呢,又不是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了,更何況她們來這兒也根本不是為了吃東西的。
只是到底是為了什么來的,這還真的就是個謎。
“那好……”七夕一笑,轉頭看著小姑父道,“小姑父,就看著你拿手的做一些吧,這會兒時辰還早,怕大奶奶她們也并不算餓,只當是嘗個鮮了。”
趙源一笑,對這說法什么異議都沒有,馬上就應了下來,轉頭關切地看了妻子一眼,見云朵緊緊地挨在身邊,就也放心了,沖著眾人點了個頭就出去了。
看著小姑父出了包廂去廚房干活兒,七夕頭一次覺得她寧愿干活兒也不愿意坐在這里,真的是對那個杜小姐沒有什么好感。
不過到底還不至于那么沖動,剛才那想要直接把人扔下的念頭也不過是一瞬,想開了便也覺得沒啥了,而且她不去理會杜錦繡,留下只是還存著幾分看看嚴氏為何要走這一遭的意思。
只是她想好了沒用,人家杜小姐不是這么想的,是以七夕轉頭剛要主動開口說些什么,就聽杜錦繡又開口了。
“想不到這個小鎮上還有這么雅致的鋪子……”杜錦繡輕笑著開口,“先前聽家人說過,你們家里在縣里要開的酒樓收拾得極為不錯,卻是沒想到連這小鋪子也很不同,怪道生意做得不錯。”
七夕轉頭去看她,說起來到這里之后她還是頭一次看見杜錦繡這樣的人,七夕有些說不好她到底是個什么性子,除了盲目地自信眼高于頂之外,七夕覺得她還有點兒……厚臉皮。
對,沒錯,就是厚臉皮,她絲毫不因為自己不當的舉止而覺得羞愧,在旁人那么明顯地表現出不滿之后她也不覺得尷尬,似乎認定了只要是她愿意的行為,就不必去在意旁人怎么看的,道歉或者改正都不需要,就像是現在,她應該看得出來無論是云朵還是七夕都不樂意搭理她,可她還是能在坐下來的時候若無其事地開口。
不得不說,就沖著這份本事,這杜錦繡都不是個一般人。
杜小姐長相若論起來也該是中上之資,只是這屋里的女人不論年紀大小,個個都長得不俗,合該進了老沈家門的人長得都不會差,這么一比之下,杜小姐倒是顯得不算出眾,若單論長相的話,沈敬博那個草包還真是配她綽綽有余了。
而且七夕仔細看看的話,覺得杜錦繡的長相有些說不出怪異的地方,是那雙眼睛嗎?最后眼尾的弧度看著讓人覺得有幾分刻薄,就如同她先前一開口說話的語氣一樣。
不由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嚴氏一眼,不自覺地將這兩人做了比較,有些人的矜貴是天生的,自幼長大的環境會讓人養成一股渾然天成的上位者之氣,哪怕她并不會顯得咄咄逼人,比如嚴氏,而杜錦繡一開口就不自覺讓人覺得有些反感,似乎那種架勢端得太過刻意,會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屋里雖然還有沈惠君是比七夕輩分大的,而且是鋪子里的人,但說到底這鋪子還是三房的,是以杜錦繡這么一張口說話,她就有些不知道要不要接話了。
“鋪子生意好不好,收拾得雅致不雅致是最重要的嗎?我以為是吃食更重要呢。”不過馬上就不用她再遲疑了,云朵今天看起來是要跟她杠上了,一聽杜錦繡開口就不樂意,馬上就在旁人還沒搭話的時候搶先開口了,一開口就帶著幾分火氣。
她覺得這個杜錦繡真是讓人沒話說了,都不知道旁人厭煩她嗎,竟然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看不出好賴開口,這不是等著她嗆呢嗎?
杜錦繡聞言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看得出來她性子有些跋扈,長得微微有些刻薄,先前云朵那般她還可以看在云朵身份的面子不予計較,可再次這樣不客氣,她哪里會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