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想起有一次跟云朵吵架的時候，她那時候罵三房的人忘恩負義心狠只顧自己家，結果云朵說誰能有她家狠心啊，尤其提了她大姐，說她大姐才是最狠心的人，是可以啥都不顧的，當時她還很不樂意，覺得家里人數她大姐性子好，云朵那么說就是在血口噴人的。

如今想想這些日子的事兒，或許云朵有一部分說對了，她大姐是真的可以狠下心的人，不管是對誰。

這些當然不僅僅是因為昨兒個動她，而是從之前她就開始想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想通過，就像是總隔著些什么一樣，然后借由那么一個契機，一切都豁然開朗了，可她卻寧愿還什么都叫沒有看懂，往往看懂了才更為難以接受。

只是到底是她親姐姐，盡管心里頭害怕，可沈云婉仍舊不愿意說她大姐任何不好，從前那些姐妹相處的時候，不管她大姐心里頭到底是咋想的，對她來說都是很珍惜的。

所以沈云婉聽見她大姐這樣問，猶豫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了。

其實對她大姐如今的和善，沈云婉非但沒有感到高興，反倒是打從心里頭有些抗拒，她也知道不應該這樣，可不知道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總是忘不了打她的時候她大姐看她的眼神，人的眼神是最為騙不了人的。

那種不耐煩是真，而如今盡管表情溫和地看她，可沈云婉剛才抬頭看的一眼，卻沒有從她大姐的眼里看到溫情，她覺得她大姐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眼神不自覺地往旁邊的小屋看了一眼，回想剛才大姐表情變化的原因，是因為有外人在吧？若沒有武家的人在，她大姐如今又會怎樣對她呢？會像是昨兒個一樣直接動手嗎？

到底還小，沈云婉心里頭琢磨了很多，也想著要掩飾，可正因為這樣就遲疑了，一時竟然忘了回答沈云仙的話。

“想啥呢，我問你話沒聽見嗎？”見沈云婉只是站在那里愣神，沈云仙眼里閃過越發多的不耐，只是顧忌著這屋子小，說個什么都容易叫人聽見，只得側過身子躲開小屋門口，皺著眉不耐低聲道。

“啊，我聽見了。”沈云婉這才回神，看見她大姐的神情頓時心中又是一凜，連忙走近了幾步，開口說道，“那陣兒我是跟二哥說，等大姐明兒個成親了家里就更少人了，我讓二哥要是有空多回來。”

“真的說的這個？”沈云仙聽見她這樣說，就狐疑地盯著沈云婉問道。

不怪她會這樣想，當時雖說心思在旁的上頭沒有過多注意，可就她看的那一眼，讓沈云仙留意到弟弟妹妹神色有些不對，當時就想著要回頭好好問問的。

其實若不是還有旁人在場，若不是成親是頭等大事兒，沈云仙當時可能就問了，她這個人其實比誰疑心都要大，昨兒個那般沒忍住對妹妹發了脾氣，今兒個就看見妹妹跟弟弟搭話，她心里怎么能不多想。

其實關于弟弟妹妹沈云仙也是琢磨過的，對于沈敬鴻這個弟弟，沈云仙之所以如今完全忽視是有幾方面的原因的，一個就是她其實沒關心過沈敬鴻到底書念得如何，所以也不清楚日后到底會不會有出息，即使有的話也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如今她這樣忙著，哪里還顧得上他了？

二來就是老沈頭的態度，顯然只把眼睛放在沈敬博身上，雖說她也看不上沈敬博那窩囊樣兒，但在成親之前她還是有必要保持如今這樣，至于說順利嫁進武家之后，那就要再看了，看需不需要再做決定。

而對沈云婉，她一向是覺得可有可無的，當時那么多事兒煩著她，有這么個人在身邊跟著不聲不響地也沒啥，到后頭啥都幫不上，還看起來很依賴她，她自然就不耐煩了，難不成以后成了親還要顧著娘家的妹妹不成？幫不上忙也就罷了，但千萬不要給她拖后腿，武家那一大家子就夠她煩的了，她可沒有心思再分給旁人了。

所以才懶得再在妹妹面前留住一個好姐姐的形象，事實上很久之前她就已經不在意這個了。

只是她不在意歸不在意，卻不能由得弟弟妹妹背后說她啥了，就算是她做得不對都不行，很多事兒都是要想在前頭的，若是今兒個沒有在意，萬一以后有什么話流出去，別再給她惹了麻煩了。

“嗯。”沈云婉面對她大姐還沒怎么習慣說謊，是以難免心里頭有些慌，可她也知道絕對不能說實話，就只好硬著頭皮道，“等過了明兒個，你跟大哥都不在家，爹也不說啥，就剩下我自個兒在家了……”

說著語氣就帶了幾分哽咽，雖說是找了借口，可這個也不是假的，回想起以前家里熱熱鬧鬧的，就算那時候時常要聽見她娘嚷嚷，可總也比如今這樣冷冷清清的好。

其實沈云婉這會兒心里害怕，加上被親姐姐這樣看著質問著，一時就有些委屈涌上心頭，眼眶不由得就紅了，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沒想到卻是有了意外的效果，因為剛才的話加上這樣的表情，讓沈云仙誤以為她這是果真覺得孤單了，又仔細看了看她紅了的眼睛，這才算是相信了。

頓時就嗤笑了一聲，果真是被慣著活得太過天真了，要不然怎么到現在還會在意這個，什么是不是自個兒在家的，她沈云仙從來都不在意這個，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她眼里是看不到這些的。

“行了，別哭了，你……”這樣想著，沈云仙也沒興趣再去問她什么了，見沈云婉低垂著頭大有越發不高興的樣子，自然不想看，就不耐煩開口道。

剛說了幾個子，正巧進去取衣服的下人自小屋出來了，沈云仙眼角余光瞥見，立刻收起臉上的神情，換上溫柔的樣子，用心疼的語氣道：“看你，哭啥哭，姐又不是不能回來看你，快別哭了，你這不是讓姐心疼呢嗎？”

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抬手把沈云婉往自個兒身前拉了拉，若是要做樣子自然也得像才行，離得那樣遠要怎么安慰人呢，她可不會做留人話柄的事兒。

那拿了衣裳的下人出來后抬眼正好看見兩姐妹挨得親近，妹妹低著頭小聲啜泣，姐姐溫柔安慰著，就停住了腳步，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沈云仙一手抬起拿著帕子輕輕給妹妹擦了擦，一邊轉頭跟一旁的下人像是解釋一般笑道道：“我這妹妹從小就被我們疼著，最是個受不得委屈的，瞧，這說著說著就哭了。”

“你們姐妹感情好，二小姐這是舍不得你呢。”那下人連忙搭話，笑著說道。

“也是我的不是了，留下妹妹自個兒在家……”沈云仙嘆了一口氣，還是把這個歸結到自個兒身上，其實盡管她這么說，誰會真的覺得怪她呢，不過是長大了成親嫁人罷了，哪里又是她的錯呢？

見那下人一臉不贊同要開口，沈云仙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只是自個兒又緩聲道，“好在家里還有我奶還有二嬸和堂妹們在，要不我這可著實是不放心啊……”

“小姐說得是，二小姐就是在家里也不用擔心的……”那下人自然只能是也跟著這樣說，“大喜的日子，可別難受了。”

“看我，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沈云仙自個兒說了好幾句之后才停住，像是聽了這人提醒之后才留意到，然后做出強顏歡笑的樣子，向著下人招手道，“把衣裳拿過來吧，先試試衣裳，可得合身才好啊。”

那下人一聽連忙往這頭走，一邊笑著恭維道：“沈小姐當真是心疼妹妹，連件新衣裳都這樣上心。”

“我就這么一個親妹妹，不疼她疼誰？”沈云仙笑著搖搖頭，一邊接過衣裳往妹妹身上比劃著，一邊隨后又道，“二叔家兩個妹妹也是，待會兒我也得去問問看衣裳合適不。”

自那下人出現后，沈云婉就沒有了說話的機會，然后不說話不代表不去看不去想，就站在她大姐的面前，剛才那一番語氣態度的轉變，自然都看得極為清楚，若說先前還只是回憶猜測，那么到了現在沈云婉算是徹底肯定了，她大姐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想到她大姐這樣對的人是自己，沈云婉心里頭一陣涼，她們可是親姐妹啊，怎么會是這樣呢？也越發地害怕了，她甚至想要逃離這里，不想去看面前這些人。

可最終她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大姐說什么就做什么，讓換衣裳就換衣裳，讓轉個圈看看就轉個圈，問什么就乖巧地應答，看在旁人眼里一派溫馨和樂融融的樣子，只是誰都不知道她此刻心里頭在想什么。

直到沈云仙在外人面前表現夠了姐妹之情了，這才讓沈云婉自己個兒玩去，而她還要親自查看明兒個要戴的首飾。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