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苦肉計?在我面前沒門兒。吳喆知道這些黑甲玄武士兵的打算。
犧牲一部分黑甲士兵,特別是受傷的,算是為整支隊伍減負。
受傷的玄武士兵,不說是否還有戰斗力,單單是長途回到武國,就已經一條命去了九成,絕大多數的傷者難以支撐。
畢竟這個世界還沒有抗生素,戰后傷口化膿的死者常常比戰場上的即死者還多。何況身處異國他鄉,藥石缺乏更是容易傷卒。
武國的玄武士兵,的確是主投無路后集體商量了一個法子:合力搶劫了宣王子的大營財貨囤積處,以高額的金銀財物贖回楚女將。
雖然這個法子異想天開了一些,但卻是他們唯一的指望,沒有辦法的辦法。特別是齊世子并未殞命,土城圍困的時候,宣王子又暫時沒有趕盡殺絕,也許一切還有轉折。
當時武國陽極大帳的財貨囤積處那里,已經有成伙的亂軍占領。這些玄武士兵雖然強悍,但沒有女將的統一指揮,實力大跌。對方士兵窮途末路,就指望著發筆散伙費另尋出路,所以亡命得很。
結果搶下大量財物后,造成了十幾個玄武士兵的死亡,更是有上百傷者。為首的幾位百夫長一商量,咬牙做出苦肉計的決策。做好了這百名受傷士兵的工作,歃血許諾了照顧他們的家人,不足六百的玄武士兵這才來到了齊晉邊境。
可想不到,本以為苦肉計會在道義上震懾住對方。爭取更大的贖回女將的可能。
偏偏吳喆注意到了自盡將士的細節,立刻跳了出來。
因為有士兵使用的是左手。而他的刀鞘并不是掛在右邊,所以不該是左撇子。那么為什么會如此,只怕是右臂不能用力吧?
也只有進化機體才會在一瞬間,百人之中發現這個破綻,進而在頭腦中回放了剛才的畫面后,發現了更多的問題,然后做出了對方這自盡的百名玄武士兵,都是有傷在身。
她撕開自盡者的甲胄露出其他傷口。將玄武士兵們的苦肉計破壞了。
這種做給對方看的苦肉計,關鍵就在于良心和人情商的基礎。若是摻雜了半點虛假,就會轟然垮塌。
齊國這邊的士兵們發出一陣喔歐的聲音。他們在吳喆的提醒下恍然發覺原來對方用了計策。
“好笑好笑!居然用傷者來糊弄我們!”不少士兵呵斥。
原本用生命賠禮的舉動,在吳喆揭穿之后,成了彌天笑話。
武國這位玄武兵長,臉色鐵青。
百名兄弟的犧牲啊,想不到竟然被這么一個小丫頭刁難了。其余玄武士兵更是心中大憤。飽含怒火的目光瞪向吳喆。
“可惡!你這丫頭是何人?‘玄武兵長大喝。
“就、就是她!”周圍有好幾個普通士兵早就看出了吳喆:“蕭若瑤!大鬧咱們武國兩大陣營的就是她!”
“三萬兄弟呀!被她弄得尸橫遍野啊!”
“她是月階圣者!快逃!”
這幾個士兵驚呼一番后,大有轉身就跑的態度。
幾個玄武士兵揮起馬刀,咔嚓咔嚓砍倒了幾個妄圖逃竄的士兵。
這幾個士兵也是不開眼,若是離得遠一點也就算了,或者一開始雙方拉開陣勢的時候逃也沒有問題,偏偏喊出了吳喆的威風后才逃。這不是找砍嗎?這些玄武士兵自然就將對吳喆的恨意轉向了逃兵。
齊國士兵這邊,大都已經開始流傳蕭若瑤的功績了。起初還有人以為是以訛傳訛,想不到竟然從敵人的口中聽到確定的消息。
還有什么戰果,比從敵人口中的驚呼更能確定真偽呢?
之前這些齊軍面對敵人的冷酷表現尚能保持安靜,但涉及了己方的威風。此刻已經有低低的議論了。
“看,我就說蕭若瑤的名頭不是胡謅的。武國士兵都有嚇破膽的了。”
“若瑤文文弱弱的,一點都不像啊?”
“自然不像,這才叫美女氣質啊。人家若是長得像屠戶一般,豈非嫁不出去了?”
吳喆聽得身后議論紛紛,氣都不打一處來。
你們這幫家伙拿我和屠戶比?不過也就是個比方,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咱忍了。
世子在一旁卻與李道長等人交換了一個顏色。
“恭喜世子,有此謀士在身邊,萬事不愁啊。”楊統帥拱手恭賀。
李道長贊許道:“世子慧眼識英才,挑選這位蕭姑娘當謀士,或者說代理軍師,自然大有深意。”
悲秋老者與殘冬老者卻互相在交換眼神中,看出對方的意思:蕭若瑤還真的像歸來的士兵口中所講一般,成為了月階圣者?
不過這都不足為奇了,想想之前學習我們武技的速度,那就是比妖孽還妖孽的存在啊!
兩位月階圣者對于吳喆能夠提升如此迅速,雖艷羨不已,但卻覺得順理成章了。
能成為宗主親傳弟子的,別說有兩把刷子,有兩百把刷子都很正常啊。
吳喆將那具尸體拎著,又回到了他跌落馬下的地方。
她重新放下了他的尸體,沒有拋掉,而是雙手放了下來。
對面余下的近五百玄武士兵,一直盯著吳喆的動作。
剛才她揭玄武士兵們舍棄生命的謀劃,就足以令所有人要跟她拼命。要不是顧著楚女將的安危,他們早就齊齊一聲大喝沖過去斬殺了。
“蕭若瑤,就是你挾持我們的楚女將?!”玄武兵長臉色極為難看。
吳喆沒有直接回答他們,而是雙手合十,對地上躺了一大片的百名玄武士兵略微作揖:“死者為大,我心中敬仰諸位。可惜出于不同立場,我必須廢掉你們自盡的功效,還望諸位九泉之下,多多見諒了。”
她如此舉動,令這些怒火中燒的玄武士兵們心中稍有安慰。
倘若吳喆將尸體隨手丟棄,很可能激得對面的玄武士兵們大嘩,不顧后果地沖過來了。
吳喆抽身回到世子旁的馬上,動作干凈利落,飄然如風。全場除了悲秋老者、殘冬老者之外,其他人心中衡量自己絕難做到。
玄武士兵們雖然玄氣等級不高,但是眼里還是有的。一看就知道如果楚女將不在,自己這五百余兵,別想能斬殺蕭若瑤。
如果有玄武女將在場,即便她真的如謠傳一般是月階圣者,但己方未嘗沒有一拼之力。只是她要真的想跑,玄武士兵即便成陣也難以留得下來。
玄武士兵困殺武將的基礎,就在于有玄武女將的統一調度。這是一種神經層面的協調指揮,齊整整出招的部隊,錯落有致的進攻節奏,會是一切習慣于單打獨斗的玄氣武者的噩夢。玄武女將的攻守加成,反而是次要的了。
可現在楚女將陷身敵營,想要收拾蕭若瑤,那是半點可能也沒有。
武國的玄武兵長暗自告誡自己,為了楚女將一定要忍耐為先,暗自吁了一口氣后,他拱手說道:“未知齊國陣營,是何人當家說話?某家望與正主對話。”
這句話說的老練,一下子就將吳喆的身份壓了下去。
暗含的意思是,既然你們的統帥沒有開口,跳出來的蕭若瑤算什么事兒?
世子聽了,向楊統帥遞了個眼色,往吳喆旁邊掃了一眼。
楊統帥邊境統軍多年,老成世故,立刻明白了世子的意思。
他越眾而出,朗聲言道:“蕭若瑤乃是天波府話事的謀士,即便在此邊境,老夫作為主管,也欽佩她甚多。所以,蕭姑娘盡可當得了主。有何話語,自然看蕭姑娘是否愿意聽了。”
寥寥幾句話,又把對方的矛頭逼了回去。甚至點明:主動權在我們這邊,別搞錯了!你有啥事兒就說出來。別說是咱們這邊是否愿意,單是想不想聽,都是兩可之間。
玄武兵長言道:“聽聞我家楚女將在貴處做客未曾還途。奈何出門在外,時日過久未免諸事瑣繁,故某家帶了些薄禮也來做客看看。順便問問女將,是否有歸途之意?”
他話語說的曲折委婉,半點不說被挾持和贖回的話語,但意味也很明白,就是用財物交換女將。
玄武士兵一眾中閃開一條道路,有三輛馬車緩緩趨前。
吳喆注意到每輛馬車四匹馬拉動吃力,車輪入土很深,車輛的顛簸力度很沉,顯然馬車廂內裝載的貨物非常沉。
武國的玄武士兵都勒馬未動,任由武國的普通士卒駕著三輛馬車在咯吱咯吱的車輪滾動中走向了齊國陣營。
楊統領瞧向世子。
該不該收?收了的話,可就要放人吧?
世子看向吳喆。
于是,齊國這邊所有人都在瞧著吳喆的反應。
而吳喆,居然歪著腦袋在看天……
她的臉皮最厚,直等到馬車來到了齊國陣營中,才輕輕說了一句:“去看看車上的東西是否值錢?”
我暈,她還打算清點?有人心中好笑。
可就在這個時候。
“哎呀!”那名玄武兵長一手扶著腦袋,另一只手向前探出:“楚女將……”
他望向武國陣營,聲音顫抖。額頭上宛如第三只眼睛的晶石,居然漸漸失去光澤,沿著晶石鑲入額間的縫隙,居然在緩緩淌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