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百玄武士兵,再加上之前的一百名,共約六百名黑甲玄武士兵在此刻已經自殺身亡。
僅余一位玄武兵長,這群士兵的代表,手托著一個包袱,顫巍巍地走向陣前。
吳喆向世子略一拱手,躍身上前。
“蕭姑娘……”玄武兵長好像瞬間衰老了十幾歲,整個人說話再無中氣。
特別是他的目光中,再無任何一點銳利的光芒,簡直就像是一個看穿世事的老人一般充斥著一種迷茫感。
吳喆覺得可以用科學來解釋這種連鎖反應,是神經系統的緣故。估計玄武女將的控兵方式是一種類似于神經控制系統。由于作為主控的玄武女將死亡,分控的端子便會不斷收到各種噪音干擾,人自然就痛苦不堪。
吳喆站在這名玄武兵長身前,大約能猜得出他想要囑咐什么。
剛才肯為人先,冒著被對方嘲笑的念頭作為出頭者與齊軍對話,這位玄武兵長絕對不是怕死之輩,而是愿意為了玄武女將奉獻生命的人。
其實楚女將的死,對吳喆的觸動也很大。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死去。
之前哪怕自己殺人,也因為對方是站在對立面上。現在因為自己的作為,導致一名較為熟悉的楚女將自盡,吳喆心中也有很難說出來的不舒服感覺。
因此,吳喆愿意近距離地聽聽這位玄武兵長有什么話說。也許楚女將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考慮幫她盡可能地完成了。當然不能太過分,最多是喜歡什么花,好在厚葬的時候幫她針對性地添置一下棺槨。
“哼,蕭若瑤對敵人還有憐憫嗎?”魏玲在后面嘀嘀咕咕。
她周圍的幾位直轄玄武士兵,不禁一陣心傷。
同病相憐的他們如何能不理解這位玄武兵長的堅持?
玄武女將是他們在戰爭中存在的道標。也是生命中賴以維持的領袖人物。
可是咱們怎么碰上……如此不通情理的玄武女將啊?!該說是咱們命不好嗎?
已經有玄武士兵不滿,在魏玲背后偷偷瞪眼睛了。
不得不說,魏玲的性格,就是作死的。
心直口快,本來是個中性詞,但一旦安裝到了心胸狹窄人的身上。可就立刻變成了出言傷人的代名詞。
這位魏女將本來就沒有足以擔任玄武女將的天賦,進來更是被某種原因攪得心神不寧,在煩悶之余造成這種口無遮攔。
當然這個原因不是女人的煩心事,而是由于她感覺最近的玄武女將的能力似乎有些不穩定,隱隱的好像有下降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就是齊國二王子和虎翼戚將軍的緣故。
他們兩人為她催發了玄武女將的資質,又怎么可能就這么放過背棄陣營的她?自然是由于心中有數。
這種情況她還不知道深淺,妄自在這里心煩意亂,卻惹得手下的玄武士兵有些離心背德。
加上她平日里對待這些玄武士兵就寡德少恩,更加劇了她手下人的不滿。若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講究信義和忠誠。說不定都要引起一些兵士與她的矛盾了。
“有什么請求的話,就說出來,我盡量幫你們完成。”吳喆認真地對武國的玄武兵長說道。
“我知道,楚女將與蕭姑娘曾有一些緣分。”玄武兵長緩緩道:“只是雙方處于不同的立場上,導致了眼下的結果,也怪不得蕭姑娘。只是在下代表已然走在黃泉路的諸位兄弟們,希望蕭姑娘多多關照楚女將的遺體。”
吳喆拱手道:“死者為大,毋庸擔心。我齊方世子也已安排下去。給予楚女將身份相符的厚葬。”
玄武兵長臉上微微露出欣慰的笑容,將手中的包袱遞過來:“這是楚女將陣上隨身的戰袍戰甲。希望蕭姑娘能作為她入殮的壽服。”
吳喆雙手恭敬地接了過來,托在胸前不放下表示尊重,重重點了一下頭:“放心,些許小事,可以辦到。”
玄武兵長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他緩緩收手。咔嚓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鋼刀。
眼看對方拔出利刃來,吳喆卻動也沒動,甚至眼睛也沒有眨。
玄武兵長轉身望向南方,默然橫刀自刎。
吳喆伸手一扶,讓他尸體慢慢躺倒。不至于轟然摔落。
鮮血染到了吳喆的半邊衣裳,她也沒有躲開。
遠處的眾人看了,心中嘆息的同時,也為吳喆尊重對方的表現贊了一聲。
特別是魏玲麾下的玄武士兵們,看著她的舉動,不禁心中肅然起敬。
他們是將對方這些自盡的玄武士兵看作自己的同等身份,眼看著因為失去玄武女將而紛紛心傷自盡,自然也哀然一片。現在看著吳喆能認真答應對方的小請求,還舉手投足間充分表現出理解和尊重,令他們感到格外親切。
甚至有一些玄武士兵心中亂想,若蕭若瑤能成為我們的玄武女將,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可惜百年以來,從來沒有玄武士兵可以更換玄武女將,鑲入額頂的晶石一旦通過儀式認主,再無另擇她人的可能。
“來人,收斂尸體,打掃戰場。”世子嘆了一聲,安排楊統帥與手下收拾。
幾車的用來贖回楚女將的金銀,自然就成了不戰而勝的戰利品。
吳喆捧著包袱,緩緩走回營門前。
“他們送的什么東西?真的是衣服和戰甲?打開看看。”魏玲開口問道。
按照她以往的表現,沒有人認為她說這話只是好奇,反而覺得好像是生怕這包袱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吳喆沒理會她,向世子微微一點頭后,一聲不吭地徑直走了過去。
“本女將和你說話!怎么敢不予回答!”魏玲大怒,伸手就要去抓路過身邊的吳喆手中的包袱。
吳喆猛地一扭臉,盯著魏玲,雙目如芒。
你敢動動看?!
魏玲只感覺渾身驟然一寒,伸出去的手發抖,竟然不敢繼續動作了。
她竟然被吳喆的目光嚇得倒退半步。
好——魏玲身后的士兵們,雖然紛紛上前一步保護,但實際不關心主子,反而從心里覺得非常有點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