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公子的手下能人輩出啊。”
“有如此佳人，當真不可小覷。”
當世子歌唱完畢，除了鼓掌喝彩外，私下的交流也不斷。
晉國一向的習俗，就是在這種宴會上看各自的獻藝，來評估一方勢力的綜合實力。
博廣侯贊道：“厲害！老夫今日開眼，居然有幸聽到如此姈音。未知姑娘芳名？”
“不敢妄占芳字，小女宮小路。”
“宮小路……”博廣侯點點頭，對宗智聯道：“宗公子有如此佳女，真是好生艷福。”
“這位姑娘并非屬于在下。”宗智聯起身拱手道：“宮小路技師僅僅是在下一位客卿。”
他手向腳下一指，明眼人可以看到座位內的三個坐席鋪墊是相等間距的，并不像旁座那般有兩個緊緊相挨。
切，這么快就劃清界限啊？吳喆瞧著宗智聯與世子沒有相愛相殺，未免有點遺憾。
“哦，老夫失言了。”博廣侯連忙道。
博廣侯等人立刻明白，宗智聯這是另有所指。不管他是否擁有這位佳人，至少在明面上擺明了自己是單身的態度。
蘇媚兒退下后一直在隱秘處瞧著，聽了這話心中自然有一番滋味和想法。
而另一邊獨孤墨那里，更是心中大舒暢。雖然之前就大約看得出宮小路似乎未曾出閣，但他畢竟不敢百分之百有把握。
“宗公子獻藝金玉在前，但本宮卻還是想出個風頭。”眾人還在謙遜間，有一名官員站了起來。
是晉國的西路轉運使顧通，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與宗智聯一爭高下。
宗智聯等人相互間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覺得這個人很可能不支持自己這邊。
博廣侯喜道：“顧轉運使可是帶來了技藝一流的伶人？”
他知道這位顧轉運使擅于研究音律，更是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法。也許會給人驚喜。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對宗智聯的風頭適當打擊，也可以讓自己看他遭遇挫折的反應。
“并非伶人，而是在下多年培養的一位技師。”顧轉運使得意道。
伶人，在這個時代是指演戲唱歌的演員，就是戲子。通常官宦人家出席這種宴會的隨身侍女也從戲子中挑選。合適的話便經常帶在身邊。若是得寵，便收為妾室。
博廣侯道：“哦？還煩請顧轉運使快為我等介紹一番。”
顧轉運使身邊侍女位置緩緩站起一人，身材扭捏作態。容貌出眾，宛如美女。
說是宛如美女，自然還是看得出不是美女。
并不是因為丑的問題，而是他不是女的。
有經驗的人一瞧，就立刻明白這是一位去了勢的孌童。
孌童有身體器官俱全的，也有通過閹割去勢的。后者身形都會發生近乎女性的變化，來進一步滿足少數貴族那種變態的欲望。不過不管是去勢還是不去勢的。都挺悲慘的。
“他怎么這個樣子？”吳喆偷偷問了一句。
世子和宗智聯交換了一下眼色，都看出這位孌童的身份。
“閹伶。”宗智聯低聲回答。
他們在王室長大，很容易分得清太監和常人區別，甚至能看得出成年去勢和幼年去勢的太監不同特征。
這位閹伶頗具女性特征，四肢明顯修長，而身體略微肥胖，這就是幼年去勢的典型特征。
可惜的是，他的外貌還是完全無法與世子的宮小路扮相相比。明顯可以看出那種不同感。世子的齊妃模樣則是天成之作，任何人瞧了都不會懷疑性別。
好吧。該說則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天賦。世子就是個天生偽娘，而閹伶命歹。
“閹伶？啊，知道了。”吳喆恍然。
聲帶越短，聲音越尖銳，越容易飚上高音。兒童的聲帶最短，男子由于雄激素刺激最長。而女子居中。若是男子因為疾病、受損等原因身體男性特征缺陷，就會令聲帶缺乏發育，比較容易出現飆升高音較為容易的嗓音。
唱高音好的男子未必是缺乏雄激素，也不是說切了那里后就一定會成為頂級歌手。但從概率上講，成為優秀高音歌手的可能就大大提升了。
另一個世界的意大利曾經有名噪一時的閹伶割手。就是靠將幼年男童去勢。通過雄激素異常的生理變異來達到聲帶的特殊處理效果。這是一種非常不人道的做法，在社會層次差距極度分化的時代卻非常正常。
類似的，比如中國唱戲的很多戲子，在青春期都要養聲幾年不開唱。這是較為平和的聲帶蘊養了。而很多戲子早起吃一個生雞蛋的傳統，也是利用雞蛋中的雌激素來壓抑雄激素對聲帶延長效果。
“奴家便獻丑了。”閹伶如女子般羞答答地朝四周團團一禮。
他的聲音比女子還要更加尖銳，二十歲上下卻恰似童音。
“好”
他一開言，便已經有很多官宦鼓掌叫好。他們都是明白人，知道這是為閹伶。
閹伶本人微笑著朝叫好的人稍稍致意，然后伸手取過一柄琵琶。
琵琶的繚亂之音響起，閹伶開始唱曲。
“空思一夜念君顏苦望秋風拂珠簾悲切切弦月獨掛影綽綽燭火漸纖……”
閹伶的歌喉果然不俗，音調高得簡直要躥上枝頭如百靈鳴叫。
只是唱的是思情郎的調子，辭藻淫靡，漸漸就不堪入耳了。蘇媚兒在隱秘處臉紅，捂了耳朵離開。
博通道長和馬磚師徒頗為尷尬，卻不好離去，只能繼續在隱秘處瞧著、聽著。
可不少官宦卻甚愛這種調調，聽得搖頭晃腦相當入味。
這位閹伶的演唱，若論整體效果，根本及不上世子以宮小路身份唱的《愛江山更愛美人》。但勝在屬于官宦的偏好文化，而且孌童在高音上獨有造詣，比世子的中音顯得更加出彩。
顧轉運使臉有得色，朝宗智聯那邊露出笑意。
看來他是故意要壓宗智聯一頭的。
宗智聯心中叫糟。世子也暗自焦急，即便自己再度開唱，怕是也沒有什么能穩勝的。
閹伶一曲歌畢，掌聲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