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七十一章 收入

七十一章收入奉子相夫

臘月二十三,祭灶王,過小年,灑掃庭除,連天下雪,天地間潔白一片,院子里除了掃掃雪,沒什么好整理的,各房各屋天天擦抹,拂塵也只是像征性地做個樣子,今日之后,年味就漸漸地濃郁起來了。

媚娘每日盡量早起,去秋華院看過兒子,跟他玩上一場,等鄭夫人醒了,再到她床前問候一聲,趕在辰時到紫云堂,聽管事婆子回話,處理候府事務。

天氣寒冷,她自己要早起看兒子,順便理事,便想讓如蘭舒舒服服地睡懶覺,連著三四天早上遣小丫頭過去傳話,讓三奶奶不必出門,只管窩在溫暖的屋里,如蘭也就聽了她的話,每日和徐俊雅躲在家,哪里也不去,甜甜蜜蜜地過他們的二人世界。

臘月二十七晚上,媚娘跟前的翠喜去了如蘭院子里,帶著歉意說大奶奶頭暈病又犯了,明兒怕是起不來,相煩三奶奶明日早起去紫云堂打理事務。

寧如蘭對翠喜說:“我給的那個方子是極好的,千萬試著用一用!”

翠喜說:“已經拿了三方子去撿藥了,奴婢回去就看著她們熬煮藥湯!”

寧如蘭點點頭:“讓大奶奶放心歇著,府里事務有我顧著!”

翠喜行了禮,告辭出來,趁著夜色又去了一趟西側院,找到林媽媽,交待了幾句,才回往清華院。

臘月二十八早上,天剛蒙蒙亮,清華院里走出來三個丫頭,一路留意周遭動靜,快步往西側院去,林婆子當值,放了她們出平巷,平巷側門的余老頭開門候著,一俟她們出去便將門關上,沒事人一般走回旁邊門房,繼續睡大覺。

側門外邊的后街,早有一輛馬車等著,林阿茂捺起車簾子,讓三個姑娘上了車,放下車簾,自己也上去坐穩了,一甩長鞭,馬車轔轔離去。

車廂里,媚娘看著翠喜和翠思,皺眉說:“不然以后你們不要跟著我出來了吧,我有面具,你們沒有,萬一讓候府人看見,后果不堪設想!”

翠喜將肩上的布包拉過來,笑著說道:“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另置幾身衣裳,不同于候府里的樣式,再往臉上多搓點胭脂,或是點上幾顆恙,便變個人了——瞧瞧,我帶了眉筆胭脂香粉什么的呢!”

媚娘看著她們化妝,一個的臉紅成猴兒屁股,一個額頭下巴甚至眼角都長了恙,笑死了:

“不行不行!這樣兒太丑了,快擦了罷!不管啦,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萬一給人看見,只死不承認就是!”

她說著解下雙垂髻,翠思掌著鏡子,翠喜重給她梳了個端雅秀氣的堆云髻,環上珠翠,插了掐金絲孔雀綠寶石釵鈿,另換一件粉紫軟緞繡小團花絮絲中長棉袍,披上櫻桃色滾兔毛邊蜀錦斗蓬,伶俐的小丫頭轉眼變成端莊的閨秀。

翠喜端詳著媚娘,忽然說道:“怎的都忘了?可以戴面紗啊!”

翠思說:“沒見過冬天戴面紗的,春天夏天才戴!”

“我們管什么時候?想戴便戴!”

翠喜說,媚娘笑著點頭:“沒錯,需要戴便戴,不必理會別人的想法。你們自己準備,各人身上都帶有銀子,要什么行頭,什么衣裳,盡管去買齊全,日后你們時常出府,都用得著!”

不一時到了仙客來后院,守門的鄒老頭兒攔了一攔,說道:“是要住店呢還是吃飯?住店車馬往左邊停,吃飯往右邊!”

林阿茂說:“你這老頭,我換身衣裳你就不認得了?我要天字第一號車位!”

鄒老頭兒眨眨眼再看看林阿茂,忙躬身說道:“老頭兒眼花看不清,該打,該打!原來是小老哥,可是小東家到了?”

“正是!”

鄒老頭兒便引了馬車往院里駛去,媚娘奇怪地問道:“怎么成小東家了?”

翠喜笑:“陸掌柜的跟下邊的人一說新東家還姓岑,原是岑大爺族人,您年紀青青,這鄒老頭兒早年就在仙客來做事,算是仙客來元老,倚老賣老,可不就將您喚做小東家了!”

翠思說:“等我下去說他幾句!”

媚娘制止道:“對老人要尊重!仙客來做到今日這般,有他們一份功勞。你們也看過名單冊子,這里邊的人員除了生病老邁退離,基本上沒有大變動,岑大爺和先前的老掌柜很聰明,選人用人上有一套,但最重要的是能善待人。我與陸掌柜談過話,他多少稟承了老掌柜的一些思路和方法,很適合仙客來的發展,你們要用心看著學著。”

說著話,馬車已停下,鄒老頭早讓掃院子的小伙計去報了陸掌柜,陸祥豐走出后院,站在馬車旁邊恭候主仆三人下車。

施禮畢,陸祥豐將媚娘引進一道門,眼前是一條粉飾一新的通道,十幾二十步路程,便到一架核桃木做成的樓梯,樓梯窄小,卻穩固牢靠,毫無逼仄陡直之感,柔弱女子行走十分方便,可見岑貴泉當時做這個藏嬌的地方時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

陸祥豐說:“姑娘的房間已重新裝修整理好,從萬福繡莊訂了整套窗紗帳幔和床榻用品,姑娘看看是否合意?若不好,可以再換。”

媚娘說:“干凈舒適便好。我也只來坐一會,多則半天,又不久住,不須太講究。”

看過休息間,陸祥豐眼光還算可以,繡品選得很合幾個人的心意,陸祥豐見媚娘只是四下里走走,并未有坐下歇息的打算,便說道:

“辰時過后,仙客來前樓便會有人客前來飲早茶,用早點,廚房早備好各種各樣美味點心,姑娘來得早,想是未用早飯,待我讓人送些上來,還是……”

媚娘說:“你跟我說說這幾日店里的情況,等會我自己下去用早點,還用原來那個雅間。”

陸祥豐應了聲“是”,出門從隨身小伙計手上接過賬薄,向媚娘匯報幾日來的營業情況。

媚娘見他傳承了岑貴泉的習慣,記事薄做得詳細有條理,點頭道:“這樣很好,我如同親臨仙客來一般,件件樁樁,都能了解。”

翻看著帳冊,很是驚奇:“不過幾天功夫,賬面上就多了一萬多兩銀子?”

陸祥豐道:“仙客來是老字號,經營多年,菜品酒水均選上乘,風味絕佳,價錢公道,在京城中名氣數一數二,富人官紳不論紅白喜事,只習慣到仙客來設席,平民百姓以能夠在仙客來擺酒請客為榮。推出姑娘的火鍋宴之后,每日酒樓客滿為患,座無虛席。前兩日好不容易謝絕散客,將上月訂下的兩單酒席辦完,又突然冒出來幾樁紅白喜事,這年關底下,主人家毫無準備,自己辦不了,尋到仙客來,咱們向來是先訂好再做的,不然弄不來那么多食材,但人家苦苦相求,我想著姑娘說過咱們是做這行的,應與人方便,就硬著頭皮應下,倉促中帶著人冒雪出城下鄉,就近找平日給咱們供應食材物品的莊戶,萬幸他剛儲存了一批食材,連夜拉回幾大車,雪天路滑,傷了一匹馬,馬夫劉大扭了腳,不過好歹將酒席給人辦下了!近日返回京城過年探親的外官增多,接風洗塵或邀朋聚友,每日從午時到夜晚從不間斷,就是今日和明日的席位也已經被訂完,進帳的銀子就這樣來的——這本只是前邊酒樓的帳冊,后邊客棧另有一本,姑娘請看看,也有幾千兩銀子。”

媚娘低頭看帳本,問道:“過年了,客棧還有這么多人住,都不回鄉過年的?”

陸祥豐笑道:“除了原住的客商,幾日間陸續住進來的都是剛剛才趕到京城的各路舉人,是來應試的。春試在即,還會有人來投宿,咱們店一樓到四樓,非得住滿了不可!”

媚娘抬起頭來,雙眼發亮:“是的啊!我倒忘了春試了!這些舉人早早就來了,要住到二月底三月初才開考,吃住都在咱們仙客來。會考之年,文人盛會,考生們住的地方,文人墨客、達官貴人聚會相酬,咱們……”

陸祥豐俯身作揖,含笑說道:“姑娘福澤深厚,這當兒接管仙客來,明年開年僅此一樁,往少了算,便足以抵得仙客來往時一兩年的收成!”

媚娘臉上漾開一個甜美的笑容,指著陸祥豐打趣道:“明年也是你的旺年哦,我許給你的紅利少不了,夠你買房子娶媳婦了吧?”

陸祥豐紅了臉,低頭道:“姑娘拿我說笑呢!”

媚娘難得看見害羞的男人,禁不住笑出聲來:“好好干,明年你要是娶媳婦,咱們仙客來包辦喜宴,免費的哦!還有,這幾日為辦酒席,你們都辛苦了,那傷馬好生養護著,劉大讓他歇著吧,循例給醫藥費。仙客來從上到下,發額外賞銀。過年的利是封,讓帳房準備好,比往年慣例多封一倍!就說姑娘柔弱,不比岑大爺在時能干會謀算,往后得多承各位大力支撐。一會就讓翠喜和翠思代我送到每人手上,早些送出,讓他們早做過年的準備。”

陸祥豐忙躬身道:“姑娘仁慈親善,體恤下人,我一并代替下邊人,多謝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