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第二O三章 出行

徐俊英帶著恒兒回到岑宅,他已經在馬車上睡著,蓮抱著恒兒,得以一同過來,見到梅梅,跪下磕頭,笑得像一朵花兒般,梅梅抱了恒兒,讓翠喜扶她起來,帶著歉意道;“大太太身子不適,正是用人的時候,我急著將你要出來,只覺不妥··…··因而拖了又拖,并不是為了別的。”

夏蓮忙又俯身道;“奴婢謝過大奶奶牽掛!奴婢在秋華院,也只是傳傳話,跑跑腿兒,就是想恒哥兒和大奶奶!”

梅梅點頭,看向徐俊英;“翠思今日被打·臉上受了重傷,看來得將養些日子,就把夏蓮留在這邊與奶娘一道照看恒兒吧?”

徐俊英便說;“太太房里人多,夏蓮就跟著少夫人,好生照看恒哥兒!”

夏蓮福了一福應道;“是!”

破天荒地,半夜恒兒居然沒有醒,反倒是梅梅醒了兩次,不放心地伸手摸摸他,恒兒睡得極好,小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均勻順暢,梅梅看著他又疼愛又好笑,心想這夏蓮真是邪門了,她抱著恒兒從秋華院回清華院那晚開始,恒兒就有了起夜的毛病,這回她再次抱了恒兒從秋華院束到岑宅,恒兒竟然就好了,老話怎么說的?解鈴還須系鈐人,起頭收尾都是她!

梅梅卻沒想到一著;恒兒一整天在候府,玩得太瘋,又因為離開秋華院久了,再回去那里就變成陌生環境,他根本不肯睡午覺,因而晚上才會睡得香沉。

總之恒兒就這么變好了,梅梅堅持讓熄燈睡覺,連續七八天,恒兒都沒再起夜,一覺到天明,梅梅很高興,徐俊英卻沒什么表示他覺得這很正常,恒兒已經鬧夠,自然就轉回來了。

多日來徐俊英白天忙碌,晚上關在書房看公文直到深夜·只每天回家和梅梅、恒兒一起吃中、晚餐時偶爾說上兩句話,梅梅任性不肯回候府他雖然心里不滿,卻拿她沒有辦法,百日未滿,他確實不能強要她回去,而現在的候府,除了病母之外,老太太不去西院二房那邊了,照舊住在錦華堂,家里沒個得力的服侍照看實在不好想起給梅梅寫的那紙文書就頭痛;不侍奉長輩?那不成啊!當時為穩住她硬著頭皮答應,日后總得想辦法讓她刪了那條!

日子就這么平淡安靜地過去,白天趁著徐俊英不在家,梅梅不時地喬裝出去打點察看一下仙客來,不露真面目只有戴面具,也想去看看李秋歌的樂坊,被翠喜勸住,心里不忿;樂坊也算風月場所?什么樣的男人都可以去,有地位的沒地位的,文人雅士,富商官員,有錢就可以玩得瘋狂身為良家女子就不行!算了猜猜也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許多歌曲節目布景策劃還出自她的手不看也罷!

多日不去仙客來,她倒是被陸祥豐求了一件事,原是她在齊王面前失口說過將翠喜許配給陸大掌柜,被他記在心里,趁著回話的當兒,翠喜又不在旁邊,便大著膽子求梅梅成全,梅梅經過這么久以來的考較,也覺得陸祥豐適合翠喜,有意讓他們成一對兒,日后仙客來便放心交給他們打理。抓過翠喜一問,那丫頭初時不肯,說不急著出嫁,還要服侍少夫人幾年,梅梅說;“三個丫頭中你最大,比我小不了幾個月,再過幾年,就成老姑娘了。你與陸掌柜相處日久,應該比我了解他的為人,我都未與他說及什么,他自己保證婚后定會敬重你、全心待你,夫妻同甘同苦,攜手白頭到老,絕不納妾······我是覺著他不錯,誠心求娶了,你自己拿主意吧,應與不應,逐幾日回復他!”

翠喜又不傻,成日與陸祥豐打交道,怎會不懂他?聽少夫人如此說了,便也不再矯情,低頭含羞說道;“但憑少夫人作主!也不能太匆促就嫁······我還想待在少夫人身邊。”

梅梅笑;“這個自然,那就是應了他啦?”

當下叫來陸祥豐,商議著先定下親來,一年之后再娶進門,陸祥豐喜不自禁,千恩萬謝,出門都差點撞到門框上,梅梅也樂壞了,第一次牽線做媒人,順利成功,心情大好。

秦府那邊,狀元郎秦伯卿因勤奮博學,才識過人,深得皇上賞識,欽定為翰林學院侍講學士。一朝為官,府第自然是要換的,秦家遷往城南一所高門大宅,內外裝飾一新,添置了許多奴婢亻卜從,每日里迎來送往的盡是些高官貴族,儼然又回到秦老爺當年在任官職時光。

梅梅回娘家見此情景,深感安慰,總算求瓜得瓜,秦伯卿爭氣,如今家道中興,運勢蒸蒸日上,秦府這邊,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齊王大婚之后一直沒見他影子,連林如楠也不見,齊王府她是不敢亂撞的,只有靜心等待,來訪便是朋友,不來,便是把她遺棄了。

在街上遇到過張靖云了虛子,因為戴面具著男裝,騎著小白,還有百戰等侍衛跟著,她只是隔街對兩人拱了拱手,張靖云待要過來,她卻趕緊催馬離開,悲哀地發現;做不到從前那般灑脫了,歸云山莊回來之后,面對張靖云有了些許尷尬o

徐俊英有天晚上讓夏蓮把恒兒抱出上房去睡·讓她們晚好生陪護,梅梅奇怪地看著他,徐俊英說;“孩子大了·該學會自個睡,恒兒是男孩,更應如此!過幾日你要出遠門·恒兒留在家跟著她們,須得讓他慣熟。”

“我要出遠我怎么不知道?”

徐俊英看著夏蓮和翠喜她們退出上房,走近來坐在梅梅身邊說道;“月中皇后要出門進香還愿,你是外命婦,在陪侍之列!”

梅梅不作聲了,在別人看來,這可是殊榮,她也不反對,能出去透個氣兒,開開眼就是好事。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坐,梅梅翻看一本書,豎行繁體字實在不得她歡心,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內容便放棄了,轉去繼續打絡子,跟馮氏學了一種新花樣,編結起束卻也麻煩,又不肯假以他人之手,執意要自己親手做打了兩三天還沒完成。

徐俊英是刻意拿了公文來和她坐在一起,意圖引起些話題,多和梅梅說說話。因了那日老太太來,被梅梅氣得昏倒,他對梅梅有些怨氣,幾日來便少說些話,梅梅卻比他還能守得住嘴,他說兩句她答一句,有時干脆啞巴似地光點頭不出聲弄得他心里難受,好不容易今夜有個她應該感興趣的話題,她卻聽過了也就過了,根本不多問,只顧專心做自己的事徐俊英不時偷眼看她,見她那專注忘我的樣子,恨不得過去撬開她的嘴,迫她開口說話。

夜深,梅梅喚了翠喜進來,囑她守夜,又和徐俊英說了聲,自入里間去睡徐俊英看了一會公文估摸著她該睡著了,吩咐翠喜回房去歇息不需在上房守夜,翠喜幾個早習慣了夫妻倆不一致的指示,從開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現在的隨機應變,也不多說什么,福一福身即下去,徐俊英關好門,回書房睡去。

兩天后,梅梅得到確實消息;不僅是皇后出城,皇上也要同行,去到數百里外的平津郡,一處叫做普法寺的大寺廟里上香還愿。只因皇后剛懷孕那陣,皇上微服私訪,偶然經逐普法寺,見廟宇巍峨,寶殿里香火鼎盛,高僧誦經作法嚴謹認真,便隨意求了個簽,得了個無上尊貴上上簽,皇上大喜,又在心中默禱許愿;若是皇后平安產下龍子,夫妻便親來上香還愿·并為佛祖塑金身,將普法寺封為皇寺。

于是就有了這次聲勢浩大的遠行,前有御林軍開路,后有龍騎緊隨,皇駕鳳輦居中,太監宮女、御前侍衛、無數文武大臣、誥命夫人陪護相隨,梅梅是十二位陪同皇后的誥命之一,直到臨行才知道,隨行的還有齊王夫婦,就是說林如楠也來了,張靖云和靈虛子,留下靈虛子在宮中太醫院,張靖云帶了十多位太醫,一同前往。

五月天氣,陽光燦爛,百花盛開,出了皇城之后,郊外夏日風光美不勝收,不說別的,光是那滿山滿坡的濃綠、五顏六色的野花,便讓梅梅看得十分高興,心堍無比爽快。

徐俊英不時拍馬來到她車子近邊,靠近側窗,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幔問她可有什么不適?又交待翠喜翠憐在車內好生服侍少夫人,若有什么事即讓車旁的侍從報給他。

皇上顧及皇后柔弱,命控制速度緩行,日頭正值中天,大隊還未走到預定的休息地,坐在車里倒沒什么,只是覺得有點熱,騎著馬走在盛熾的太陽底下應該不好受,徐俊英脫了外衣放到車上,穿件石青色繡蟒紋團花箭袖緊身勁裝,小麥色的臉龐上滴掛著晶瑩的汗珠,脖子上汗水浸濕領口,梅梅在紗簾后看了他兩眼,忍不住對翠憐說;“拿來備用的帕子呢·給他一條擦擦汗。”

翠憐左翻右翻;“哎呀,是不是忘記拿來了?找不到了呢!”

翠喜過去和她一起找;“這是怎么啦?丟三拉四的!”

翠憐一邊翻找著,一邊說;“少夫人先把您的那條給候爺吧,等我找到了給您換一條··…··應是拿束了的,只不知在哪個角落!”

梅梅無語地搖著手中團扇,猶豫了一下;這算什么,小姐遺巾帕?勾引人的招數呢!

管他,外邊這么多人誰不出汗?擦干了還會流,那還不如不擦了。

正這么想著,徐俊英抬柚子擦臉,她不由得了一下,不這樣好不?恒兒的專屬動作,那是緞子面料,也不吸汗。

見梅梅坐著不動,翠憐只得從包袱中抽出梅梅的備用帕子交給翠喜,翠喜頓了一頓,起身時踩著裙腳,哎喲一聲跌倒·順勢將帕巾遞扔到梅梅膝上;

“請少夫人順手兒遞出去吧!”

梅梅看看兩個丫頭,一個忙著系包袱,一個掙扎在墊毯上起不來,只好用團扇捺開紗簾,一只手拈了帕巾從窗口遞出;“候爺用這個擦汗!”

徐俊英正在盤算著還有久能走到休息地,中午過后陽光會越發毒辣,像他這種行伍出身的男人們倒沒什么,年紀上去點的如定國公之類、文臣們只怕受不了,還有車上的皇上、皇后及誥命們,現在還沒事,迂一會就有熱氣騰升上來,她們更受不了。

汗水自額上滴落,忽見眼前一花,一方雪白絹紡帕巾迎面招展,只來得及看到四邊角上繡著的幾朵精致梅花,趕緊地伸手抓住,抬眼看見車簾一動,一只粉白細膩的手兒縮回窗里,從不涂蔻丹,天然水嫩粉紅的指甲,那是梅梅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