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和老太太瞪大眼睛望著他，眼里全是震驚之色，老爺子氣的臉發白，手指顫抖的指著他，嘴唇哆嗦的說不出話來。

文翰依舊跪著，嘲諷的笑了笑，“祖父不必吃驚，您在我父親死后虧待我的時候，就應該連我一塊弄死，讓我長大到今天就應該知道我會報仇的。二弟錦衣玉食，而我只有單衣過冬，二弟拿著我爹的文玩顯擺，而我卻只能飲泣吞聲，二嫂拿著我娘的嫁妝到處去送禮，可我卻一個字都不能說，還要假裝看不到。祖父，我何其無辜？我做錯了什么您要這樣對我？

要么讓二叔一家子下地獄給我父母磕頭認錯，要么歸還我父母財產，花掉的找不回來的，就拿自己的相同價值的東西給我補上，一分都不能少，否則，二叔和二弟可就沒有前程了，我孤家寡人一個，我死都不在乎，還在乎名聲么？”

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好容易才平靜了下來，“你隱忍到今天，如何能確定你一定金榜題名，就算提名又如何能確定一定能在朝為官順風順水呢？”

“因為我娶了上官家的女兒，我那未來岳父對我還是不錯的，只要我不犯糊涂，提攜是肯定的，上官明珠很寵愛她的姐妹，幾次帶著姐妹去見太后，這些事您就沒打聽過么？如果我心情好也許不會跟二弟計較了，否則新仇舊賬一起算。”文翰扯著嘴角笑了笑。

“你這個孽畜！”老太太悲呼一聲，氣的差點暈厥過去，頭暈眼花的直晃悠。

“這不都是您比我成才的么？我的多謝祖母多年來的教誨呢，沒有您的刻薄哪有我的今日呢？”文翰可是文人士子，這嘴皮子功夫利索的勁，老太太哪里比得上呢。

老爺子沉下來拿來，認真而仔細的望著這個不被寄予希望甚至被放棄被苛待的孫子，如今已經潛龍騰飛了，他心里止不住的懊悔，卻也有些驕傲。

郭家的將來有望了，但卻是不是自己一心栽培的那個，真是造化弄人啊！

“可以，我會命人著手安排你父母的財產，翠柳，去把我的匣子拿來。”老爺子心里清明多了，有了決定。

丫鬟捧著一個瞎子過舉過頭頂，多一個字都不敢說。

老爺子打開匣子，取出兩張單子來，丟給他，“這是你父母當初的嫁妝單子和你父親的財務清單，這上面的東西確實花的差不多了，但有些大件和古董我沒動，都在庫房里，回頭你照著對比吧。這張房契也給你吧，是一座四進的宅院，院子需要重新修繕一下。

這個你自己去落個戶吧，算是對你的補償，婚禮在老宅辦，這是臉面，不管你心里有多恨，郭家的臉面還是要顧忌的。當年你爹是我的心頭肉，是我的驕傲，可他走得早，我不得不另作打算，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么做，至于虧待你的事就當是我錯的吧，你要記仇就記在我老頭子的身上吧，你需知道，欲壑難填，人心易變！”

文翰拿起單子默默的守在懷里，磕了幾個頭，扭身離去，“依您的意思吧，我沒打算把二叔一家怎樣，二叔待我沒有那么壞，我知道，不過二嬸么貪念太盛，早晚會有麻煩的，二弟需要磨練，他天分確實不錯，但太嬌寵了，若不磨礪明年還是考不上的。”

恨么？是恨的，可這也是他的家呀！正因為是生他養大他的家，所以才會有恨，才會痛徹心扉，因為心中有太多的東西無法釋懷，無法做到淡然。

“我知道了，你放心，你的婚禮不會有任何問題，我可以保證你姑姑幫你張羅監督。”老爺子現在只能慶幸自己留了一條路，沒把這個孩子逼到死角上，女兒的憐惜和維護到底起了作用。

文翰走了，老太太幽幽轉醒嚎嚎大哭，“這個殺千刀的呀！嗚嗚嗚！”

“閉嘴！”老爺子怒吼一聲，雙目圓瞪，氣勢洶洶。

“老爺，您……。”老太太被呵斥的嚇了一跳。

“文翰也姓郭，是我郭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孫，從今以后郭家的資源會優先給文翰用，你去把東西給我要回來，尤其是老二媳婦，貪心太過，讓她給我吐出來，不然就等著接休書吧。來人！”老爺子這一刻瞬間做了一系列的決定。

文翰的怨恨于出色讓他醒了，不能在得過且過，糊涂著了。

“老爺，您是有事吩咐？”

“去讓人收拾了東西，拿五百兩銀票和碎銀子，打包幾件細軟，不用太好，去書院接了文清，直接轟出城去游學，告訴他他大哥已經可以確定金榜題名了，若不信就等著喜訊吧。若他不能取得名次，從今往后他得不到我的任何支持。”老爺子終于下了狠心。

“是，要派個會武的小廝么？”管家非常清醒，已經開始在腦子里選擇人選了。

“帶一個吧。”老爺子深深的嘆口氣。

“那大少爺那邊……？”

“去讓人把他父母的東西都收回來，尤其是老二那邊，就說是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攔，對不上的東西就用老二媳婦的嫁妝彌補，不肯拿就讓她收拾東西滾回娘家去，你等我一下。”老爺子想了想讓人準備筆墨紙硯。

揮毫寫字一氣呵成，一封休書寫好了，交給管家，“拿著這個去把財務一分不少的給我吐出來。務必要辦好。”老爺子干脆果斷，顯出了家主當斷則端的果敢之風。

“是！”管家一看便知道老爺子來真的了，二話不說接過休書，帶著婆子和小廝，直撲二房去搜檢。

二房很快傳來了呼和聲和哭罵聲，二房瞬間亂成了一團，還有丫鬟和小廝被堵在二門上打板子，想出去報信給老二，老爺子早就派人去把二兒子給支開了，今兒這事天黑之前一定要有個黑白對錯！

老爺子相當果斷，很多年都沒有這樣雷厲風行了，從中也可以看出老爺子當年的風姿決不亞于現在的文翰，就是現在郭家因為沒有可以付得起的后起之秀，落敗到二流世家里，但依舊沒人敢欺辱郭家，郭家老二在官場上也還算如魚得水，晉升依舊有他一份，這些未嘗不是老爺子和死去的老大留下的余蔭。

文翰站在自己院子里望著院外的天空，挺直的脊背是那樣的孤寂哀傷，呢喃自語，“爹，你說得對，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爭去搶，爹，您等著兒子金榜題名再去給您磕頭！兒子沒辜負您的期望！我會領著兒媳婦去見拜見您二老的，您也給我長長眼，我覺得你兒媳婦還是滿聰明文秀的姑娘，我們應該能過好，就算她不好我也會好好待她，我欠上官家的人情呢，咱們做人得有良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