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難道就因為宅內丑事,便可以如此草率?
但白靜好更驚奇的是,雨姨娘離世,父親臉上竟無傷心之色。畢竟是他寵愛了十數年的女人,這般風輕云淡,無情得令人心寒。
出神間,已有婆子拉著蓮姨娘要出去。
白靜好連忙制止,走到秦柔身邊,“夫人,事情還沒查清楚,您不能這樣。”
她是真的慌,梨芳園里的事她平時就不便過問,對此事的原委根本不清楚。秦柔若打定心思要蓮姨娘的性命,主母處置妾室,她阻攔不了。
“大小姐,這是你父親房里的私事,難道你也要插手嗎?”秦柔面無波瀾的望著她,看不出喜怒。
“我相信不是蓮姨娘下的毒,大夫人明察。”
“所謂人不可貌相,若只論相不相信而放著證據不看,那對死去的雨姨娘如何交代?這件事老爺已經交代我來辦,大小姐即便掌著內宅,也不能這樣和我作對。”秦柔話落,又看向親信。
白靜好忙問:“您要怎樣才肯放過蓮姨娘?”
秦柔臉色稍滯,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白靜好開門見山。
秦柔這才揮手,示意屋里人都出去。
白靜好唯恐蓮姨娘被帶走,挪步就欲攔門。
這時秦柔啟唇:“事情還有些蹊蹺,先把蓮姨娘關起來,不準任何人探視。”
白靜好微微安心。
蓮姨娘急道:“大小姐,您別為了我受委屈,您別……嗚,”
她終是被捂著嘴捆綁了帶下去。
等人都離開,秦柔繞著白靜好踱步了圈,語氣悠悠道:“你果然早就和他們暗中勾結。這些年,珩哥兒和蓮姨娘沒少幫你打掩護吧?”
“夫人多慮了。蓮姨娘是府中舊人,我只是不忍見她被冤枉罷了。”
“呵,本夫人可沒看出來你是會替不相干之人打抱不平的性子。”秦柔譏誚。
“你有什么要求,直說吧。”
白靜好知道眼前人是厭倦了人前扮作母慈女孝的場景了,想來宮中巫蠱之事過去已久,她沒了后怕憂慮便又作妖起來。
秦柔在高位緩緩落座,揚聲道:“我可以放過蓮姨娘的性命,前提是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讓我的阿瑤嫁入六王府。”
白靜好倏地抬眸看去,驚道:“六王府的形勢你也看見了,你還準備把錦瑤嫁給六王?”
“值不值得,不用你管。你只說,幫不幫就是。”秦柔是沒打算與她解釋原因的。
“夫人未免太高看了我。皇家婚事,陛下和杜妃娘娘皆有打算,哪里容得到我去干預?我若能有謀劃嫁給皇子的手段,還會在府中受制于你?”白靜好犀語反問。
“你不用妄自菲薄,我知道你有這個本事。你若沒有,那蓮姨娘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雨姨娘喪命,根本就是你動的手腳。一石二鳥,除去父親房里的兩個妾室,最得益的人是你。”白靜好語氣肯定。
她這樣指責,秦柔也不慌張,反而展笑道:“你不用拿話套我。你要有證據,就去老爺面前說;若是沒有,我今晚就能處置了蓮姨娘。靜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說你威風了這幾個月,難道真心想做,會做不到?”
白靜好仍是皺眉,她和六王劉欽根本沒有交情。
在劉欽眼中,怕是也從來沒有過自己這位小小的官家庶女。
秦柔居然想要自己去左右他的擇妃人選,是不是瘋了?
“不是我不想做,我沒辦法。”
“你怎么會沒有辦法?”秦柔反問,繼而不等對方答話又說:“實話告訴你,先前你父親找你姑父想談退婚的事,是聽了你的意思去的吧?”
白靜好憶起年前自己是有把沈家玉佩交給白勝讓他去幫自己退親的事,但后來一直沒有答復,她自然以為白勝還有謀算便故意拖著沒去。
原來竟是去了?
她看著秦柔,“姑父不同意?”
“是世開不同意。”秦柔臉上笑意漸濃,與她分析道:“其實這門婚事本來就不該定,你父親舍不得把你嫁給世開,而你姑姑又打心眼里瞧不上你。即便勉強接納你,將來你在沈家的處境也不會好的。何況,你和沈家還有血仇,這件事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我的婚事,和錦瑤能不能嫁六王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秦柔語氣一沉,“現如今錦瑤嫁進皇家艱難,不過是因為我們在宮里無人。但若是有,豈不好說許多?”
她說著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白靜好身邊,“你也是女人,能在府里有今日,不就是靠你這張楚楚可憐的臉蛋成事的嗎?若你貌若無顏,你二哥、你世開表哥,誰會暗中幫你?若你不是仗著有美色,也不敢利用太孫殿下來對付我,更不會讓老爺對你刮目相看。”
秦柔邊說,手邊伸向白靜好的臉,
白靜好連忙側開,“所以夫人是準備怎么利用我,還想把我再送進東宮不成?沈家的未婚媳悔婚了去宮里和沈家小姐爭寵,這種事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你若真把世妍比下去了,等到那日誰又敢笑話你?素來成王敗寇,只有強者嘲笑弱者,沒有弱者敢欺強者的道理。”
秦柔滿臉通透,一轉話鋒繼續道:“但你不必緊張,我沒打算讓你再進東宮。你應該知道,皇后和杜妃先后重病,后.宮佳麗稀少,陛下正準備選秀。”
白靜好聞言,愣怔的望過去,滿臉不敢相信。
秦柔也不顧她這驚詫的表情:“你的美色,在京城里是屈指可數的,進宮必然得寵。靜好,若有你在皇上身邊勸說,我阿瑤嫁給六王難道還會是難事?”
白靜好見她滿臉自信的模樣,氣極反笑:“我若真有那日,能進宮伺候皇上并得他寵愛,那我勸說他殺了你也不是難事。大夫人,你莫不是忘了從前的教訓?想算計我一分,必得先損雙倍。”
秦柔也不慌,提醒道:“是你別忘了,蓮姨娘的命還在我手里。”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夫人,別拿人命威脅我,你若真要這么做,我也不會再念著和白琋、白錦瑤的血脈親情。”
不顧對方驚恐的神色,白靜好直視向她,語氣認真:“沒了你那對女兒,我看你這輩子還能謀劃什么、指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