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是真的沒想到這次出來會待這么久,葉南山的突然逝世像是一道悶雷炸向所有人,只要是京城中的大家族都被如此消息弄的有些意外。
他們都知道葉家倘若在一定時間內,沒有拿得出的扛鼎人物出現,逐步走向衰落那將是遲早的事,而且這樣的衰落必然不會太久遠,沒準一覺醒來后,就會從京城徹底除名,消失在歷史塵埃中。
像是葉家這般的家族,歷史上不知道湮沒多少。
而這種事情只要發生,傳播的速度是無法想像的快速,很短時間京城中稍微有點政治嗅覺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實際上在京城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對政治感興趣,這就和魔都中的人多少都對經濟敏感是相同道理。一座城市只要有了固定名片后,整座城市的形象,居住人們的思想都會因之悄然發生改變,這是誰都不可否認的現實。
京城某家飯店。
“你們說葉老以前好歹也是當兵打仗走到現在的人,沒想到這說走就走,我還以為他能熬過今年冬天,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真是有些可惜啊,俗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如今咱們天朝像是葉老這樣的老資格,老古董們,真的是少一個就會損失掉一個。他們可都是最忠誠,最有經驗,最值得尊重的人,他們的隕落必然會成為咱們國家的損失。”一個和葉南山歲數不相上下的老人,手中端著酒杯,滿臉痛心模樣。
“說的就是,真的很想當面去祭拜下葉老。當初我還曾經和他面對面的說過話,只不過現在卻是要陰陽相隔,你們說這人活的怎么就這么累。去世的也是這么突然。”
“葉老離世,葉家恐怕是要衰敗。”
“這個就不是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所關心的,咱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成。心中對葉老有所緬懷便行,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此的話,咱們就沒有必要想那么多。葉老肯定會將家里的事安排好的。你們說咱們就在這里端起酒杯,遙敬葉老一杯怎么樣?權當作是咱們給他送行。”
“好,咱們一起為葉老送行。”
人死如燈滅,逝者已矣。
葉南山活著的時候是怎么樣的為人,生平會被后人如何訴說,這些在如今這個時刻真的不是那么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為葉南山敬酒。
京城中的老百姓,只要對政治關注的,都會在心底這樣做。他們敬重的是葉南山。敬重的是所有為新天朝建立而流血流汗的那些老人。不只是葉南山,只要是那個年代的人,他們都會毫無保留的奉獻出自己敬意。
西山別院。
徐中原已經知道葉南山離世的消息,像是這樣的事必然會第一時間稟告到這里。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心情無比沉重,要知道像是葉南山這樣的人,全都烙印著那個崢嶸時代的特殊痕跡,見證著一代人的成長。他們每個人身上的個性色彩都十分強烈。即便后來葉南山做出來的選擇是錯誤的,但你不能因此就將他全面否認。
更何況在徐中原心中想到的是葉南山的離世。帶給他一種莫名悲傷,身邊老朋友如落葉般漸漸凋零,越來越少,有誰還能高興起來?
你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自己就變得越來越孤獨,你更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自己也會追隨著他們的腳步同樣與世長辭。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徐中原當然不會畏懼死亡,但這種等待死亡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每年都會有老伙計離開,留下來的人真是越來越少,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輪到我。”徐中原站在書桌前面,手中拿著的毛筆想要落下。卻在嘆息聲中悄然放下。
“父親,您說咱們該怎么做?”徐春廷站在旁邊恭聲問道。
“一切按照規矩做就成。”徐中原淡然道。
“是。”徐春廷稍微猶豫下后說道:“蘇沐昨天就來到京城,現在還留在葉家中,他雖然說是葉惜的未婚夫,但畢竟還沒有結婚。依著他的身份,就這樣長時間留在葉家,好像是有些不適合。嵐烽市那邊每天都在發生變化,每天都有公務要處理。所以我認為,要是可能的話,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讓蘇沐回去為好。”
蘇沐嗎?
徐中原當然知道徐春廷是怎么想的,因為蘇沐身份畢竟是敏感的。要是說留在葉家,不是說不行,只是沒有那個必要。
有時候不是說你非要留下來,才是對葉家的幫助。你的離開,對葉家才有更大的好處。
徐春廷能想到的,徐中原早就想到。
“這事不用去管,我相信葉安邦會知道怎么處理的。”徐中原安然道。
“是。”徐春廷恭敬道。
蘇沐的為人秉性,徐中原是清楚的,就因為知道所以說他才不會做出任何命令的舉動來。他相信蘇沐是知道當前的情形如何,他也相信葉安邦只要清醒的話,也肯定會做出最英明的決定來。
至于說到葉安邦會重新回到葉家還是怎么樣,這些徐中原是真的不會去多想。有些人你是能控制的,但有些人卻是要尊敬對待的。
沒有誰就應該被約束,誰都不比誰高貴多少,只要在這個世界上活著,誰都是自由的。
周奉前住所。
“周老,葉南山葉老昨天中午離世,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過去。葉家那邊正在安排守靈的事項,三日守靈后,葉老就會下葬。”鄭經綸面色冷峻的站在院子中間沉聲道。
原本回京公干的他,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個消息,在又要離開的時候,他依照以前的規矩向周奉前告別,順便稟告這事。
周奉前安靜的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邊,臉上流露出一種深深的緬懷之色。雖然說自己和葉南山的交集不多,但畢竟都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就像是徐中原所想的那樣,他們都是一個時代的見證人,只要是這個見證人,他們彼此間就應該是朋友。
眼瞅著老朋友就這樣離世,誰的心情能好受?白事不是紅事,永遠沒有可能讓人面露笑容。
“嗯,我知道了。”周奉前悠悠道。
“還有…”鄭經綸欲言又止。
“說。”
“是這樣的,蘇沐從昨天陪伴著葉惜來京城后,到現在都還在葉家中留著,我想他畢竟和葉惜沒有結婚,要是說這樣做,始終是于情不合于理不通。再說葉老已經是將安邦書記驅逐出葉家,蘇沐再這樣做更是不合規矩。要是說您認為可行的話,我來給蘇沐說這事,讓他今天就離京,他沒必要如此做。”鄭經綸一股腦的將心中遲疑說出來。
“你認為蘇沐會走嗎?”周奉前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口水后問道。
這個?
鄭經綸想到蘇沐的性格,不由苦笑著搖搖頭,“我想蘇沐是不會離開葉家的,他留在葉家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葉惜。他是葉惜的未婚夫,即便不是,作為朋友他都會陪伴著葉惜。蘇沐就是這樣的性格,面對著喜歡的女人,是永遠不會輕言放棄的。但我真的不認為他這樣做是正確的,這里面的水其實很深。”
鄭經綸點到為止的話語,周奉前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蘇沐是個性情中人,雖然說他的這個性情有時候是不適合殘酷的政治,但正因為有這樣的性情,所以說才是我們的幸運。能有這種赤子之心的人秉承我們的理念,我們就永遠不會衰敗,不用擔心會走樣。這事你不要多想,就讓蘇沐去做就是。人死為大,誰要是敢揪著這事不放的話,誰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周奉前神情安然道。
“是。”鄭經綸懸著的心悄然落下。
天地有陰陽之分,那么自古事便有好壞兩種標準。
對你好的事情對別人未必就是好事,對你壞的事情在別人眼中或許就是好事,這樣的標準原本就沒有任何規矩設定,如果說非要有的話,只能說是利益。對誰有利益則就是好事,損失誰的利益則就是壞事。
不要認為這種想法有些極端,實際上真正這么想,這么做的人有很多,比如說在避暑山莊中的談楠姐弟兩個人。
今天剛趕到這里的他們兩個人,是有事要找楊容。但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收到這個消息。葉南山竟然在昨天就離世,現在整個葉家都處于一種悲傷的狀態中。
盡管知道葉南山身體一直不好,估計熬不了多久,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們還會感覺到有些震驚。他們是見過葉南山的人,尤其是談兵,當時更是以孫女婿的身份拜見過,誰能想現在竟然陰陽兩隔。
只是談兵卻不會有任何哀傷的意思。
非但不會有哀傷,談兵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短暫愣神后臉上涌現出來的是一種難以掩飾的喜悅。已經有些心理扭曲的他,此刻看待問題的角度真的是太過鋒銳。
“這個老頭總算走了,當初要不是他非要將葉錦俐嫁給我,我怎么可能會落到現在這種悲慘田地。不是他的話,我還活的好好的,全都是這個老家伙,他早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