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盜墓者的經歷)

第八十二章 雞鳴燈滅

按往常的經驗,野貓這種動物生性多疑,很少會主動從盜洞鉆進古墓,“鷓鴣哨”望著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野貓哭笑不得,今夜這是怎么了,按倒葫蘆又起來瓢,想不到從這古墓中摸一套斂服,平時這種不在話下的小事,今夜竟然生出這許多波折。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成也簫何,敗也簫何了”,用貫絕天下的口技,引開了一只野貓,卻招來了更多的大批野貓。

憑“鷓鴣哨”那套百步穿楊的槍法,完全可以用快槍解決掉進入墓室中的野貓,但是稍有差遲,奔躥或者受傷的野貓很可能會把蠟燭碰滅。

如果在“雞鳴燈滅”前拿不到這套斂服,就學不到“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術了,想到部族中的人臨死前苦不堪言的慘狀,“鷓鴣哨”便覺得世界上所有的困難都擋不住自己,當下一咬牙,這種情況就不能求穩,必須以快制快,在那些該死的野貓惹出事端之前,便把女尸的斂服扒下來。

“鷓鴣哨”出手如電,將女尸身體固定住之后,將她的斂服搭袢扯掉,用腳抬起女尸的左臂,想把斂服的袖子從女尸胳膊上褪下來,然而剛一動手,忽見兩只野貓跳上了銅角金棺的棺梆,那野貓為何不怕人呢?只因長期從事倒斗活動的人,身上陰氣重,陽氣弱,再加上一襲黑衣身手輕盈,又服食了抑制呼吸心脈化解尸毒的“紅奩妙心丸”,所以在動物眼中,這種盜墓賊和死人差不多,野貓們覺得死人并不存在危險。

一黑一花兩只大野貓,被金角銅棺那黃澄澄的顏色所吸引,縱身躍了上來,兩只野貓互相在打架,你沖我呲呲貓牙,我給你一貓爪子,兩只野貓翻翻滾滾的同時掉進棺中。

眼看野貓就要碰到古尸了,此時女尸口中han住“定尸丹”,尸身上的白毛已經減退,恢復如初,但是如果被野貓碰到,肯定立刻就會發生尸變,“鷓鴣哨”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尸變,那白兇極是猛惡,不是一時三刻所能制得住的,估計再過小半柱香的功夫,就該金雞報曉了,雖然金雞一鳴,白兇也發作不得,但是女尸身上這套斂服是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了。

這也就是“鷓鴣哨”的身手,在野貓碰到女尸之前的一瞬間,“鷓鴣哨”扯動“捆尸索”,一挺腰桿兒,騰空而起,從金角銅棺中向左邊跳了出去,把那南宋女尸也一并從金角銅棺中扯出,一人一尸都落在墓室的地面上。

這時已經有三四只野貓,都進了棺材里,在“銅角金棺”中互相追逐著嘻戲,“鷓鴣哨”暗道真是險過剃頭,既然已離了銅角金棺,更不敢耽擱,把女尸從自己身上推起來,仍是抬腳架起女尸的胳膊,想把女尸的斂服扒下來,然而借著忽明忽暗的燭光,發現那女尸的嘴不知什么時候又張開了,大概是由于帶著女尸從銅角金棺中跳出來,動作幅度太大,又把女尸的嘴顛開了。

只見那女尸身上又開始浮現出一層白色絨毛,就如同食物變質發霉生出的白毛一樣,眼看著越來越長,張開的尸口對著“鷓鴣哨”噴出一團黑霧,“鷓鴣哨”心中一驚,倒吸了一口冷氣,好濃的尸氣,若不是事先服了“紅奩妙心丸”,噴這尸氣一熏,立刻就會中尸毒身亡。

對于古尸黑霧一般的尸氣,“鷓鴣哨”不敢大意,低頭避讓,只見原本含在南宋女尸口中的深紫色“定尸丹”,正落在半罩住蠟燭的瓦當旁,面對即將尸變的南宋女尸,如果不管不顧的繼續扒她身上的斂服,女尸被活人一碰,一秒鐘之內就會變為白兇,“鷓鴣哨”只好把抓住女尸身上斂服的手松開,不管怎么說,趁現在尸變的程度不高,先把這粒定尸丸給女尸塞回去。

于是“鷓鴣哨”著地一滾,他與南宋女尸之間被“捆尸索”連在一起,那具正在慢慢長出白色細毛的南宋女尸,也被“鷓鴣哨”扯著拖向墓室東南角。

墓室的東南角,是整座墓室中處照明的死角,現在墓室中的光源一共有兩處,一處是掛在“銅角金棺蓋子上的馬燈,另一處便是被瓦當半遮住的蠟燭,瓦當與銅角金棺形成的陰影交匯在墓室的東南角落,而那粒“定尸丹”,就剛好落在光與暗的交界線上,隨著燭光搖栧,時而瞧得見,時而又被黑暗吞沒。

“鷓鴣哨”滾到近前,伸手去拿地上的“定尸丹”,忽然從光線死角的陰影中躥出一只大貓,正是最初進墓室搗亂的那只野貓,那貓可能餓得狠了,見什么想吃什么,張口便咬地上的“定尸丹”。

“鷓鴣哨”對這只野貓恨得牙根兒都癢癢,但是這時候伸手取“定尸丹”已經晚了,“鷓鴣哨”情急之下,只好故計重施,以天下第一的口技學了兩聲老鼠叫,那只花紋斑斕的大野貓果然再次中計,稍稍一愣神,瞪著一雙大貓眼盯著“鷓鴣哨”,只是沒搞明白對面這只大老鼠怎么與平常的老鼠長得不一樣,所以沒有立即撲上來。

“鷓鴣哨”趁著野貓一怔的時機,用手抄起地上的定尸丸,順手塞進南宋女尸口中,跟著飛出一腳,把大野貓象個皮球一樣,踢了出去,“鷓鴣哨”這一腳何等凌厲,加之無聲無息,那野貓猝不及防,只把它踢得一頭撞在墓室墻上,骨斷筋折,腦袋碎成了數瓣,哼都沒哼一聲便一命嗚呼了。

“鷓鴣哨”踢死了大野貓,心中暗道:“非是要取你性命,只是你這讒貓一而再,再而三的壞我大事,留你不得,你成佛吧。”(成佛,在道門的人稱“死亡”為成佛,是升天的意思,并不是廟里的那種佛,有解脫之意。)

“鷓鴣哨”有掐心思點兒的功夫(掐心思點兒:能夠掌握極精確的生物鐘。掐:算。點兒:鐘點),憑直覺這么一算,附近村落的大公雞,不出半只紙煙的時間,就會啼鳴報曉,再也等不得了,當下一扯捆尸索,把南宋女尸拽起,南宋女尸罩在最外邊的斂服,已經完全解開,只剩下兩只衣袖,女尸身穿九套斂服,衣服套得非常緊,但是只要順著斂服及身體的走勢,使用的手法得當,用不了費太大力氣便可全扒下來。

“鷓鴣哨”扶正南宋女尸的尸體,準備把她的尸身轉過去,這樣不用抬死尸的胳膊,只要從南宋女尸背后順勢一扯,那就算完活了。

然而還沒等“鷓鴣哨”把南宋女尸轉過去,就覺得一陣陣腥風浮動,鉆進墓室的其余野貓,都聽到了剛才有老鼠的叫聲,而且那老鼠叫是從“鷓鴣哨”身上發出來的,野貓們都餓得久了,此刻聽到老鼠叫聲,便紛紛躥向“鷓鴣哨”,要在他身上找找老鼠在哪。

十幾只大小野貓同時撲了上來,便是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把它們同時解決,“鷓鴣哨”心中一片冰涼:“罷了,看來天意如此,老天不容我學這套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秘術。”

但是這種氣餒的念頭,在心中一閃即逝,野貓們來得快,“鷓鴣哨”的口技更快,先前聽那些野貓們的叫聲,已經完全可以模仿了,“鷓鴣哨”學著野貓的叫聲:“喵嗷喵嗷。”

野貓們哪想得到“鷓鴣哨”有這種本事,本來在他身上有老鼠叫,這會兒又有野貓的叫聲,一時搞不清狀況,野貓本就生性多疑,一時都停住不前,瞪著貓眼盯住“鷓鴣哨”。

野貓們的眼睛在漆黑的墓室中,就如同數十盞明亮的小燈,散發出充滿野性而又詭詐的光芒,“鷓鴣哨”不管野貓們怎么打算,立刻把南宋女尸的尸身轉了過去,用“捆尸索”定住女尸,扯她尸身上的斂服。

幾乎在這同時,饑餓的野貓們也打定了主意,好象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樣,不管是老鼠還是死人,都是可以吃的東西,這回不管再有什么聲音,也要先咬上一口再說,一只只野貓都象是離弦的快箭,驟然撲至。

“鷓鴣哨”也知道,這個詭異漫長的夜晚,現在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刻了,最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這最后幾秒鐘的短暫時間,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必須同時做到,第一,不能讓野貓們碰到南宋女尸,激起尸變,第二,也不能讓任何一只野貓碰熄了墓室中的蠟燭,第三要趕在金雞報曉前扒下南宋女尸的斂服,絕不能打破雞鳴吹燈不摸金的規矩。

“鷓鴣哨”向后退了一步,踏住腳下的瓦當,用腳把瓦當踢向撲在最前邊的野貓,激射而出的瓦當剛好打在那只黑色野貓的鼻梁上,野貓“嗷”的一聲慘叫,滾在一邊。

這時“鷓鴣哨”也抱著南宋女尸倒地,避過了從半空撲過來的兩只野貓,順手抓起地上的蠟燭,右手擎著蠟燭,用蠟燭的火苗燒斷自己胸前的“捆尸索”,左手抓住南宋女尸斂服的后襟,“鷓鴣哨”和南宋女尸都是倒在地上的,此時抬腳把背對著自己的南宋女尸,向前一腳蹬出,將女尸身上的斂服扯了下來,這一下動作幅度稍稍大了些,“鷓鴣哨”一手抓著斂服,一手舉著的蠟燭也已熄滅,遠處的金雞報曉聲同時隨著風傳進盜洞之中,貓吃死人是很罕見的情形,而這墓室中十數只瘋了一般的野貓,同時撲到南宋女尸身上亂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