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之云南蟲谷

第十章 打字機 第十一章 指令為搜索

頭盔下出現的是一雙金色巨眼,這雙眼睛發出兩道冷冰冰的凌厲金光,似乎比我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還要刺眼。

那如電一般的目光和我對視了一下,我心中正自駭異,這雙眼真是讓人三魂滿天飛,七魄著地滾,不過絕不是美國飛行員變的僵尸。

就在這一瞬間,時間仿佛突然變慢了,黑暗中燈光閃爍不定,我雖然并未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生物的眼睛,卻瞧出來這是一只罕見的巨大猛禽。它彎鉤似的嘴中叼著半只綠色的樹蜥,腳下還有血淋淋的另外半只,可能是它正從機艙另一端的破洞飛進來,躲在里面享受大餐,卻被我驚擾了。那奇怪的敲擊信號,應該就是它啄食樹蜥發出的。

還未等我回過神來細看,那雙金色巨眼的主人,從機艙里騰空沖出,直撲我的面門。Shirley楊在旁邊雖然也沒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突見一團黑色的事物從機艙中沖出,急忙順勢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此刻也反應過來,借這一推之力向后躍開,想不到沒看清腳下,踩了個空,便從樹上筆直地掉落下去,被先前預設的保險繩懸掛在樹腰。

一大團褐色布片一樣的事物裹挾著兩道金光,像一陣風似的從我頭頂掠過,那只巨大的猛禽撲了個空,展開雙翅,無聲無息地滑入了夜色之中。

我見那大鳥飛走,一顆心才又重新落地,用登山鎬掛住老榕樹上的藤蔓,重新爬回樹冠。Shirley楊伸手把我拉了上去,對我說:“上帝保佑,還好你沒出什么意外,你有看清那是什么兇禽嗎?這么巨大,也當真罕見。”

我爬回樹冠喘了口氣,對Shirley楊說:“沒看清楚,只看那眼睛倒像是雕鸮。這種林子里到了晚上還活動的,也就屬這種雕鸮厲害了,嘴尖爪利,我在東北見過,一爪子下去,能把黑瞎子皮抓掉一大塊。我要是被它撲上,就該光榮了。”

Shirley楊道:“原來是那種大型的貓頭鷹,它們喜歡把窩設在懸崖絕壁上,怎么跑到這機艙里來了?你確定你沒受傷嗎?”

我對Shirley楊說:“真是沒受傷,汗毛都沒碰到一根。那機艙后面可能還有個大洞,咱們沒看到,雕鸮可能是從那里進去抓小樹蜥吃的。野鼠、野兔、刺猬、蛇,沒有它不吃的,這一晚上要吃好幾十只才夠。咱們聽到的那些敲擊信號,是雕鸮啄食樹蜥發出的響動,偏你自作聰明,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卻說是什么摩斯通訊碼,害得咱們多受了一番驚嚇。”

Shirley楊對我說:“當時真的像是密電碼的信號聲……OK,就算是我的失誤,你也別得理不饒人了,等我再到機艙里看看還有什么東西。”

我知道以Shirley楊的性格,既然在這里見到了美國空軍飛機的殘骸,必定要把里面翻個干凈,把遇難飛行員的遺體妥善掩埋了,再拿著她那本《圣經》念上一通,才肯罷休,攔也攔不住她。我對此倒是持肯定的態度,畢竟這些老美是二戰時來幫著打日本的,雖然在戰略上肯定有他們美國自身利益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說也算是犧牲在中國境內了,把他們的遺體埋葬好,回去后再通知他們的政府,這樣做是理所當然的。

胖子在樹下聽上邊亂糟糟的,忍不住又扯開嗓門大聲問道:“你們找到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嗎?要不要我上去幫忙啊?”說著話,也不等我答應,就卷起袖子,背著步槍爬了上來。

我滿臉驚奇地問胖子:“你他媽不是有恐高癥嗎?怎么又突然敢爬樹了?莫不是有哪根筋搭錯了?”

胖子說:“狗屁癥,大晚上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出高低,再說撿洋落的勾當怎么能少了我,那飛機在哪呢?”

我對胖子說:“你還是小心點吧,笨手笨腳跟狗熊似的,在這么高的樹上可不是鬧著玩的,先用保險帶固定住了再說。還有,你離我遠點,你這么重還不得把樹杈壓斷了?剛才我就差點摔下去。”

我囑咐完胖子,回頭看Shirley楊已經上到機艙破洞的上方,正準備下去,我急忙過去打算替她,卻發現那個破口空間有限,只有她才勉強進得去。

Shirley楊為了能鉆進機艙,把身上的便攜袋和多余的東西都取了下來,包括和她形影不離的那柄金剛傘都交到我手里,然后用狼眼電筒仔細照了照機艙深處,確定再沒有什么動物,便用雙手撐住缺口,下到了機艙殘骸里面。

我和胖子在外邊看著,我問她:“里面有美國人的尸骨嗎?有的話你就用繩子栓住,我們把它扯上來。”

只聽Shirley楊在里面答道:“沒有,機頭都被撞扁了,駕駛室里面沒有尸體,只有兩個飛行頭盔,也許都在飛機墜毀前跳傘逃生了。”

我對Shirley楊說:“要是沒有你就趕緊上來吧,我感覺這兩株老樹直顫悠,怕是受不住這許多重量,隨時都可能會斷的。”

Shirley楊卻沒立刻回答,只見她在機艙里翻著一團東西,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想這有幾個箱子裝的是武器彈藥,我看看還有沒有能用的……咱們很走運,有一小部分還很完整,想不到隔了四十多年……”

我和胖子聽說里面有軍火,都很興奮,還沒進蟲谷就碰見了這么多猛獸,只恨進山前沒搞到更犀利的武器,那種打鋼珠的氣槍,在林子里真是沒什么大用處,無法形成持續火力的槍械用起來能把人活活急死。運輸機機艙里的美式裝備雖然都是舊式的,總比拿著鳥槍進山要強上百倍了。

我剛想問都有什么槍支,卻忽然覺得身后不大對勁兒,這片林子從上到下,從來沒感覺到有風,這時候卻有一絲陰風掠過,那風雖然無聲無息,畢竟還是被我發覺了。出于本能我立刻按動金剛傘傘柄的繃簧,把那金剛傘向后撐了開來,遮擋住身后的空當。

這柄金剛傘是數百年前的古物,用百煉精鋼混以稀有金屬打造,就算拿把電鋸切上,也不過微微一個白印,在歷代摸金校尉的手中,不知抵擋了多少古墓中的機關暗器,可以說這是摸金校尉們傳下來的最有實用價值的家伙。

只聽嘰喳嘰喳數聲,像是有幾把鋼刀在傘上劃了一下,對面的胖子指著我背后大叫:“我操,這么大一只夜貓子!”舉起氣槍就要瞄準射擊。

我這才知道,剛才那只雕鸮的爪子抓到了金剛傘上,它又回來偷襲了。想不到這畜生如此記仇,倘若不是我反應得快,又有金剛傘護身,被它抓上一下,免不了皮開肉綻。

胖子的槍聲與此同時也響了,那雕鸮身體雖然大,在空中的動作卻像是幽靈一樣飄忽不定,加上天黑,胖子這一槍竟然沒打到它。

胖子很少開槍失手,不由得焦躁起來,用手在身上亂劃拉,大叫糟糕,忘了帶鋼珠了,六四式也沒帶在身上,只好倒轉了“劍威”,當作燒火棍子舉了起來,以防那只暫時飛入黑夜中的雕鸮又殺個回馬槍。

我們倆只能用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亂照。烏云遮月,我們這兩道光柱四下掃動,怎奈雕鸮可以在漆黑的叢林中任意飛翔,可能會從任何角度冒出來。

這時只見胖子身后忽然現出兩道金光,一雙巨大的金眼睜開,我急忙對胖子大叫:“快趴下,它在你身后。”

胖子慌亂中向前一撲,卻忘了身在樹上,嗷的一聲慘叫,從老榕樹上掉了下去。多虧我先前讓他掛了保險繩,才沒摔到樹下的石頭上,和我剛才一樣,懸在半空,不過以他的分量,很難說樹干和繩子能掛住他多久。胖子驚得兩腳亂蹬,他越是亂動,這樹身晃得越是厲害,樹葉和一些根莖淺的植物紛紛被他晃得落在地上,整個老榕樹都跟著作響,隨時可能會斷裂。

還沒等我來得及想辦法把胖子扯上來,忽然眼前一黑,頭盔上的燈光被東西遮住,那鬼魅一樣的雕鸮像幽靈一樣從我頭頂撲擊了下來。

這次我來不及再撐開金剛傘去擋,也騰不出手來開槍射擊,只好用合在一起的金剛傘去擋雕鸮從半空下來的利爪。想不到那雕鸮猛惡無邊,竟然用爪子抓牢了我手中的金剛傘,想要將它奪去。它力量奇大,我一只手根本拿捏不住,整個人竟然都快被雕鸮從樹上拽將起來。

正當這廂相持不下,忽然一陣沖鋒槍射擊聲傳來,黑暗中出現了一串子彈曳光。那雕鸮被子彈打成了一團破布,直接從空中掉到了樹下,再也不動了。黑夜中森林里橫行的兇惡獵手,這時候反成了別人的獵物。

原來是Shirley楊端著支槍從機艙殘骸里鉆了出來,開槍射殺了那只雕鸮。黑暗中看不見她拿的是什么武器,我和懸在半空的胖子,都忍不住齊聲贊嘆:“好猛的火力,這是什么槍?”

Shirley楊拍了拍手中的沖鋒槍,答道:“是湯普森沖鋒槍,美國的黑手黨更喜歡叫它作芝加哥打字機。這槍就是太沉了。”

由于這架運輸機是給部隊輸送軍火的,里面的物資都是經過嚴格的封存,加上這種槍怕水,所以和子彈袋一起成套地都用塑膠袋包住。新槍上面還有潤滑油,飛機墜毀后竟然還有極少一小部分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保存了下來。

我這時候也顧不上看那些美式裝備,趕忙讓Shirley楊幫手,把掛在樹腰的胖子從樹上放下去。這一通折騰,一個通宵已經過去了,再過一會天就該亮了,不過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這話在這里十分合適,此時的森林黑得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

就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忽然從我們所在的老榕樹中傳來一串清晰的滴嗒聲,我與Shirley楊毫無心理準備,剛才搗亂的扁毛畜生已經被解決掉了,怎么突然這信號聲又響了起來?

不對,這才是我們最初在樹下聽到的那個聲音,現在一對照,顯然與雕鸮啄食所發出的聲音不同,只不過剛才沒有察覺到,誤以為是同一種聲音。

我不僅罵道:“他奶奶的,卻又是什么作怪?這聲音當真邪了門了。”

Shirley楊讓我安靜下來仔細傾聽,邊聽邊在心中壓碼,神色間不經意流露出一抹恐懼的陰影:“這回你也聽清楚了,反反復復,只有一段重復的摩斯碼信號,不過這次信號的內容已經變了……”

我支起耳朵聽了良久,這回卻不是什么三短三長了,比先前那段信號復雜了一些,但是可以聽出來是重復的。我不懂摩斯碼,此時見Shirley楊如此鄭重,知道這回情況非同小可,不知這信號是什么內容讓她如此恐慌。

Shirley楊凝視著那聲音的方向緩緩復述了一遍:“嗒嘀嘀……嘀……嘀嗒……嗒嘀嘀……這確實是鬼信號,亡魂發出的死亡信號。”

黎明前的原始森林,像是籠罩在死神翅膀的黑暗陰影中,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可以聽到。我坐在樹梢上聽了數遍,絕對不會有錯,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

連樹下的胖子也聽到了這組“嘀嘀嗒嗒”的奇怪信號,仰著脖子不停地向樹上張望。

我們一時未敢輕舉妄動,只是打開了狼眼手電筒,去照那發出聲響的地方,但是狼眼手電筒的光柱被茂密的植物遮擋得影影綽綽,越看越覺得瘆人,甚至有些形狀奇怪的老樹皮,在黑暗中看上去都像是面目猙獰的尸怪。

我悄聲問身邊的Shirley楊:“莫不是有美國飛行員掉進了樹洞里,臨死時所發的求救電波仍然陰魂不散地回蕩在這大樹周圍?”

Shirley楊搖頭道:“不會,剛才我進機艙殘骸里搜尋的時候,把每一處都仔細看過了,不僅沒有機組成員的尸骨,也沒有傘包,所以我才判斷他們在墜機前都跳傘逃生了。而且機頭撞在山上,已經徹底毀壞了,然后這一節機艙才掉落到樹冠上的,那信號聲又怎么可能從樹干里傳出來?”

我對Shirley楊說道:“剛才你射殺那只大雕鸮之前,那串信號的意思是SOS,剛才一斷,突然變成了DEAD,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聯系?除了駕駛這架C型運輸機的美國空軍,這深山野嶺間又有誰懂得摩斯通訊碼?”

Shirley楊曾不止一次地同我說起過,人死之后會上天堂,那里才是人生旅程的終點,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Shirley楊是相信人有靈魂存在的。Shirley楊對我說:“初時聽到的那段SOS求救代碼,可能是我聽差了,也許就是那只雕鸮在機艙里啄咬樹蜥發出的,所以顯得雜亂而不連貫。而現在這段信號聲你也聽到了,與那個完全不同,長短很有規律,而且重復了這么多次,都沒有誤差……”

親耳所聞,又如此真切,我也不得不相信“鬼信號”傳說的真實性了。我對Shirley楊說:“這信號聲雖然很有規律,但不像是那種能發射信號的機械聲,有些像是水滴的聲音,但是比之要沉悶許多,也許真被咱們猜中了,樹干里面有死人……”

Shirley楊說:“有科學家曾經做過實驗,人體靈魂有微弱電波,即使是這么微弱的能量,也有可能在特定的環境或者磁場中長久保存,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這段死亡代碼究竟是在傳遞何種意圖,是給咱們警告,還是恐嚇?”

以我的經驗判斷,遇到這樣的情況,如果選擇逃避,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始終疑神疑鬼的,會造成草木皆兵的情形,以至于把自己的心態都擾亂了,那樣反倒更容易出事。這時候只有壯著膽子找出它的根源,弄個水落石出,才可以讓自己安心。天色馬上就要亮了,黑夜即將過去,天一亮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我扶著樹枝站起身來,對Shirley楊說:“咱們亂猜也沒用,不妨過去一探,究竟是不是什么亡魂作祟,看明白了再作理會。”

Shirley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把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機換了個新彈匣遞過來給我。這種沖鋒槍過于沉重,她用著并不順手,我們倆調整了一下登山頭盔上的射燈焦距,重新加固了保險索。

我把沖鋒槍的彈匣拔下來,看了看里面子彈壓得滿滿的,便把彈匣在頭盔上“當當”磕了兩下。這種槍故障率是出了名的高,務必要把彈匣中的子彈壓實,以免關鍵時刻子彈卡殼。復又插進槍身,拉動槍栓把子彈上了膛,對Shirley楊一揮手,兩人分左右兩個方向,攀住老樹上的支杈,尋著那“鬼信號”聲響的來源,來到了運輸機殘骸與樹冠相接的地方。

距離越近,那嘀嗒聲就越清晰,越聽越覺得不像是電子聲,在機艙殘骸旁邊,經過一番仔細的搜索,最后登山頭盔上的射燈光柱,聚集在了一處樹干上。

為了防止發生意外,Shirley楊在前,我在她身后半米遠負責掩護。Shirley楊借著射燈的光線,仔細打量了一番那段發出信號聲的樹干,回過頭來對我打了個手勢,可以確定了,聲音就是來自這里,嘀嘀嗒嗒的不同尋常。

我把湯普森沖鋒槍的槍口對準了目標,以免里面再鉆出雕鸮之類的東西傷到人,芝加哥打字機11點4毫米的大口徑不是吃素的,暴雨般的射速將會把任何叢林中的猛獸打成碎片。

Shirley楊見我準備就緒,于是取出傘兵刀拿在手中,對準那段被植物覆蓋得滿滿當當的樹干,緩緩切了下去,將那些厚厚的綠苔藤蔓逐層用傘兵刀削掉,沒削幾下,竟發現那里是個天然的樹洞。這個樹洞僅有兩個拳頭那么大,經年累月,以至于洞口已經徹底被寄生在樹上的植物封死。

Shirley楊小心翼翼地把傘兵刀刀尖插進綠苔的最深處,從刀尖處傳來的觸感,像是碰到了一塊堅硬的物體。

我和Shirley楊對望了一眼,都是充滿了疑問,事先都沒想到這里會有個這樣小的樹洞,就算有樹洞,能讓人或者動物之類的生物在里面發出聲響,也不應該只是個小窟窿。在這株老夫妻榕樹上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小樹洞,它們都是小動物的樂園,而且看來都不是短時間之內可以形成的。

突然身后的樹干一陣搖晃,原來胖子第二次爬了上來,這次他不用我再提醒,直接先把保險栓掛在身上。

我剛要問他怎么不在樹下替我們警戒,又爬上來做什么,卻見他一臉驚慌。這世上能讓胖子害怕的事不多,只聽胖子戰戰兢兢地對我說:“老胡,我他媽的……這林子里八成是鬧鬼啊,我必須得跟你們在一起,剛才嚇死我了。”

我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的,在不涉及錢的情況下,除非是直接威脅到性命才會讓他緊張。我忙問胖子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東西了。

胖子定了定神,說道:“剛才我在樹底下,抬起頭看你們倆在樹上爬來爬去,只是這天太黑,看了半天,只見你們頭盔上的射燈,朦朦朧朧也瞧不清楚。我看得煩了,便打算抽支煙解解乏,忽然聽周圍有女人在哭,哭得那個慘,可他媽嚇死本老爺了,煙頭都拿反了,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燙了。絕對是有女鬼啊,你聽你聽……又來了。”

Shirley楊正用傘兵刀一塊塊挑去樹洞里的腐爛植物,剛弄得差不多了,還沒來得及看下面堅硬的東西究竟是什么,此刻聽到胖子說附近有女鬼在哭,便把手里的活停了下來,與我一同支起耳朵去聽四周的動靜。

我們一直都只留意那個“鬼信號”,這時靜下來一聽,四周果然有陣陣嗚咽之聲。遮龍山后面沒有任何風,所以絕不可能是風聲,那聲音凄慘異常,而且忽東忽西地飄忽不定,漆黑中更令人發毛。

我與胖子、Shirley楊立刻在樹冠上排成丁字形,我端著湯普森沖鋒槍,胖子用“劍威”氣步槍,Shirley楊則舉著六四式手槍,這樣一來,每個人防御的角度縮減成一百二十度,互相形成防御依托。

那凄楚的哭泣聲圍著我們轉了兩圈,忽然分為三道,從半空中朝我們快速掩至。我這回聽得分明,不是女鬼,是夜貓子在啼嚎,原來是那該死的雕鸮同類,不過這回不是一兩只。聽這叫聲個體都小不了,想必是來找我們報仇的,雖然我們手中有槍有彈,但是黑暗中對付這些出沒于夜空中的幽靈,實在是有點吃虧。

此刻Shirley楊也顧不上節省照明彈了,從便攜袋中摸出信號槍,嗵的一聲響,照明彈從這大樹頂上升了起來,慘白的光芒懸掛在森林上,久久不散,四周里照得如同雪地一般。

我們也被那照明彈強烈的白光晃得頭疼,正忍著炫目的白光準備搜尋目標射擊,卻聽森林中忽然變得死一般沉寂,除了我們的心跳和呼吸聲,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突然襲來的幾只雕鸮被照明彈的光芒所震懾,遁入遠處的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組令人頭皮發麻的“鬼信號”,也跟著消失,再也聽不到半點動靜,連早晨應該有的各種鳥雀叫聲都沒有,所有的動物像是都死絕了。

我還未來得及詫異,幾乎在這些聲響消失的同時,天邊云峰崢嶸,一線朝霞劃破了云隙,把第一縷晨光灑進了這片詭異的叢林。

好像在天亮的一瞬間,山谷叢林間的魑魅魍魎也都為了躲避陽光,通通逃回老巢躲了起來。

我們想起那樹身上的窟窿,都回頭去看,只見那C型運輸機下的樹干上,有個綠色的窟窿,深處有一片深紅色的光滑石頭,正在晨曦中發出微弱的光芒。

還沒等我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然腳下的樹梢咔嚓嚓斷了下來。原來這條橫生的粗大榕樹枝,承受了C型運輸機的大部分重量,我們剛才為了準備迎擊來襲的雕鸮,緊急中聚在一起,這本就是在樹上活動的大忌,尤其有個胖子,這老榕樹樹身吃不住勁,再也支撐不住,樹頂的多半截樹干,劈成了兩半,老邁的樹身完全斷裂開來。

萬幸的是我們的保險繩都固定在老榕樹的主干上,雖然吃了在樹身上一撞,索性并沒直接摔到地上,今天這道保險繩已經救了我們不下三回了。頭頂那架C型運輸機,由于失去了承重的主要樹枝,則直接滑落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大樹下邊,發出巨大而又悲慘的聲響。

我們抬起頭就可以看到老樹裂開樹身的內部,這一看都不由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胖子才說道:“這是什么東西?好像挺值錢……我想這回……咱們可真……真他媽發了。”

這時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信號聲,突然再一次從劈開的樹身中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