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穿了一身青包皮袍子站在門口,頭上帶著翻邊的皮帽子,雖然臉上手上有些冷,可這心里卻是遮不住的高興。
他不住的對著前來的賓客拱手施禮,一個勁的請賓客們入內。
今日是嚴家四胞胎滿月的日子,自然這滿月宴也是要大辦的,原來嚴保家想叫嚴承悅帶著妻兒回老宅子里邊,可接連幾天天氣都不好,雪下個沒完,為著孫兒考慮,嚴保家不得不將滿月宴備在嚴承悅的府上,自然,他也提前好幾日就派人來幫忙。
說起這四胞胎來,當初李鸞兒順順利利生下四胞胎,報喜的人趕到李家時,金夫人和顧大娘子喜的無可無不可的,立刻將孩子托付給甄巧和奶娘們,她們收拾起來就帶了禮品去探望李鸞兒。
報喜的人到老宅子里時,自然先報給管家理事的施藍和嚴宛秀。
嚴宛秀做了姑姑,一次得了四個侄子自然歡喜,忙不迭的叫人將信往嚴老將軍并嚴保家處送去,可施藍就不那么歡喜了。
要知道,李鸞兒可是長孫媳,她一次生了四個,又都是小子,那對施藍造成的壓力可是巨大的,以后不管施藍生男還是生女,都是要被李鸞兒壓一頭的,且施藍也不敢保證她就一定能生男,且連著能生四個男丁,自然就是滿心的憂慮還有嫉妒,私心底下將李鸞兒并她的四胞胎詛咒了一遍,臉上卻帶著笑容和嚴宛秀討論四個孩子得有多可愛。
這喜訊送到嚴老將軍那里。那樣大年紀的老頭了,又是這樣的大雪天竟然坐不住,立時換了衣裳就要去瞧重孫子,旁人勸不住只好請嚴保家來勸和,哪知道,嚴保家不但不勸,反而陪著嚴老將軍過去瞧孫子。
這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了。卻都是激動連連。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意,催著馬車往李鸞兒那里趕去。
等過去之后,他們先去暖房將身上弄的暖暖和和的。又換了軟和的衣裳,這才抱了孩子瞧,當看到四個白白嫩嫩的小子時,嚴老將軍和嚴保家的心幾乎都軟化了。
兩個人一人抱了倆孩子不住的逗著。嚴老將軍更是大笑道:“我瞧這四個娃都像承悅,長大了又是一等的俊。”
嚴保家低頭逗逗自己懷里的寶寶:“父親。兒子瞧著也像鸞丫頭,長大了也一定好看。”
嚴老將軍將高興的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的嚴保家瞪了一眼:“說胡話呢,哪里有你這樣夸兒媳婦好看的,一點都沒穩當樣子。”
嚴保家趕緊笑道:“是。是,父親提醒的是。”
嚴老將軍看看孩子又笑了起來:“說起來,鸞丫頭可是咱們嚴家的大功臣啊。保家,你滿京城的數。誰家的媳婦一次能生四個男丁?偏鸞丫頭就能生下來,還生的這樣俊,鸞丫頭啊當真是多福多壽的命,有她在,咱們嚴家也能越來越好。”
嚴保家如今有孫萬事足,聽嚴老將軍夸贊李鸞兒,瞧著四個寶貝孫子,自然也是萬分贊同:“父親說的是,都是父親慧眼如炬選中了鸞丫頭,給咱們嚴家挑了好兒媳婦。”
“這是自然的,你們的眼光哪里有我老頭子毒辣,想當初,我老頭子一眼就瞧中了鸞丫頭,就覺得她和承悅真是天生的一對,你瞧,果然吧,鸞丫頭和承悅夫妻恩愛,又是個旺夫旺子的福運之人。”嚴老將軍很是得瑟了一通,嚴保家又捧著,將他捧的更加開懷。
嚴老將軍越看重孫子越是喜迎,恨不得抱回家養著,和嚴保家逗弄了良久才將孩子交給奶娘,他這里才交出去,那邊金夫人帶著顧大娘子就來了,又是一通的夸贊逗弄,一直到晚上,這四個人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嚴保家回去之后就對著林氏大贊四個寶寶有多俊,長的有多壯實,夸贊之下一時想到嚴承悅成親之前林氏請人合的八字,當時就拉下臉來:“夫人,承悅成親前你叫人幫著合的八字,這人實在可惡,竟然說承悅是天生孤苦的命,一輩子都沒個子孫后輩,還說鸞丫頭命也不好,什么克夫克子,照我說,夫人真該尋著那人揍他一頓,叫他胡言亂語,分明咱家承悅是個有后福的,鸞丫頭也是個旺夫旺子的好孩子。”
林氏本來聽說李鸞兒絲毫不費力就生了四個小子便有些生氣,待嚴保家和嚴老將軍過去瞧孩子她就更加生氣,這時候,氣的她臉都白了:“我請相國寺的大師合的八字,你去揍去,現在不過是生了四個小子就這般得意,以后還不定怎么著呢,能生下來不一定養得大……”
“啪!”
一聲脆響,嚴保家實在忍不得給林氏來了一耳光,指著林氏怒罵:“哪有你這樣做奶奶的,誰家得了孫子不是歡天喜天,偏你一副死了爹娘的喪氣狀,孩子好好的你偏咒他們,如今我也算是瞧清楚了,怕那八字你根本就沒找人合,自己胡編亂造的想要污蔑鸞丫頭,你分明就是對父親不滿,想要破壞承悅的婚事。”
林氏捂了臉滿眼的淚水,不敢置信的看著嚴保家:“你……我嫁與你這么多年,給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你,你竟然打我。”
嚴保家如今滿心里都是孫子,哪里還有什么林氏,越看林氏越是氣恨:“打的就是你,怎么不服氣么,要真不樂意在嚴家呆著了就回林家去,反正嚴家送了林家那么多糧食,你兄弟也應該樂意養你。”
一句話叫林氏徹底的閉了嘴,再不敢說話。
她也怕啊,怕嚴保家真將她送回林家,說實話,林家如今的日子可不太好過,流民之亂傷了林家的根底,林家如今幾乎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全靠著幾個在外做官的子孫往京里運那么點糧食撐著,她要真去了,說不得她兄弟不但不養她,反而得把她趕出來,若不然,便是送到廟里做姑子去。
林氏在嚴家日子可好過的緊,上沒婆婆打壓,下無小輩忤逆,又沒有小妾通房添堵,她瘋了傻了才回林家呢。
嚴保家看林氏是真怕了,也就沒再罵她,長嘆一聲:“咱們半輩子的夫妻了,我什么性子你難道就不知道么,你以后少作些,對承悅媳婦也好些,該管的事就管管,不該管的就當沒瞧見,孩子們一天大似一天,咱們該騰手就得騰手。”
林氏雖然委屈,可這會兒可不敢跟嚴保家做對,自然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了,之后的一些日子林氏很是消停了。
待到李鸞兒滿月時,林氏為了拉回嚴保家的心思,就帶了施藍和嚴宛秀主動去幫忙。
這次林氏很是自覺,對四個孩子一個勁的夸獎,對李鸞兒也是和顏悅色的,完全一副好婆婆樣子,倒叫李鸞兒嚇了一大跳,不曉得林氏到底吃錯什么藥了,待得知是因為嚴保家打了她一通才如此時,李鸞兒一陣無語,也只能說林氏一句欠虐了。
那啥,閑話少敘,言歸正傳,話說嚴府一時賓客盈門,好些和李家、嚴家有交情的都來相賀,更有些貴夫人是聽說李鸞兒一次生下四子,只覺得她有福氣,想跟著沾些好運道,不說一次生四個,便是能生下一子來也滿足了,也就過來道賀。
李鸞兒被金夫人責令躺了一個月,這會兒子早渾身骨頭都僵了,這一滿月自然就趕緊活動起來。
她先好好的洗了頭洗了澡,將做月子的那些寬松的棉布衣裳收起來,換了一身正紅繡富貴牡丹圖樣的小襖,底下是石榴紅的長裙,頭發梳了個合歡髻,簪了一朵紗堆牡丹,又插了一支赤金丹鳳朝陽簪,垂下點點流蘇,整個人打扮的跟個紅包似的。
說起來李鸞兒不喜歡穿紅著綠的,可金夫人說滿月了是喜事,必得穿的喜慶一些,將李鸞兒平日里穿的那些顏色素淡的衣裳都收了起來,只叫她穿正紅色,李鸞兒拗不過金夫人,只得依從。
她才打扮好了,施藍就帶著幾個婦人進來。
自然,這幾個人進門之后別的不說,送上禮物就開始尋四胞胎。
李鸞兒叫奶娘抱出同樣打扮的紅包似的四個小子來,叫人好一陣的稀罕,個個搶著要抱,李鸞兒面上帶著笑周旋應酬著。
又過不一時,屋里竟坐滿了人,李鸞兒忙著叫人端茶上水的招呼著,四胞胎更是成了明星,誰都見了樂一口,夸贊的話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甩。
熱鬧了一會兒,坐在角落里的一個穿著綠色衣裙的婦人猶疑半晌起身,走到李鸞兒身前微施一禮開了口:“奴家是王家兒媳,想求嚴少奶奶一件事情。”
李鸞兒認真瞧過去,卻見這個婦人長相秀美端莊,是難得的好相貌,可是臉上總是帶著那么幾分愁苦,她又看兩眼:“您有事就請講,能幫的我一定幫。”
那位王少奶奶笑了笑:“奴家想問問嚴少奶奶有沒有生子秘方,若是有的話,想求一份。”
呃……
李鸞兒默了,她哪里來的什么生子秘方,她不過是因為修習煉體術身子比別人強壯更易受孕罷了。
李鸞兒這一沉默,屋里好多婦人都沉默下來,一個個的眼巴巴瞧著她。
還是馬婷先笑了起來:“鸞丫頭啊,這生子秘方你到底有沒有,給個痛快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