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調香師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交易

薄野宗啟沉默不語。

花溪想想,這等軍事上的機要大事,薄野宗啟豈會隨便透露給自己這個外人。先前他能這般平心靜氣地跟自己說那么多的話,無外乎觸景傷情,影響了心緒一時順嘴說了些,到后來則是因為感覺勝券在握,逗逗自己,抑或是提前顯擺一下找樂子。最重要的一點,誰知道那一肚子壞水的薄野宗啟變臉太快,剛才那話里還不知有幾句是真話,而且她自己就算知道了,消息傳不出去還是徒勞。

想到此,花溪不說話了。

薄野宗啟反倒納悶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又合上了,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也有說真話的一天,竟然還是對著這個對自己沒好臉色的丫頭。哎,面具戴久了都不知哪個才是真的自己。

若不是薄野宗扉提前行動,狠下心害死薄野佲,打亂了自己的計劃,只怕現在他們兩人還在府衙堂上對峙。而現下,他憶起剛才香艷一幕,心里還真有些舍不得把這么個美人兒送給尹元燁。

不過這念頭一瞬間便沒了蹤影,薄野宗啟甩甩頭,沒有坐穩那張龍椅前一切都是空談,自己何時這般不知輕重了?過了明日便送她走,他不能讓不安定因素影響自己的心緒和判斷。

嗅著那清淺的桂花香,他閉上了眼睛,忽然好像回到來那一年,雨幕下,那個粉衫少女閉著眼躺在他懷里……那時兩人貼得那么近,但無論他抱得多緊,她的身體卻依舊冷冰冰的。

空余桂香在,杳然香魂遠。

薄野宗啟下意識地抱緊了花溪,像是要從她身上汲取溫暖一般……

薄野宗啟抱得越緊,花溪越覺得渾身發寒,再沒心思再探究別的問題,只盼著趕緊到地方讓她擺脫現在的窘境,心里念叨著,希望白蘭能找到她,好把尹元燁的消息傳給父親。

兩人各懷心思,就這么相擁而坐,一直到馬車停在了一處院門外,火把的光照亮來車窗,車內不再黑暗一片,薄野宗啟終于松開了手,花溪立時跳了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薄野宗啟自嘲地勾了勾唇,望著自己的手掌呆了片刻,閉上眼復又睜開,再不見迷茫之色,只余下幽深的冰寒。

他探身下了車,“帶郡主去后院浣花閣,再出了岔子,你們的項上的那顆人頭也別想要了”說完,便轉身走了。

花溪被兩個婆子夾著,身前身后還各跟著四個丫鬟、四個侍衛,一路被送進來浣花閣。

花溪在這里呆了一天一夜,不知身在何地,再沒見過薄野宗啟。

第二天后半夜,花溪還在睡夢中,被人從床上揪了起來。

“奴婢等伺候郡主更衣。”

花溪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任她們給自己穿上水紅色繡五彩鸞鳥的郡主朝服,梳了個飛天髻,珠翠鳳簪點綴在烏發間,眉間金色蓮花花鈿,半睡半醒的眸子里略帶幾分迷茫,似籠著淡淡的水霧,如煙似夢。

身后走過來一個人,從背后攬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鏡子里倒影出一紅一黃兩道身影。

“你這模樣還真讓人心動不已……”

花溪掙開了薄野宗啟的雙臂,薄野宗啟也沒強擁著她。

花溪轉身一瞧,驚詫道:“你這是……”

薄野宗啟張開雙臂,明黃袍服正中,五爪金龍盤踞云中,一雙龍睛發出懾人的光芒。他唇角揚起,“薄野宗扉昨日派人下毒,意圖謀害我。今日已經下了天牢。我終于要坐上正德殿的那把椅子了,哈哈——”

“妹妹不該給為兄道聲恭喜嗎?”

[聚書庫]花溪看著薄野宗啟意態張狂的模樣,輕嘆了一聲,王位、權力,哪怕下一刻從云端跌入地獄,也要竭盡全力去博一回,就不知如今這一局到底鹿死誰手?

薄野宗啟見她沒有絲毫動作,伸手鉗住她的下頜,“為什么不說話?”

花溪瞟了眼薄野宗啟,不屑道:“可如今你還不是皇帝”

薄野宗啟松了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原我是不打算帶你去,不過今日我改主意了萬一真讓他們得手了,我損失可就大了。刀劍無眼,傷了你,我也不好給泰王交差,他可還在邊境上等著你。”

“尹元燁沒回到上京?”花溪暗自心驚,當日薄野佲駕崩,尹元燁和菲力等人都匆匆離開天都。沒想到尹元燁是回去調兵了,看來他們早就計劃好了。那歐陽錚呢?他是不是也參與其中?花溪一想到歐陽錚可能和薄野信、薄野紀行對陣,一陣慌亂,這不是她想看見的。

“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暫時不會送你去。”

“你就不怕尹元燁趁你立足未穩之前,大舉進犯?”花溪提醒薄野宗啟,她既不想見歐陽錚與薄野紀行他們對陣,也不想被當做貨物送給尹元燁。

薄野宗啟一個了然的眼神,不過其中多了幾分贊許,“陳兵威懾,趁機奪一兩座城池倒是可能,但以大華目前的軍備想要吃下西月卻是不可能的。再說,他那幾個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大華的皇帝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會放任尹元燁。況且平王也不會想要尹元燁坐擁軍功,一人獨大。”

“幾時進宮?”花溪面色清冷,看不出喜怒。

“即可。”薄野宗啟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花溪一眼,“你是胸有成竹還是想得開?”

“看來三王子不著急登基了?還是怕你的皇位做不牢靠?”花溪嘲弄道,真想上去吼兩句,她沒功夫跟你閑扯淡。最后還是忍下了,她料想若白蘭聯絡上了人,今日的機會應該不會錯過。薄野宗啟自然也清楚,相信定有所準備。只是機會來了,錯過了這次,自己想要走只怕更不容易。

薄野宗啟盯著花溪,警告道:“我已經放出消息,你今日會進宮。只不過城中暗門的人所剩無幾,區區一個白蘭能救得走你嗎?”

“救走救不走?咱們拭目以待好了”花溪性子清冷,卻非一味忍讓之人,遇到薄野宗啟這種精于陰謀算計之人,你若心虛膽怯,他越是變本加厲,不遺余力。你若針鋒相對,他反倒會疑心有它,不敢輕舉妄動。

“好。”薄野宗啟冷笑,“你若走不出去抑或是半路被我抓回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再次走進西月皇宮,景色依舊,空氣里那經歷過戰爭后殘留的血腥味兒似乎還沒有完全散去。站在正德殿外的廣場上,洗刷得白白凈凈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左右佇立著文武大臣個個噤若寒蟬。

花溪看見了怡真,她就站在女眷首位,盛裝出席,挺直的腰板向眾人昭示她公主的驕傲,唯獨那憔悴的容色說明了她最近過得并不好。只是當花溪想上前與怡真說話時,身邊跟著兩個貼身婢女攔住了她。

花溪無奈地撇撇嘴,只得跟著那兩人站在了女眷隊伍的末端。

鼓樂聲中,薄野宗啟終于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龍椅,接受眾人朝賀。

登基典禮甫一結束,宮宴開始,凳子還沒坐熱,飛馬來報,薄野信、薄野紀行打著“清剿叛逆匡扶宗室”的旗號率軍直奔天都而來。

在座賓客惶恐不安,倒是怡真眼中閃過莫名的光彩。

薄野宗啟看向花溪,花溪狀如無意地品著酒,感覺到他的目光才抬起頭,對上薄野宗啟挑釁的目光,她只是淺淺地回以一笑,睨了他一眼便再不看他。

薄野宗啟喝了聲,示意酒宴繼續。莫罕王眉宇間多了幾分思慮,但還是舉杯恭祝薄野宗啟登基,并保證一定會幫他守住江山。薄野宗啟淡淡一笑,別無他話。

酒宴后,花溪被安置在了薄野宗啟原先住的景毓宮。

怡真來看她,被宮女攔在門外。怡真無法,只得先回了自己宮里。

景毓宮后殿引了溫泉入池,花溪被宮女帶來沐浴,看著滿池花瓣,蒸騰的水汽中帶著玫瑰香氣。花溪挑了挑眉,既然人家要自己享受,那便享受。

花溪屏退了伺候的宮女,一個人閉目仰躺在池邊,跑完澡,花溪回了房間,喝退了左右,一人坐在房中用帕子絞頭發,忽然透過銅鏡看到身后有人靠上來,花溪嚇了一大跳,雙手捂著嘴差點喊出聲來。

她轉過身,看著一身蒙著面的黑衣人露在外面那雙黝黑的眸子,臉上頓時浮現了笑容,隨即視線也跟著模糊起來。

來人見花溪落淚,忙扯下面巾,上前將她抱在懷中,右手撫著她的后背,輕聲道:“我來了……”

花溪從他的胸前離開,隨手抹了抹眼淚,“你怎么會來?就你一人?”

“不是我一人。”歐陽錚從脖子上取下“文”字玉牌,套在了花溪脖子上,“我昨日剛剛混進城來,就聽席軒說你被薄野宗啟抓了。今日趁著登基大典混了進來。”

花溪看著胸前晃動的那抹翠色,心中漾起波瀾。不過想起了如今的形勢,她看著歐陽錚,鄭重其事地問道:“你知不知道尹元燁陳兵邊境準備對付我父王和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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