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調香師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圣旨

“靜嫻是個好孩子,只可惜——萬一皇上真的要動西月了,只怕會跟我們要人,哎——“洛西王長長地舒了口氣,”我還有事,你先回去歇著吧,皇上暫時還不會動歐陽家的。“

王妃沒有再說什么,點點頭返身出門去了。

花溪回了院子,拿著書冊一字沒看進去,于是撂下書冊站在窗前發呆,一站便是一下午,直到烏金西墜掌燈之時,門上才說歐陽錚回來了,不過一回來就去了王妃院子。

花溪沒在意,不多時卻有婆子來報信,請花溪過去一趟。花溪問出了什么事,那婆子支吾了半天,才說:“奴婢只負責報信,不曉得出來何事。不過世子爺這會正在王妃屋里。“

花溪沒再多問,換了衣裳直接去了王妃的院子。

花溪進了屋,看見王爺、王妃和歐陽錚都在,只是屋里的氣氛有些壓抑,每個人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她上前行了禮正要坐下,歐陽錚突然站起身,拉住她就要往外走。

王爺在身后喝道:“文宣,坐下!“

歐陽錚臉色極差:“你們不必從花溪身上下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那事的!”

王妃急了:“如今這都什么時候了,王爺說那事權宜之計。你沒問過你媳婦的意思,怎知她不會答應?”

花溪一頭霧水,不知這三人這是唱哪一出:“文宣,有什么事坐下來說清楚了再走,別讓父王和母妃擔心。”

“是是,還是靜嫻識大體。”

花溪拉著歐陽錚坐回原處,上首王妃道:“剛剛在宮里,皇后娘娘和太后求情,陛下開恩,赦了文宣的罪責,只是罰了一年的俸祿,卸了他手上工部的差事……不過還有一道旨意是給下給你的。”

“我?”花溪吃了一驚,這事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

只聽見王妃繼續道:“祭天出了岔子,欽天監上書說要陰月出身命格貴重的皇族女子去寺院誦經百日,以避災禍。宮里陰月生辰的有尚華公主和錦嬪娘娘,另外還有你,皇上下旨讓你們三人陪同莊南太妃到南郊興善寺禮佛百日……

花溪一直聽著,在聽到禮佛百日后,楞怔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目光微沉,平靜得有些可怕。王妃瞧見了不禁一滯,只覺得花溪的目光不知怎的與文宣生氣時的目光一模一樣,頓了頓才道:“為大華先祖祈福。“

花溪自嘲一笑,歐陽錚與自己成婚就不是皇帝授意的,后來又當殿拒婚,加劇了他對洛西王家的猜忌。她豈會不明白這道旨意是在警告歐陽錚和自己,他的無上權威容不得半點挑戰。他已經給歐陽家留了面子,先調開自己,然后勢必重新賜婚,即使不是符三娘,也有其他的張三娘、李三娘。

“您莫要瞞我。這兩道旨意后面,是不是還有一道百日之后的賜婚旨?”花溪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想法脫口而出。

王妃臉色一變,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怎么會?今兒不是碰到這檔子事,欽天監給陛下出了個化解的法子,所以才有了祈福之事。你別多想,不過百日就能回府了。”

看樣子自己猜對了。王妃的反應不是說明了一切——時隔一月,大華皇帝的行為無疑是在告訴眾人,他要動西月是勢在必行!

花溪一時失神,落在歐陽錚眼中,卻以為是黯然神傷,他抬手握住花溪的手:“我應承過你的事,不會改變!即使皇帝也不行,我不會讓他有機會下賜婚旨的!”

花溪轉頭看向歐陽錚,他的目光深沉堅定,透著無限的力量,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自信、沉著,仿佛天塌下來也有他為你頂著。歐陽錚之于她,說是猶如神祗一樣的存在都不為過。

“文宣,渾說什么,你要造反不成?”王爺厲聲喝止,“你貿然去西月,我沒阻攔你,是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不會損害歐陽家的利益。可今次之事關歐陽家生死,你怎能這般意氣用事?”

“今次的祭典上每個環節如何行事、何人負責都是通過我、泰王與禮部尚書兩人商議后定下的。祭品說按時辰宰殺獻祭,要在這上面做手腳,定是熟悉整個祭祀過程之人。我與尹元燁總不會自己害自己,若說此事誰受益最大,自然是平王。這明眼人都能看出的粗陋手段,陛下卻不曾審查就此定罪,難道他就沒有看出來?或者說,一開始便是他授意為之的——”歐陽錚氣憤之極,但語氣卻仍是那般波瀾不驚,饒是洛西王惱怒他的話語,卻也不好發火,只無奈道:“文宣,你既知陛下的用意,為何當初還要抗旨?”

歐陽錚搖搖頭:“即便不抗旨,他的戒心也不會減少——父王,陛下這兩年脾氣越發古怪,疑心又重,你雖忠心,但他卻未必這樣認為。再說,梅妃的事難道您忘記了——我不想歐陽家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洛西王身子一震,坐在那里木木地說不出話來。王妃在他身邊輕輕地嘆了口氣:“靜嫻這次事受了委屈,你父王和我又2何嘗愿意如此?這不是沒法子,大局為重,無論如何,先應付了眼前的事再說吧。靜嫻,你看呢?”

是了,現在根本不是一起用事的時候。花溪相信歐陽錚說過的話,只是如今這時候,什么都比不得性命重要。花溪冷靜了下來,也對歐陽錚搖搖頭道:“——不過是誦經念佛,難不倒我的。”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總覺得那些“我不能拖累你”之類煽情的話說出來顯得太矯情,也太虛。既然明知是不可違,那她就不會抗旨,雖然王爺和王妃的態度讓他心里生出怨氣。

剛剛的薄怒到現在得沉寂,花溪好像突然想通了一樣。只是她越是這樣放得開,歐陽錚心里越不好受,感覺自己讓他受委屈了。

不只是因為和歐陽錚爭執還是想起了舊事,洛西王顯得有些疲憊,揮發花溪和歐陽錚:“既是如此,你們也回去早些歇著吧。齋戒沐浴三日后,隨莊南太妃起行。”

兩人從王妃院子里出來,天已經黑了。

“用過膳了嗎?”

“還沒。”

花溪打發人回去備膳。

“走著回去吧。”歐陽錚說,花溪點頭應了,兩人沒有坐轎,眼中石子路往前走。

道旁石柱油燈都點亮了,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遠看像一顆顆小星,照亮了暗夜迷茫的前路。

花溪捧著手輕輕哈了口氣,下一秒就被歐陽錚捉到了手里:“出來的時候怎么沒戴暖手?”

她沒心沒肺地笑著說:“聽你回來了,走的急就忘了。”感覺歐陽錚手里熟悉的穩定,花溪不由心中酸澀,眼淚無聲無息地涌上來,打濕了眼眶,還有三天,然后就要分開,也不知再過幾個月他們兩人還能不能這樣安安穩穩地散步。

光線暗淡,可依然能看清她臉上落下的晶瑩,歐陽錚有些無措,抬手胡亂地摸著花溪臉上的淚,有些粗糙的指腹輕輕刮過花溪的臉頰,有些癢,有些痛:“好端端的,這是怎么了?”

“沒事,風瞇了眼。”花溪暗自唾棄自己,借口真拙劣。

歐陽錚知道她是為了什么難受,心疼地看著,說不出話,半晌才道:“這里風大,趕緊回吧。”

“嗯”她轉身往前走,一不小心踩在路邊,閃了腳,本不是特別疼,只是因為心里不舒服,這疼痛似乎放大了,花溪剛斂去的淚又涌了上來。

“扭到了嗎?”

“沒事。”

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上來,我背你!”

花溪還沒反應,歐陽錚已經背轉身示意她上來。她愣了愣,往四周看看,小聲道:“這是在府里,傳到父王和母妃耳朵里,定要說我不懂規矩了。”雖然她很想讓他背著自己走,但這行為于理不合。

“那換抱的好了?”歐陽錚一本正經的臉說出這么不正經的話,讓花溪再一次呆住了。

“聽話,快上來。”

花溪趴到了歐陽錚的背上,不甚寬厚,卻異常的溫暖。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臉貼著臉,原本因為被迫分開的傷感也被溫暖沖淡了。

歐陽錚一步步背著花溪穿過那條燃著星燈的小道,背上的人兒沒什么重量,他低聲道:“等從寺里回來,得想法子補補身子——父王和母妃盼孫子盼了好些年了。”

花溪臉一熱,粉拳打在歐陽錚肩上,頭埋在頸子間,含糊地說了一句:“沒正形——那會兒還不知會怎么樣呢?”你身邊說不定又有了人——

“我說的是實話。”歐陽錚看著前路輕了一聲,“花溪。”

“嗯?”他背上的暖意讓貪戀,恍惚間又有了些困意。

“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有信我!好好在寺里等我接你!”

歐陽錚的聲音變的飄渺,花溪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恩”,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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