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帶哪去?帶回你那小破屋?”
灰衣老者笑盈盈道:“這么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躲在荒郊破屋,你覺得被言老大知道,會怎樣?”
“他敢!”寇仲握拳怒喝。
“我拼了命也會護住貞嫂的。”徐子陵也低吼著。若非他舔著臉討包子,貞嫂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兩位正氣凜然的小騷年,你們說這話的時候,先把臉上的傷養好吧。”
灰衣老者嘖嘖嘴:“言老大手下二十來號人,分出十個摁住你們五肢,剩下的十幾條漢子當著你們面輪流把事辦了,你們又能如何?!”
“那我就帶貞嫂離開揚州!”寇仲狠聲道。
“離開?去哪?”
灰衣老者笑的更歡了:“你們兩個連自己都養不活,若非這些年貞嫂時不時施舍,你們現在估計已經餓死了?帶上貞嫂,說的好大氣!這是打算讓貞嫂一路賣……‘包子’?”
“我們絕不會這樣做的,還請前輩慎言!”徐子陵漲紅著臉。
“好,好,好!你們不會,你們是大英雄大豪杰!既不會肚子餓,也不會吃嗟來之食!”
灰衣老者轉而問道:“不過現在外面兵荒馬亂,你倆窮小子能護住貞嫂這種千嬌百媚的美人?就算加入義軍,到時頭領看上貞嫂,你們又待如何?”
一句句反問,讓二人羞愧的垂下頭。
最終,寇仲握起拳頭,沉聲道:“前輩,我愿加入天門!”
“仲少?!”徐子陵訝道。
“子陵,前輩說的很對,我們沒有實力,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寇仲回道。
徐子陵沉默。
灰衣老者似笑非笑的看著徐子陵:“你兄弟入我天門了,你自個是打算繼續在言老大手下喝洗腳水,還是入我天門搏一搏?”
“前輩……”徐子陵遲疑十息,最后還是咬牙:“我也愿入天門。”
“好兄弟!”寇仲歡喜的摟著徐子陵肩膀。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
“若日后老夫讓你做違心事,你又當如何?”
“前輩可是世外高人,怎么會逼我……”寇仲笑著插話。
灰衣老者一蹬,他便訕訕閉嘴。
徐子陵掙扎一會,閉目道:“到時,大不了把命賠給前輩。”
“子陵!”寇仲大驚。
“有意思,你小子還真有兩分堅持!”
灰衣人笑著道:“老夫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日后千萬別被漂亮女人忽悠兩句,就對老夫拔劍相向。”
“前輩放心,我這兄弟牢靠的很,前輩對我們大恩大德,我們揚州雙龍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定會按前輩的吩咐辦事!”寇仲把胸膛拍得邦邦響。
“希望如此,畢竟,逆神者——死!”
灰衣老者瞬間沒了之前的嬉皮笑臉,散發出恐怖氣勢。
兩人為之一攝。
“現在,辦正事吧。”
灰衣人一腳一個把揚州雙龍踹下墻。
“哎呦喂,前輩你好歹提醒一下啊!”寇仲捂著腰道。
徐子陵卻趕忙爬起,擋在貞嫂前方:“住手!”
“誰?!”
老馮一驚,凝神看清后,憤怒叫道:“原來是你這小子!”
“當家的,我就說她把包子給這小子了吧!”惡大婦掃視兩人:“你這小子這么護著她,莫非有堅情?”
自打衛貞貞進門,老馮就沒再和她同過床。若趁這機會,弄死衛貞貞,哪怕店里的生意差些,她也認了!
“你休要胡說!”徐子陵大聲反駁道。
“我胡說?!”
惡大婦聲音更響:“這可是在我家,若非你倆有堅情,你怎么會出現在這?”
“好啊!好啊!”
老馮紅著眼,重重揮鞭:“我抽死你們這對堅夫陰婦!”
徐子陵不躲不閃,臉上多了條鞭痕。
“子陵!”寇仲大叫著沖上前,一把奪過鞭子。
“光天化日之下闖進我院子!還敢奪我鞭子!你們給我等著!官差來了,一個都別想跑!”
老馮一邊大叫,一邊走向院門。
“別急著走啊,好戲才剛剛開場。”
灰衣老者張手一吸,老馮便身不由己地倒飛拖了一地。
“當家的!”惡大婦尖叫起來。
“呱躁。”
灰衣老者屈指一彈,惡大婦頓時昏了過去,
“你們,你們……想干嘛!”老馮掙扎著后退,但雙腿無力,只能一點點往后挪。
“讓你欺負貞嫂!”
寇仲一鞭抽了過去。
老馮慘叫起來:“她是我買來的小妾!抽她兩下怎么了?!她爹都不管,你憑什么打我?”
寇仲又重重抽了他一鞭子:“你個畜生,這么好的女人也舍得欺負!”
“好女人?!啊呸!整天吃里扒外!還勾搭小白臉上門欺負我!有種你們就殺了我,不然……老子非弄死她不可!”老馮滿臉兇狠地道。
“還敢胡說!”
寇仲用力抽著。
“行了,別浪費時間。”灰衣老者開口。
“門主,這死胖子真的是太氣人,不多抽幾下……”寇仲解釋著。
灰衣老者淡淡道:“殺了吧。”
“殺!”
寇仲瞬間傻眼。
殺人犯法!要砍頭的!
“怎么?要老夫重復一遍?”灰衣老者不悅道。
“子陵,這位前輩是?”衛貞貞此刻才回過神。
徐子陵低聲解釋了一番。
衛貞貞不忍地看了老馮一眼,輕聲道:“你幫我求求前輩,放過老馮吧。再怎么說,他也是我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
徐子陵沉吟一會,道:“前輩,就這般殺了老馮是不是太過了?”
灰衣老者哂笑一聲:“你還真是有菩薩心腸,別人打你,你還想著救他一命。”
“當不得前輩謬贊。”徐子陵回道。
“真當老夫在夸你么?”灰衣老者譏笑。
“前輩,這老馮雖可惡,但罪不至死,要不多抽他幾鞭子算了。”寇仲道。
“前輩饒命,前輩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老馮也急忙求饒。
他不傻,自然能看出灰衣老者不像寇仲、徐子陵,那是真敢殺人的。
“你們以為我天門是什么地方?兩個剛入門的小子也敢質疑本門主的命令。念你們初犯,再給你倆一次機會。”
灰衣老者一閃,出現在院墻頂部:“記住,入我天門,上峰有命,要么執行,要么……死!”
幽芒閃過,木房無聲無息地化成漫天冰屑。
院中數人瞬間跟掐了脖子的鴨一樣安靜。
寇仲、徐子陵腦子嗡嗡作響。
和衛貞貞、老馮不同,他們也算混過江湖,見識過竹青幫高手單掌碎石,甚至內勁外放,隔空傷人。
可似這般,大熱天直接把一棟房子凍成冰屑……當真想都不敢想,做夢都不敢夢!
“一人一個,辦完事便到城外石龍莊園。午時為限,過時不候!”
說話間,灰衣老者的身形一點點變淡,最終淡至不見。
“神佛在世!神佛在世!”
寇仲一把抓住徐子陵的手:“小陵,這次我們真要發達了!”
徐子陵回過神卻道:“仲少!這天門不是善地,要不還是退了吧。”
“退?退什么退?!這可是大好機會啊,只要我們能學到門主十分之一的功夫,就能縱橫江湖,撈個大官當當。”寇仲激動的道。
“可是要殺人的!兩條無辜人命啊。”徐子陵道。
“殺人……”
寇仲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入義軍上戰場也得殺人!早晚都要殺!老馮敢這般虐待貞嫂,殺了他,也算替天行道!”
“那惡大婦呢?她可是女人啊。哪有英雄好漢殺女人的?!”徐子陵反駁。
寇仲沉默,面色變幻不定。
“我看那老者不像好人,你們倆小心點,千萬別走上歪路。”貞嫂開口勸道。
“放心吧,貞嫂,我一定……”徐子陵正說話。
寇仲猛地打斷:“貞嫂,我們每天不給言老大上貢五兩銀子,就少不得一頓毒打!早就沒其他路可走了!”
“仲少,你!”徐子陵瞪大眼。
“惡大婦助紂為虐,死不足惜!子陵,你若不愿動手,那便我來!”
寇仲從廚房摸出菜刀,一刀剁下。
徐子陵急忙抓住寇仲手腕:“寇仲,你瘋了!”
“我沒瘋!我很清醒!陵少!錯過這機會,我們這輩子就只能當個受人欺負的小混混!”
寇仲瞪著徐子陵:“再說,你以為放過他們,他們就會感恩戴德?!”
“那也不能殺人啊!”徐子陵大叫。
“我們沒得選,這世道,不殺人就要被殺!你給我讓開!”
寇仲一把推開徐子陵。
血花濺了一臉。
“你真的瘋了!”徐子陵吼道。
哈哈哈,寇仲猙獰的大笑起來:“子陵,殺人沒那么難,拿刀宰了老馮,你我兄弟必成大業!”
“不要啊,不要啊!兩位少俠,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給你們銀子!二十兩!三十兩!你們放過我吧。”老馮大聲求饒。
寇仲大步上前,死死掐住老馮的脖子:“子陵,快,我已經抓住他了,你趕緊動手!”
“仲少……”徐子陵還想再勸。
被寇仲冷冷打斷:“陵少,你真想一輩子當混混么?!這些日子,不是你一直在催我,說不想再看到言老大那副奸詐樣,也不想再拖累貞嫂,讓我趕緊帶你加入義軍么!現在這就是個好機會啊!天門……聽這名字就不知比義軍高出多少倍!若能討得門主歡心,說不得還能成仙做祖!”
“我!”
徐子陵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殺吧,沒這么難的!一刀下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到出!”寇仲重重掐著老馮脖子。
老馮翻著白眼,拼命掙扎,但力量越來越弱。
“快點,馬上就午時了!還得趕去城外莊園,沒這么多時間耽擱。”
寇仲催促道。
“我……”徐子陵還是下不了手。
糾結了半盞茶。
老馮眼睛一凸,竟是被寇仲活活掐死了。
“走!”
寇仲也不廢話,拉著徐子陵、貞嫂沖向門口。
衛貞貞回神,冷靜道:“寇仲,先把血洗掉,不然你這樣,根本出不了城門的!”
城外,石龍莊園。
三萬官兵里里外外將其團團圍住。
為首的將領騎著白馬,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高喝道:“石龍,快把宇文總管給我交出來!”
此人乃揚州總共尉遲勝!
隋朝開國皇帝楊堅起初是北周大臣。
在周宣帝宇文赟病逝后,勾結內史上大夫鄭譯和御正大夫劉昉,以繼位的宇文單年幼為由,矯詔引楊堅入朝掌政。一年后,楊堅便迫靜帝退位,自立為帝。
北周宇文姓的天下,從此由楊姓替代。
但宇文姓的勢力根深蒂固,楊堅雖當上皇帝,仍未能把宇文斗閥連根拔起,到兒子楊廣當上皇帝,宇文姓再次強大起來。
尉遲氏便一直是北周忠臣,尉遲勝的堂叔尉遲周十甚至直接起兵反隋。
尉遲勝與宇文化及一直有聯系。
宇文化及昨日到揚州,更是提前知會過。
若非擔心大張旗鼓,會嚇跑石龍,尉遲勝昨日就帶兵圍了莊園!
莊內一片死寂,并未有半點回應。
“石龍,別裝死!你再不出來,老子就燒了你這破園子!”尉遲勝喝道。
宇文化及乃是宗師級高手,更帶了十幾位先天武者。
進了莊園,卻再無生息,顯然莊內有詭秘,貿貿然進入,怕是得吃大虧。
距離莊園兩百米的樹林。
“怎么辦啊?陵少,馬上就午時了。”寇仲躲樹后,憂心忡忡的念著。
“你就別擔心了。”
“恩?”
“那可是尉遲總管,三萬人團團圍住。那灰衣老者再厲害,能敵過三萬大軍?說不定午時沒到就死了。”徐子陵冷靜分析道。
若是灰衣老者就此被官兵圍殺,或許還是件好事。
“干!”
寇仲瞪了徐子陵一眼,有種想打人的沖動。
老馮夫婦都殺了,現在若不能抱住門主大腿,難不成等著被官兵追殺?
“聽這話,你倆似是知道石龍家為何駐滿官兵。”樹頂忽然傳出之音。
“誰?!”
寇仲嚇了一跳,循聲望去。
離地九尺處,女子一身雪白武士服,豐姿卓約的按劍而立。
她頭頂遮陽竹笠,垂下重紗,掩住了香唇以上的俏臉,但只是露出的下頷部分,已使人可斷定她是罕有的美女了。
“回我的話!”女子聲音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