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復雜或者曲折,可以說非常簡單。±,
李小佳丈夫藍新立是雙峰一中副校長,雙峰一中是雙峰縣教學質量最好的中學,在豐州市里也頗有名氣,每年都要招收大量擇校生,自然而然也就要收取大量擇校費。
李小佳丈夫藍新立作為分管副校長,負責擇校費的收取和使用,主要用于學校老師們的一些福利開支和校領導們的外出學習考察等其他支出,在全市進行的擇校費大檢查過程中,雙峰一中的擇校費也進行了審計,雙峰一中的擇校費數量較大,而且在審計中藏匿了一部分擇校費,最后被人檢舉之后,縣審計局和縣紀委對雙峰一中的擇校費進行了重新審核審計,發現了藏匿與小金庫中的部分擇校費,高達六十余萬元。
在調查中,雙峰一中校長章明山稱他不清楚藏匿這部分擇校費的問題,他已經要求藍新立把所有擇校費進行審計,并移交給審計小組了,但是藍新立則稱他是受校長章明山的指示才把這筆錢隱瞞不報的,這一點財務上可以作證,可財務人員只說藍新立要求不向審計小組報告這筆錢,也承認藍新立稱是校長章明山要求如此,但是他們并沒獲得章明山的直接指示,只是聽到藍新立這么說的。
這就成了一個循環死結,藍新立堅稱這是章明山的指使他才會如此,而章明山則堅決表示他已經要求藍新立把所有的都如數向審計小組報告了,沒有要求隱瞞藏匿這筆擇校費。
縣紀委在對整個事情進行了調查之后,最終認定在擇校費的收取和使用上,雙峰一中班子存在嚴重的違規情況,而且還有隱瞞不報和藏匿資金的情節,所以對章明山給出了黨內警告的處分,而對分管副校長藍新立則給予了留黨察看和行政免職的處分。
對于這樣一個處理決定,藍新立不服。在他看來,無論是收取擇校費,還是擇校費的使用上,他都只是一個具體操作者,一切都是由校長在校委會上決定的,自己只是服從校委會決定執行,而后來所說的隱匿一事更是無稽之談,本來在擇校費的使用上財務都是嚴格要求,必須要有校長簽字,而自己只是一個分管副校長。自己并沒有簽字權,那么沒有獲得校長的授意,自己安排財務隱匿這筆錢有何意義?這顯然說不過去。
所以藍新立屢屢就此事上訪,找到縣紀委/縣政府和縣委,后來又到了市教育局和市委信訪辦進行反應,要求給自己“平反昭雪”,恢復自己的副校長職務,但是一直都沒有得到答復,而在一中里。仍然擔任著校長的章明山認為他是故意挑事兒,更是明目張膽的給他穿小鞋,停了他的各種津貼和補貼,這讓藍新立更加憤怒。所以兩口子現在都成了上訪專業戶了。
聽完李小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完章明山的強橫霸道和縣里邊如何處置不公的情況之后,雖然在一旁的錢岳沒有插話,陸為民其實也就大略知曉一個基本情況了。
應該說李小佳反應的情況是大體屬實的,收擇校費。用擇校費,肯定不是一個副校長能夠決定的,沒有校長點頭。一個副校長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甚至還要去隱瞞一部分?這顯然不合情理,陸為民甚至可以確定恐怕連這個校長都未必有如此大膽,留下的一部分就有六十余萬放在小金庫里去了,那被審計的那筆資金肯定是幾百萬,在現在優質教育資源緊缺的情況,這也不算什么,只是這樣大一筆收入支出,一個校長有這么大膽?縣教育局不知道?分管教育的副縣長不知道?陸為民不信。
陸為民覺得這事兒弄不好連雙峰縣政府辦公會還討論過呢,只是現在這種擇校費引起了很大的民憤,而且擇校費的使用上極不透明,所以才會吵得如此沸沸揚揚,而上邊自然噤若寒蟬,不敢來承擔這個責任了,全部推到了下邊學校里,而學校里則把藍新立推出來當了個替罪羊。
縣里那點兒事情陸為民和錢岳都很清楚,陸為民從錢岳略帶尷尬卻又平靜的神色里就能看出一二來。
看見眼前這個十多年前還是一個嬌俏少婦的女人,現在完全淪為了毫無形象可言的中年婦女,當然在關系到自己家里主心骨甚至是一家人命運的問題上,這個女人大概也是不顧一切了,明知道這樣來“告御狀”回去之后沒有好果子吃,但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這也可以理解。
“好了,李老師,情況我和錢書記都已經大概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會責令豐州市和雙峰縣對這件事情進行一個認真的核查,看一看你所反映的情況是否屬實,這件事情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陸為民看了一眼在旁邊做記錄的秦柯,“小秦,這件事情你幫我盯著,老錢,縣里要對這個情況進行核實,就像剛才李老師所說的,她丈夫是不是只是一個按照校長要求具體操作的,學校還有出納會計嘛,還有縣教育局呢,這些上級主管部門知曉不知曉?我覺得恐怕要核查一下。”
“陸書記,太謝謝您了,這件事情和教育局沒關系,真的,就是章明山干的事情,我們家老藍也是糊里糊涂就參與進去了,……”陸為民的話又讓李小佳心里懸吊了起來,尤其是陸為民提到要追查教育局是否知曉,這顯然就把問題擴大化了,如果真的查到教育局有問題,那無論自己丈夫最后得到一個什么樣的處理結果,恐怕都難得在縣里好過了,原來只想讓章明山多承擔一些責任,自己丈夫處理輕一些,哪怕得罪了章明山,換一個學校,比如到雙峰二中或者城關中學去教書都可以,但是如果把教育局一班人得罪了,那自己丈夫這一輩子就毀了。
“好了,李老師,具體情況縣里會調查的,你先回去,這邊兒市縣兩級會認真調查,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錢岳插進話來,這件事情還有點兒麻煩,錢岳對這事兒還是有點兒印象的,這兩口子是多次到市委信訪辦來上訪反映問題的,具體情況他雖然不知道,但是一個副校長,還有一個也在學校里后勤上的工作人員,也都算是知識分子,不被逼到一定程度,誰愿意來市里反映上級的問題?只是這件事情怎么會演變成這樣,錢岳卻不得而知了,現在他也只能先把問題擱下去。
李小佳終于在千恩萬謝中離開了,房間里只剩下陸為民和錢岳以及秦柯三人,秦柯把記錄本交給陸為民之后,也很知趣的離開了,但剛出去,又進來輕輕敲門,“陸書記,錢書記,縣里孔書記他們來了。”
孔令成真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破事兒,內心的惱怒和不滿也是壓抑不住。
但是壓抑不住也得要壓著,事情已經出了,就得要考慮怎么去處理解決好。
在雙峰飯店大廳里遇到了正在等他的杜笑眉和縣委辦主任楊世青,杜笑眉也是一臉不豫和煩躁。
“情況怎么樣?”孔令成輕輕咳了一聲,問道。
“李小佳已經回去了,陸書記和錢書記接待了她,我們沒進去,大概有四十分鐘,是陸書記秘書把李小佳送走的,好像李小佳還留了陸書記秘書的電話。”縣委辦主任楊世青只有三十七八歲,算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干部了,看見臉色鐵青地孔令成,也有些著忙。
“意思是李小佳在陸書記和錢書記那里說了些什么你們也不知道?”孔令成看見楊世青的忐忑和杜笑眉的無所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孔書記,管她怎么說,事情就是那樣擺在那里,市里要來處理正好,免得我們縣里作難。”杜笑眉沒好氣的道。
“笑眉,怎么說呢?”孔令成和杜笑眉因為鞏昌華的原因,關系一直不錯,鞏昌華現在是大垣縣委書記,同朝為官,所以說話也就沒那么多顧忌。
“本來就是。”杜笑眉冷笑了一聲,“我早就說了,這樣處理本來就對藍新立不公,你不去處理章明山,不去處理謝根和,還有他們背后的人也是屁事兒沒有,還成天悠哉游哉,人家藍新立心里能平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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