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進城喜事,悠忽變成分家。
氣氛一時凝重,偏襁褓里的戴雙蓮哭嚎不止,令每個人心頭都浮起一層躁郁。
只有閔氏略顯歡喜的抱著蓮姐兒,來回晃悠著,她卻沒有發現,坐在她身邊的戴雙杰表情晦暗不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蓮姐兒一眼。
孫氏躺在東間炕上,眉頭緊擰,一幕幕往事在眼前滑過,傷心的連午飯都不愿意下炕吃。
“娘,起來吃點飯吧,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想明白……”大家伙都在正間吃飯,就連閔氏也抱著蓮姐兒喂了點米粥,戴雙琳端著一碗小米粥和一碗菜,走進東間。
“哪是你的錯,都是娘的命不好,一輩子被這些事纏著,掏心掏肺對別人好,最后卻總落得一身埋怨……”娘家弟妹如此,婆家弟妹也是如此,孫氏不是生氣,而是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為人處世。
戴雙琳不是孫氏,理解不了孫氏內心的真實感受,但她自小把一切看在眼里,作為長姐和長嫂的孫氏,除了嘴巴厲害點,其它的,孫氏都已經做到了最好,剩下地只能說造化弄人。
“端下去吧,娘實在沒胃口……”孫氏先前暈過去一會兒,此時身上還有些不得勁。
“那我放鍋里給您熱著,一會兒說不定您就餓了……”戴雙琳心里痛惜孫氏,就后悔昨個夜里沒有把李大妮給追回來,才惹出今天這么一攤子事。
“不用了,讓你爹吃掉吧……以為娘像你一個樣,就算生多大氣,鬧多大別扭,從來都不帶耽擱吃飯的……”琳姐兒的心意,孫氏體會到了,不由心里一軟。
對那么多人好過,可那些人都不如自己這個小閨女貼心。
“所以我身體才好呢,看我什么時候生病了?”孫氏心情好了些,戴雙琳趕緊乘勝追擊,朝孫氏做了個鬼臉道。
孫氏笑笑沒說話,心道現在身體是好了,小時候可沒少折騰人,一驚一乍,害得她往尹半仙家不知道跑了多少次。
這話說的就是,戴雙琳小時候總折騰著想賺錢的事,當時孫氏和戴顯根頭疼許久,直到戴雙琳自己折騰地沒勁了,安心做她的戴家二姑娘后,兩人才算真正放下心來。
既然說開要分家,閔氏的包袱就不打開了,午后顧大寶等人要回浦陽鎮的時候,便又直接裝回了牛車。
因為關系到地契的事情,孫氏便又跟著回了一趟浦陽鎮。
回到浦陽鎮第二日,戴顯根親自去請了戴氏族長和戴青山等人來到家里,算是給兩房再次分家做個見證。
眾人對兩房忽然又要分家,都表現出萬分的驚訝。
尤其是戴青山,發現閔氏臉上毫無愁色后,蹙眉問道:“是你鬧著要分家的?真是不知所謂……”要知道,一個婦人帶著未成年孩子頂門立戶過日子,其中艱難不說,閑言碎語才是殺人不見血的刀。
“青山伯……”閔氏無語淚流,強忍著悲傷把戴雙蓮的事情說出來,又把孫氏不肯讓戴雙蓮入家門的話說了說。
哪知她不說還好,一說是為了戴顯業和李氏的孩子想分家,幾位族老一道笑了。
想不通世上竟有如此糊涂之人,這樣的孩子接進家門,難道不怕將來拐帶的戴雙杰不好找媳婦?
被幾人笑意燃起希望的閔氏,擦干眼淚柔柔道:“她好歹是咱們戴氏的血脈,如何能讓她流落在外……還請幾位叔爺成全,讓這孩子歸到我們二房名下……”
“歸不歸到你們二房名下我們不管,但是,我得告訴你,這孩子就是接回來,我們也不會讓她上族譜的……”戴青山聽到閔氏求他們成全,猜是為了這孩子上族譜的事,便看向他家老爺子,見老爺子微一搖頭,就心里有了底。
至于孫氏和戴顯根,那就不用問了。
兩房分家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孫氏和戴顯根的態度早就擺在那里了。
閔氏面上一愁,無比幽怨地眼神從在場每個人身上劃過,很久之后才不情愿地點頭道:“只能先這樣了,萬一以后這孩子是個有造化的,還請幾位叔爺通融一二才是……”
嘶,大家抽氣,這閔氏什么時候會來這手了?
頗有幾分孫氏的能干勁呀,說話還知道留三分后路,她這是忽然開竅了?
殊不知,閔氏這般做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戴雙蓮到底能不能入族譜,還真不是她關心的范圍,她關心的是有朝一日戴顯業回來了,能看到戴雙蓮在她這里。
孫氏心里對這事早不糾結了,上前一步道:“青山伯不必多說了。這家再分一次也好,清清楚楚,也省得杰哥兒長大了,許多帳早就算不清了。”
“嗯”大家一聽這話不由點頭,杰哥兒少說還有十年才能成人,十年之后的賬還真不好算。
幾位族老沒意見了,孫氏就當著眾人的面,把老屋的房契和地契統交給閔氏。
閔氏接過蓋著大紅戳的房契、地契時,眼里的激動誰都看到了。
幾人心下都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閔氏想當家做主了。
激動過后,閔氏不忘把房契、地契交給戴青山,因為戴青山是在場之中,除戴顯根外,唯一識字的人。
孫氏看得心里一堵,繼而又放下了。
這人一旦變了心,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房契、地契都是好的,這上面寫著杰哥兒的名字呢!”戴青山看完兩樣東西,把東西歸還給閔氏,心里則對戴顯根和孫氏又高看了一眼,對閔氏就更加不滿起來。
這么好的大伯哥和大嫂不扒住,竟想著頂門立戶,這是好日過久了,忘了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了,也不看看這浦陽鎮,現在還有幾家能吃飽飯的。
閔氏聽到上面的名字是杰哥兒,這才知道,自上次打贏官司后,孫氏便讓戴顯根在衙門里,把兩樣東西全都過戶給了戴雙杰。
這樣做,雖說省了很多麻煩,可閔氏心里卻隱隱有些不喜,暗道原來大房夫妻倆,對她從來沒有放心過。
罷了,既然人家不拿她當自己人,她也不必再心懷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