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論嫡長女的風采
作者:莊唯分類:
見妹妹掉淚,姜華更是傷心。姊妹兩個摟著各哭了半晌,方才叫人打了水來,擰了帕子擦臉。
“娘娘這是何苦來的,二姑娘好容易進宮,惹得哭這一場。”陪嫁婢女雁書麻利的用帕子替姜華擦臉,心里疼惜。因是自幼跟在姜華身邊的,兩人感情極好。少不得語氣里帶了幾分責怪。
姜華一時感懷思念顧昭,看著妹妹正是嬌蕊初綻的大好年華,免不得又開始操心。“我還不是因為擔心采姐兒。”一面說著,一面親自接過大婢女染畫手中的帕子,去給姜采擦臉。一面老母親似的絮叨,“你如今大了,正到了該議親的年紀。這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一顆心都懸在你身上,唯恐你選錯了夫婿。家里頭那個,處處為難你,不就因為你出身高出他出的那兩個一頭。如今她是主母,談婚論嫁皆由她做主,積攢了這些年的怨氣,還不卯足了勁兒全在親事上較量。你若也不知如何識人,一味聽她擺布豈不要受累一生。”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她為顧昭時在娘家如何肆意張揚,談婚論嫁時都插不上一句話,聽從兄嫂安排。更何況如今這個內外交困的姜采。
姜采嘆了口氣,做出羞澀的樣子低了頭。“姐姐說這些真真羞死我了。”
姜華拉住她的手,“好妹妹,我知你自幼性子寬和,素來禮讓他人。可你須知,這世上人心險惡。并非所有人都同你有一樣的素養和心地,雖不見得所有人做事都出于惡意,可卻也并不是都有善念。那為難你的,她既下的了狠心和面子讓你吃虧,你如何要給她留情面?她若是用陰司手段,你只管將他都揭出來給眾人看,便是沒人出來站在你的身側,你懲惡揚善有哪個敢指責你的不是?她若是明著就給你難堪,你只管毫不留情的打回去一巴掌。管他什么今日明日如何相處?他為難你,自是知道你礙著臉面不能與他計較,只能忍讓。你越是忍讓,她反而越是得寸進尺。豈不得逞?這類人往往一面作惡,又一面想給世人做出一副好人臉孔。只要你打她一次,下次她自不敢與你比劃,畢竟她苦心經營多年的賢妻良母形象總要留著的,犯不著在你這就砸了牌坊。對待那秦氏就該如此。”
姜華這段話說的委實暢快,正合了姜采的心意。自古公侯府上的嫡長女因是家里的頭一份兒,處處都拔尖出挑,是以性子驕縱。這些女孩子也多詩書才華冠蓋,樣貌出眾氣質不俗,是貴女中的翹楚。一面被人羨慕,望塵莫及,一面也被人嫉妒處處迫害。若沒些個手段和脾性,一味忍讓任人拿捏,怕是都活不長。是以,大多數貴女行事都十分狠辣麻利,最不怕的就是下人臉子揭人虛偽臉孔。
也有少數人,清高目無下塵,不愿意理睬那些作祟的小人。她們雖是不在意這些人的猴戲,委實覺得無聊,只一副冷眼觀螃蟹的態度瞧他門橫行。可那些人小人到底見識淺薄又心胸狹隘,哪里知道對方心思。只一味當人是傻子好耍戲拿捏,越作越甚,最后反倒多行不義必自斃。哪里需要貴女下手,旁人的唾沫就將其淹死了。說起來,正如那鄭莊公姑息養奸刻子段一般的。既不費力氣,又保住了自己高風亮節。
總而言之,這大齊朝,不管是宮里頭還是貴府內宅里,最難對付的就是這一類嫡長女。
巧了,上一世顧昭就是那第一類美麗殘暴的,如今重活這一次變成姜采,她想做做這第二類了。
她對姐姐的這番說辭十分贊同,賣力點頭。姜華便也說的起興,繼續循循善誘。“平日里我雖住在宮里頭,可也常與家里有消息往來。你素來與我的書信里都報喜不報憂,可實際吃了什么苦我如何不知?老太太如今上了年紀到底精力有限,父親和柏哥兒都是爺們,如何知道內宅里的陰司。你吃得好穿得暖,父親只覺繼母待你不錯,哪里知道那作惡的繼母欺辱繼女手段有千般。你又為著家和興盛,不肯與祖母、父親告狀。何況那秦氏本就是個心思深,手段狠的,當年……”說到這,姜華猛然頓住,擺擺手,“不說這也罷。總之,如今你在家里頭要拿出嫡女的派頭,不許叫人欺壓了。自己多長些心機,學會識人。更多長些本事知道如何管人理財。日后嫁了人,才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姜華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姜采雖然背后有三大靠山,但靠山們站的高瞧不見下面種種作為,姜采又是個老實本分的不愿意惹麻煩,所以那秦氏便得了空子趁機拿捏。人光有靠山不夠,不能總指著別人給自己撐腰,打鐵還需自身硬,打仗還得自己強!
姐姐這番話端的是發自肺腑,金玉良言,姜采如何不知的。滿是感激的點頭,“姐姐放心,我自不會叫人任意欺辱了去。倒是姐姐……”姜采漸漸壓低聲音,并遣散了暖閣內伺候的小丫頭們,獨獨留了兩個心腹。“如今圣上龍體欠安,將朝政托于兩位首府和兩位皇子,這對煥兒怕是不妙吧。”
姜采在自己心中一直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日日不過糾纏于一些傷春悲秋的事情。她又素不與朝中大臣往來,內宅中自也不議論政事。今兒忽而談起來,倒叫姜華心里一驚。詫異的看了姜采一眼,轉而嘆了一口氣,“哪個做母親的愿意兒子登上那孤冷的位子。高處不勝寒吶我是不愿意煥兒去受那罪,九五之尊有何好的?做個閑散王爺,逍遙自在才是正經。”
姜華隨性,這卻是她心中所想不假。“那煥哥兒呢?如今他也十歲了。我常聽父親說,他讀書上進,又是長孫,頗得圣上喜愛。”
“皇上真心喜愛他,自是會讓他一直輕松的頂著皇長孫的帽子逍遙一生。雖太子過世留下了煥兒,可大齊也沒有哪條律令規定,就要煥兒繼承。如今圣上的皇子皆在,論嫡論長皆由賢才。雖然先后所出的太子和三皇子皆已不在,論嫡還有皇后所出的四皇子。論長,如今二皇子風頭正盛。那里都輪不得我兒。”
“姐姐雖這么想,可只怕旁人并不知情,一味將你們母女立成敵人,處處迫害。如今太子不在,圣上又病了,父親到底是個外臣,還有誰能護著姐姐。”姜采一片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