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貴媳

第108章 夫人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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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姐!”

姚文琪蹦蹦跳跳地進了屋,臉上溢著甜滋滋的笑,“沒想到國公府的花園子還怪好看的,我轉了半天呢。”

晏長風聞言一陣牙疼,國公府里沒有風雅之人,不好那些花啊草啊的,又加上沒錢,那破花園子打理得稀松二五眼,別說比德慶侯府了,比一般官宦人家也差了一大截。

這丫頭到底是怎么看出好看來的!總不能是人心情好看什么都好看吧?

這可要了命了,就跟裴四說了會兒話就高興成這樣,以晏長風對男女感情有限的認知來看,這起碼是有點意思了。

她試探說:“你喜歡國公府,不妨多住一陣子吧。”

姚文琪的嘴角溢出一絲竊喜,極快地又收斂成了難為情,“嗯……我怕住久了,你跟姐夫嫌我礙眼。”

“呦呵,我們四姑娘這么知好歹啊?”晏長風笑看她,心里卻嘆氣,“那明日我把你送回去好了。”

“別別別啊表姐!”姚文琪瞬間破功,嘿嘿笑著,“我就是客氣一下,我還沒自在夠呢。”

晏長風覺得她有那么些意思,可又不確定自己的判斷,只好暫時不說破,只是隱晦地提點:“只要二舅母不來接你,你就只管住著,不過啊,你在我院子里怎么自在都行,在國公府里還是要注意些,府上男子多,不比自家兄弟,多少要避嫌。”

“哦,我知道的表姐。”姚文琪并不避諱說起裴家兄弟,“他們家的人我也不稀罕親近,世子就不必提了,我見了他就想罵人,裴家老三一副陰郁氣,說話陰陽怪氣的,我見了他就渾身不舒服,也就裴家老四像樣一些,說的話我還愛聽,哦對了,方才我在花園子里見了他,送了他一份回禮,他有事沒事就來送禮,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她大大方方說了出來,倒是顯得晏長風想多了。

“你大可以拒絕。”她覺得還是點破好一些,文琪這丫頭單純,聰明歸聰明,但到底年紀小,不大會識人,又好以貌取人,容易叫偽君子忽悠,“一個男子與你頻頻示好,必定有所圖,你興許覺得他對你有好感,但這種好感一定是自私的,真的在意你的男子,該以你的名聲處境為先才是。”

說得姚文琪低了頭,她一時赧然一時憂思,一時又故作坦然,“嗐,表姐,我又不傻,不過是出于禮貌與他往來罷了,出了這國公府,我跟他是沒有半文錢關系的。”

晏長風微微皺眉,下意識的掩飾就是沒聽進去,恐怕她是不以為然的。

感情這種事說到底,外人插不上嘴,說多了還會落埋怨,好像見不得人家好似的。

罷了,橫豎外祖母不會同意,她何必多說傷了姐妹感情。

“姑娘,姑爺回來了!”正說著,如蘭在屋外喊了一嗓。

晏長風看看天還亮著,稀奇,“呦,今兒怎么舍得回來這么早。”

“雪衣姐,你是不是特希望表姐夫早點回來?”姚文琪悄咪咪問。

“你想說什么?”晏長風心說我又沒病,他愛回來不回來。

姚文琪偷笑,“表姐你剛才說話一股酸味,好像在吃誰的醋。”

晏長風莫名其妙,她有嗎?

“呀!姑爺你喝酒了嗎?”如蘭聞到裴修身上一股酒氣,“要不要讓廚房準備醒酒湯?”

裴修擺手,“沒關系,晚上做些筍子湯吧。”

如蘭點頭說好。

晏長風抬眼看向進屋的人,他披著厚氅,面色潮紅,帶進來一股裹著寒氣的酒香。

真喝酒了?這人就那么一點點的酒量,也不怕睡在路上。

“姐夫,又去醉紅塵了啊?”姚文琪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哪壺不開提哪壺,“里面的小娘子們好看嗎?”

晏長風嘴角一抽。

裴修的眼睛含著些許水汽與笑意,濕漉漉的,看著二姑娘的臉,“自然是好看的。”

聽聽這是什么膩膩歪歪的口吻!

姚文琪看看表姐,又看看表姐夫,打趣:“那是我表姐好看還是小娘子們好看啊?”

晏長風斜睨裴二。這家伙的目光在她臉上巡視著,也不知是在衡量還是怎么的,半晌才道:“這不好比的。”

說不如你那些鶯鶯燕燕們就直說,還他娘不好比個屁!

“你喝這么多酒,晚上不要在房間里睡了。”晏長風嫌棄地朝裴二說,“一身酒氣,熏得我腦仁子疼。”

裴修歪著頭,眉心凝著不解,“夫人你好不講理,你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忘了是誰抱你上床伺候你洗漱……”

“你閉嘴!”晏長風一想起那晚的調戲事件,耳根子就發燙,一個字也不想繼續聽。

“那個……我忽然有點困,我先回房了!”姚文琪很有眼色地拎著裙子逃離現場,“如蘭丫頭,把晚飯送到我房間里我待會兒吃!”

晏長風無語地看著點了火就跑的死丫頭。

嘰嘰喳喳的姚文琪一走,屋里瞬間冷清下來,窗外天色漸暗,一道殘陽斜照進來,剛好照在裴二的側臉。

他的視線藏在光里,固定在一個角度。不知是不是心里敏感,晏長風覺得那視線好似黏在自己身上。

她渾身不自在,沒話找話地朝屋外喊:“如蘭!飯好了沒?”她又橫看著裴二,“你一定吃過了吧,那我自己吃了啊。”

“我只喝了酒,但沒吃飯。”裴修抬手揉著眉心,“有些頭暈,勞煩夫人扶我一把?”

晏長風才不理他,“小八角!進來扶你家少爺起來吃飯。”

如蘭回道:“姑娘,八角在給姑爺燒水,抽不開身,我要端菜,您自己扶一下!”

晏長風無語。

裴修瞇著眼,眼角勾著笑。

晏長風在他愛吃不吃與不就是扶一下不至于少塊肉之間猶豫片刻,最終起身走到他面前,不情不愿伸出手,“不能喝就不要喝,自己身體什么情況自己不知……”一股涼意貼在她手心,她被冰的心一抽,舌頭也打了結。“……不,不知道嗎!”

裴修握住她的手,不動,只是笑著,好似成了個不能自理的人,只等著她用力拉他一把。

“……你起不起?”晏長風被一只涼手纏住,纏得渾身不自在。

裴修氣若游絲:“頭暈,夫人拉我一把。”

有病的人事真多!

晏長風不看他,拉著他的手使了把力,但她低估了這家伙的重量,一下子沒拉起來,反而被帶得重心不穩,整個人朝他身上栽去。

晏長風:“!!!”

單薄的圈椅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發出了酸掉牙的吱吱聲。還有一聲不輕不重的,撞擊胸膛的聲音。

裴修悶咳幾聲,繼而又轉為悶笑,“夫人,你這投懷送抱的方式似乎有點……別致。”

晏長風閉眼埋在硬邦邦的胸膛里,握起尷尬的拳頭砸向身下的人,“裴二,你是不是找抽!”

“嘶——”裴修握住她憤怒的拳頭,倒抽一口氣,“夫人啊,輕點……”

“輕點怎么打死你!”

晏長風兩只手都被抓住,以一個被禁錮的姿勢躺在他懷里。

裴修貼著她耳邊說:“講點理成么,你對我投懷送抱,還要打死我,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冤?”

她無論如何不能相信,以自己的身手能出現這么丟人現眼的失誤,可剛才她分明沒感覺到裴二用力。

她不禁又想起上次老爹說裴二功夫很好的話,這樣的定力似乎能證明老爹說得是對的。

“裴二,”晏長風抬起臉看著他,一邊繃緊了膝蓋。

“嗯?”裴修看著她上翹的雙眸,眼角勾著一絲狡黠,他知道她可能要做什么,但他現在不想分神去管。

他今日沒有喝酒,只是身上沾到了一點酒,后來他鬼使神差地想,如果二姑娘知道他在醉紅塵喝了“花酒”,會是什么反應。于是他又往身上多灑了一些酒。

不過,這個試探看起來有些失敗,她似乎很嫌棄。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晏長風一邊說著,屈膝狠狠頂他的腿根,“你臉皮很厚?”

伴隨著她的話音,裴修露出痛苦面具,聲音也變了調,“夫人……”

她剛才的試探不算高明,不用高手,懂點功夫的人應該都能躲開,但裴二居然沒躲開?

真的假的啊!

“哎,你沒事吧?”

裴二閉著眼,額頭沁出汗,看起來疼得不輕。

晏長風想掙開手幫他看看,裴二卻不撒手,他擰著眉道:“別動!”

她頓時不敢再動。

裴修提著一口氣,等那股疼勁兒過去才緩緩輸了口氣。他沒想到這姑娘是真下死手,但能因此抱得美人,倒是也值了。

“你要不要緊啊?”晏長風看他臉色發白,擔心他有個好歹,倒是也忘了被他抱著的不自在。

“……沒事。”裴修緩緩睜開眼,不舍地松開她的手,“辛苦夫人了。”

“哦,你沒事就好。”晏長風胳膊被壓得發麻,她撐著椅背緩了片刻,正要起身,便聽屋門被打開。

“姑娘,姑爺,吃……”

端菜進來的如蘭不巧看見了這一幕,驚得險些把盤子扔了。她腦子里莫名出現了話本子上看到的某個橋段——悍匪搶走嬌小姐,扛去土匪窩強收做壓寨夫人。

她當時無論如何想不出那是什么樣的情形,如今見了自家小姐撐著身子,將面色蒼白的姑爺壓在身下的樣子……居然完美地對上了!

“……那個,“她忽然明白了方才姚四姑娘為何倉惶而逃,“姑娘姑爺,飯飯飯還沒好,我再去廚房催催!”

說著,端著菜逃也似的回頭跑了。

她站起身,朝瞬間就跑沒影的如蘭喊:“你他娘給我回來!”

裴修笑得險些嗆住。

晏長風抬腳踹他的腿,“你還笑!”

裴修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越發忍不住,笑得雙肩抖動。

晏長風被他帶得自己也忍不住,一起傻啦吧唧地笑了半天。

真是病得不輕!

又三日后,晏長風跟著盛明宇去了馬市。

北都的馬市在西郊,是朝廷建的,不過委托了商賈喂養打理。這里的馬可以交易出售,但價格不低,一般百姓買不起,且嚴格限制購買量,都是防止民間養馬的手段。

“我托人談了價格。”盛明宇說,“不過優惠不多,只有一兩成吧,比黑市還是高不少。”

能這么快辦成這件事,晏長風就很知足,錢多花點沒關系。“大恩不言謝啊表哥,我記住你的人情了。”

盛明宇擺擺手,“什么人情,我好歹也入股了,幫自己生意干點事那還不應該?”

說著,兩人見到了馬市的管事李有誠。這是圣上親派的大內太監,負責監管馬市,此人大腹便便,一副腦滿腸肥的市儈樣。

隔著老遠就朝蜀王拱手:“哎呦蜀王殿下貴客臨門,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他視線又看向晏長風,旁邊這位是?

“是我表妹。”盛明宇解釋說,“她想做馬車租賃買賣,需要一批馬。”

蜀王殿下的表妹?

李有誠的腦子飛速那么一轉,蜀王的表妹,又會做生意,難不成是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嫁進宋國公府的那個?

這身份說高不高,一個庶子夫人而已,這對于見慣達官貴人的李有誠而言都不算是貴人。

“原來是裴夫人,失敬失敬。”

從一個表妹就能推斷出她的身份,這管事有兩把刷子。晏長風微微頷首,“有勞李管事了。”

李有誠辦事效率很快,先引著晏長風參觀了馬市,然后幫她介紹了這里的委托管理商楊廣茂。

楊廣茂是典型的商賈形象,留著兩撇胡,瞇縫著眼,隨時隨地都能瞇出一團和氣。他問道:“不知裴夫人想要什么馬?我們這里各個品種的馬都有,從普通的代步馬到汗血寶馬都有。”

“汗血馬也可大批量購買?”晏長風心說,那汗血馬不是早就滅種了嗎?

“那當然可以,您想要什么品種,咱們就有什么品種,只要有批文有銀子就行。”楊廣茂解釋說,“不過買的人不多,普通人多數只為代步,不需要這么貴的,就算需要,買個一匹也就夠了,做生意的一般更需要耐力強的,好伺候的,這玩意兒金貴,買回去你得伺候它。”

晏長風點點頭,心里盤算著要不要買一些汗血馬——雖然她不知道這汗血馬是真是假——將來等南北商路開通了,非得靠快馬才能最大限度地縮短行程。

“可以事先訂購么?”

“汗血馬那必須得提前預定,咱們這地界養不好馬,都養在西北那一帶的馬場,運過來得兩三個月呢。”楊廣茂道,“三成定金,一次性最多二十匹,可以多批次購買。”

“好,就先定二十匹汗血馬。”晏長風十分痛快,“另外再幫我挑五十匹腳程快的耐力好的普通馬,什么品種掌柜看著辦就是。”

“得嘞!”楊廣茂也是少見這樣痛快的,喜滋滋地應了。

待晏長風離開,楊廣茂避開李有誠,偷偷去到自己的院子。

里面的人等候已久,他一進門就跟此人告罪,“張管事,您久等了。”

這個被稱作張管事的人是秦王府的管家之一,奉命來馬市是為替秦王傳話。

“楊掌柜客氣了。”張管事虛扶一把,“我過來是有話轉達,秦王殿下手頭有一批蒙古黑馬,想要運往南邊去。”

楊廣茂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秦王殿下不知道從哪弄了一批不能過明面的馬,需要通過馬市,正大光明地賣去南邊,這樣它們就有了合理的存在。

楊廣茂原先與秦王殿下合作過,秦王出手極為闊綽,雖說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但獲得的報酬完全能對得起這樣的冒險。

只是,有些錢不能總貪,掉腦袋的事干一次沒被發現是幸運,干多了就不一定了,一旦馬失前蹄一回,那可是之前之后的運氣好處都沒了。

他心里極快地衡量著。

但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哪怕知道它可能帶來的后果,也依舊沒辦法抵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僥幸心理。

他想著,今日裴夫人來得這樣巧,或許就是注定了他要賺這一筆大錢。

“好!”他一口答應了張管事,“讓秦王殿下放心,這事我保證辦得妥妥當當!”: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