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貴媳

第311章 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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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港停滿了大小商船,港口上桅帆高聳,萬商云集,貨積如山。

其中最大最高的幾艘船上皆插了白家的旗幟,威風凜凜,鶴立雞群。岸上苦力遍地,螞蟻搬家似的扛著重重的貨物來來往往。

方雄那虎背熊腰的身板子在一干瘦弱的苦力中就如白家商船一般招眼,不過他力氣大,干活兒利落,因此驅趕苦力的鞭子很少甩到他身上。

他扛著多于別人兩倍重的貨包,還有余暇觀察白家的貨船。他發現有一艘船始終停港不發,很是奇怪。

那艘船與他搬貨的船隔了兩船,勉強能看到上面有四五個船員。船員個個無所事事,看起來船上沒有貨物,只是一艘用不到的貨船。

但據方雄觀察,這船身壓水,與裝了貨物的船重量不相上下。

一定有問題。

就在方雄想著如何混上去一探究竟時,忽見那船上的船員驚慌而動,好像發生了什么突發狀況。

“快!快抓住它!”

船艙里跑出來一個船員,他驚慌失措地指著船板上的一只迅速逃竄的老鼠,想抓又不敢靠近,好像那是一枚隨時會爆炸的火雷。

“你個蠢貨!怎么把它放出來了!”

“那是我放的嗎?籠子早就壞了你們不換,倒是來怪我!”

“都別愣著了啊,抓啊!這東西放出去是要命的!”

“這要怎么抓啊,碰上就是個死啊!”

“噓!你們都小點聲小點聲!”

“還小聲個屁,拿網子兜啊!”

以方雄的聽力,大概聽出是跑了什么了不得的活物。一艘常年不動的貨船上養了一堆讓人驚慌的活物……不好!

半個時辰后,晏長風得知了那船上的消息。

葛天:“夫人,這一定就是那艘帶回疫病的船!船上竟然還有染病體?這要是放出去了,這還有活路嗎?”

晏長風沉吟片刻,問:“咱們在松江府有多少人?”

“加上咱們臨時帶過來的,一共一百六十人。”葛天請示,“夫人,是否要控制了那船?”

“港口是衛兵營負責,咱們沒有權利靠近搜查。”晏長風踱步思索道,“此地知府是你家閣主親選的,我去見一見,如果他有膽量出面搜查,咱們就保他一個前途無量,如果他不敢,咱們就先強行控制了,起碼不能讓疫病流出去。”

海上貿易原先是由市舶司負責,當地知府也說得上話,擱在以前請知府出面搜查完全理所當然。自從松江府被叛賊輕而易舉攻破,此地的市舶司就裁撤了,重開海上貿易后,港口交給了衛兵營管理,知府無權過問軍中之事。

且晏長風猜想,此地衛兵指揮使必定跟白家穿一條褲子,知府若沒有點魄力,恐怕連船的邊也摸不著。

葛天:“那我再緊急召集幾百兄弟來支援?”

晏長風點頭,“多留幾個人守著家里。”

葛天:“好的,夫人。”

當地知府姓汪名蒲,一見面,晏長風才認出來是熟人。

“你,你不是那個買桃花馬的倒霉……那個吏部小主事?”

汪蒲躬身行禮,“正是汪蒲,上次承蒙夫人相救,一直未有機會正式道謝。”

“小事小事,汪大人無需記掛。”晏長風虛扶一下,“今日不是來敘舊的,是有要命的事。”

汪蒲立時正色,“裴夫人有何事盡管吩咐。”

“上次疫病自松江府起,汪大人可知道為何?”晏長風問。

汪蒲點頭,“據我所查,這種病從未在大周朝出現過,我懷疑是海上傳回來的,只是海船商貿皆不歸我管,我無法調查證實。”

看來這個汪蒲是辦事之人,裴大人選人總歸錯不了。

“我今日就是為此事來的。”晏長風道,“如果我告訴你,此時青龍港上就停了一艘傳播疫病的船,汪大人可敢去搜?”

“什么?可當真!”汪蒲被疫病搞怕了,聽見這東西就想起被茅房支配的恐懼,“是誰家的船,他們怎么敢!”

“我能確定,是白家的船。”晏長風看著汪大人。

汪蒲在聽見白家的時候沒有什么異樣,好像在他眼里沒有大家小族之分,“不管是誰家的船,最大的問題是我無權搜查,我可以用的人只有三百人,都不善戰,跟衛兵沒法比,冒然去了,恐怕連船也上不去。”

晏長風笑了,“汪大人只要公事公辦就好,人不必帶多少,其他的交給我。”

“裴夫人是說……”汪蒲明白了她的意思,“讓我以查疫病為由請求搜查?”

“正是此意。”晏長風來之前還擔心知府大人是個明哲保身的迂腐之輩,沒膽沒量還不好交流,沒想到一點就透,因此非常欣慰,“大人應該有朝堂發的調查令,疫病事關百姓存亡,事比天大,咱就拿雞毛當令箭,去會一會那指揮使。”

汪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將去懲惡揚善的俠之大氣,他起身拱手,“裴夫人請!”

臨近午時,晏長風跟汪蒲領著十幾個衙役到了金山衛,見到了指揮使李滄。

李滄是個滿面黑髯的粗漢,向來不待見汪蒲這號文弱文官,看見他只拿鼻孔相對,“呦,汪知府趕著飯點上我這來,是沒飯吃了吧,快去添副碗筷來,我這沒什么好吃的,干飯管夠。”

汪蒲不理會他的無禮,“李指揮使誤會了,我與裴夫人過來不為吃飯,是有公事。”

“裴夫人?”李滄才注意到汪蒲身后的晏長風,“哪個裴夫人?”

汪蒲讓開一步,介紹晏長風:“是戶部尚書裴大人的夫人。”

“裴大……你不早說!”李滄對著晏長風立刻換了副臉,“哎呦你瞧裴夫人何時來了松江府,我怎么沒聽說呢?”

晏長風淡笑,“為了生意上的事過來,沒必要興師動眾。”

“是吧,我前兩日聽說晏家作坊出了點事,可是為此?”李滄看向汪蒲,“我說汪知府,您治下發生了這樣惡劣的事件,怎么這么久了還沒查出個結果來給裴夫人個交代啊?”

“本府正是為此事而來。”汪蒲說,“裴夫人說是白家家主毀了晏家的作坊,她順藤摸瓜查到了白家商船,船上養了一些染了疫病的活物,本府奉命調查疫病來源,想請李指揮行個方便,容我帶人上船搜查。”

李滄“嘶”了一聲,指著耳朵疑惑道:“您說什么汪知府?白家?我沒聽錯吧,白家家大業大的,能干這種事?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晏長風:“這得問白毅,李指揮可愿意行方便,容我們上船檢查?”

李滄為難,“這無憑無據的冒然搜查,是不是不太好?別的不說,松江府戰后重建,白家是出了大力的,汪知府您也清楚,咱們吸引大商賈還來不及,哪能干這種得罪人的事?萬一是個誤會,這解釋不清啊。”

他一邊說著,朝手下小兵使了個眼色。

那小兵意會,立刻悄悄退下。

“小兄弟等一下。”晏長風叫下那小兵,“上回疫病,你家人可有染上?”

那小兵腳步遲疑,回頭看了看李滄,“這……”

晏長風也挑眉看向李滄,“怎么,你家人染不染病,得看李指揮的意思?哎呦那李指揮您本事可大了,早知您有這能耐,也不至于死那么多百姓了不是?”

李滄那一臉黑髯微微抖動,“裴夫人這玩笑開大了,我哪有那本事!”他朝那小兵擺手,“沒用的東西,問你話你就說,看我做甚,別在這礙眼了,快滾下去。”

“哎哎!”那小兵慌忙滾了出去。

但剛滾出去就被扮作衙役的葛天攔下了。

晏長風朝李滄冷笑,“李指揮,你可知白毅現在得了信兒是什么后果?他會為了銷毀證據緊急處理掉那些染了病的活物,怎么處理你可想過,不論是放入海里還是跑到陸地上,對百姓都是滅頂之災,這個罪過,你擔不起。”

“裴夫人這話怎么說的?”李滄打哈哈,“我認識人家幾文錢的啊,上哪通風報信去,不瞞裴夫人說,上回疫病我們衛所里死了好幾個兄弟,我對始作俑者是深惡痛絕啊,只要您能確定白家貨船上有那些害人的東西,我這就帶人去查封那艘船!”

晏長風合掌一拍,“我就說李指揮使食君之祿,一定不會置百姓安危于不顧,汪知府,咱們就隨李大人走一趟吧。”

汪蒲正對裴夫人的口才生出滔滔敬仰之情,聞言一愣,“對對,李指揮深明大義,待查到疫病來源,上報朝堂時我定寫李指揮頭功!”

李滄干笑兩聲,“走走,咱這就去。”

出了指揮使的屋子,李滄收了臉上的笑,陰測測地朝身邊親信使眼色。

今日務必不能讓汪蒲跟裴夫人活著離開!

白毅雖然沒接到報信兒,但他的人發現了晏長風跟汪蒲去了金山衛。

“奇怪,這兩個人怎么合體了。”白毅若有所思,“他們進去多久?出來又去了哪,給我盯住了。”

“是,家主!”

“回來。”白毅忽然想到了,“你即刻派人去青龍港,將那艘船毀掉。”

手下一愣,“毀掉?”

“快,馬上!”

“是!”

白毅的眉頭沒有展開,晏長風帶著官府的人去了金山衛,說明她是發現了什么,可怎么會?青龍港附近都是他的人,最近沒有任何異樣,更沒有不想干的人混入。

這個女人,倒還真是個大麻煩。

“來人。”他又叫來一個手下,吩咐道,“帶人去晏家的宅子,把人都給我請回來。”

手下遲疑:“請,請?”

白毅一個眼風掃過去,“給我客客氣氣地請!”

手下明白了,“我這就去!”

晏長風跟汪蒲還沒走出金山衛,就被一群衛兵給包圍了。

“李指揮使,這是何意?”晏長風一身男裝長身玉立,她生子之后豐腴些許,少了幾分年少的鋒利,多了些柔和的成熟,壓迫感都化作春風細雨,倒有了幾分裴大人的氣質。

李滄這會兒也不裝了,露出惡相,“裴夫人,對不住了,你說你家大業大的,毀掉一個作坊能值幾個錢,何必追根究底斷人財路,現在連命都要搭上了。”

汪蒲擋在晏長風身前,怒道:“李滄,你好大的膽子!裴夫人何等身份,她若有個三長兩短,裴大人與太子殿下豈能饒你!”

“那也管不了那許多。”李滄攤手,“我何嘗想如此,到時只能說汪知府與裴夫人不幸染了疫病,死了。”他眼神陡然蹦出煞氣,“一個活口也不準留!”

晏長風將汪蒲拎到身后,“躲著點汪大人!”

汪蒲被甩得毫無形象,卻也顧不得,“小心,千萬小心啊裴夫人!”

十幾個衙役,有五個玄月閣的兄弟,他們圍成一圈,個個以一敵十,對上一百多衛兵竟不落下風。

葛天始終守著晏長風,“夫人,您不用動手,區區一百來人,不足為懼。”

晏長風純粹是手癢,“沒事,正想伸展一下筋骨,你只管護住了汪大人。”

在外圍等著收尸的李滄都看傻了,他的衛兵可是精心訓練過的,什么時候都能被知府衙門那些個沒用的蠢物摁著打了?

眼看著那幾個“衙役”跟拍豆腐似的把他精心訓練的衛兵打得滿地找牙,李滄急了,他緊急招呼人來,“來人,都給我上!”

他一聲令下,瞬間又有兩百多衛兵圍過來。晏長風幾個人在層層包圍圈中顯得頗為孤立無援。

李滄放心了,憑他們功夫再高也架不住人多,車輪戰打不死也累死他們!

可很快李指揮使松出去的那口氣又回來甩在了臉上。

后來的兩百多衛兵竟然從外圍開始打起了自己人!

“喂!你們干什么!”李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氣得罵爹罵娘,“操你們大爺的,你們是我的人,打誰呢,打誰呢!“

若李滄靜心細看就能發現,那兩百衛兵的領頭是王大龍,是衛所里的一個小百戶。

他不知道的是,這位王大龍小百戶,曾經是揚州城最大的混混幫派烏雀幫的幫主,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