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自己不記得了,那肯定是因為后腦受傷而失憶。
謝知筠聽到這話,忙起身想看看他后脖頸,問:“我怎么不知道你還受過這傷,給我瞧瞧。”
豈料她剛一起身,就被衛戟攔腰一抱,一把攬進了懷中。
“沒什么好看的,早就好了。”衛戟摟著她,不讓她在自己懷里亂動。
“我會提起此事,是因為我忽然想到,若是當年我也去過上元燈會,是否見過你呢?”
謝知筠忽然愣住了。
也是,因為當年謝知筠也去過那個燈會。
但因為受到了驚嚇,發燒昏迷,所以她也忘了。
她被衛戟抱在懷里,幾乎整個人靠在他寬闊的胸膛里,垂眸看向他。
衛戟生就劍眉星目,整個人氣質舒朗,是不可多得的英武男兒樣貌。
謝知筠同他靠的很近,一低頭就看到了他那雙深邃的星眸。
“唔。”美色當前,謝知筠忽然有些心猿意馬。
衛戟輕笑一聲,在她身后拍了一下,然后才問:“夫人可記得?”
謝知筠深深看著他,目光在他臉上上下游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也不記得當年的事了。”謝知筠有些遺憾,“那時候我受到了驚嚇,發燒了好些時日,醒來就都不記得了。”
“但游玩的最初我還是記得的,但那時我應該沒見過你。”
當年瑯嬛人口不算少,那特地舉辦的上元燈會也非常熱鬧。
百姓們因為戰一直生活壓抑,好不容易偷得幾個月的和平,便興致沖沖去參加燈會,以至于那一日瑯嬛的人頭攢動,不光有瑯嬛人,還有外地的游客。
那么多人,衛戟覺得謝知筠即便見過他,也不可能記得。
“當年錯過,現在不還是成了一家人?”衛戟笑了。
謝知筠也跟著笑了。
她乖巧坐在衛戟懷中,頗有些感嘆:“我記性一貫很好的,從小到大讀過的書幾乎都不會忘記,若是小公爺這樣英俊的小哥哥,我少時如果見過,一定會記得的。”
衛戟挑了挑眉,不由跟著她笑了起來。
“夫人是說為夫生得英俊?”
謝知筠輕咳一聲,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確實很英俊,夫人我很滿意。”
衛戟摟著她,兩個人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方才的那些難過情緒一掃而空,心情都好了不少。
等到笑夠了,謝知筠才輕聲說:“無論見沒見過,緣分在這里,就總會遇到的。”
衛戟嗯了一聲,把謝知筠緊緊抱在懷里,舍不得松手。
過了那日之后,衛英的態度慢慢好轉過來,她待人接物都和氣許多,偶爾也會笑了,這讓衛蒼很是驚訝。
衛英沒多說什么,只說解開了心結,衛蒼大抵也猜到了。
他當年征戰在外,家中的事并不太清楚,他只以為衛英因為失去了丈夫和孩子而痛苦,對家中的所有人都有些怨恨,所以從未多說過半句。
即便是說,也是想勸一勸她。
沈郁其實也愛慕了衛英多年,為了能娶到她,多年來一直沒有成婚,即便知道衛英無法孕育子嗣,他也一意孤行娶了衛英。
衛蒼就是想讓她從痛苦里走出去,看一看別的人,看一看新的天地,可他還是失敗了。
衛英太固執了。
沈郁拖到這個年歲才考慮過繼嗣子,為的是家族,只要家族穩固,能延續下去,選一個已經長大成人,聰明懂事的嗣子也是可以的。
沈郁背后還有家族,他總得為沈家和追隨他的屬下們負責,總得有人能繼承這個家,帶著家里人繼續好好活下去。
衛蒼理智上理解沈郁,但他偏心妹妹,所以當衛英拿著這個借口回家的時候,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安慰了衛英,讓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衛氏永遠是他的家。
于此同時,衛蒼也給沈郁去了信,告訴他衛英如今很好,兩個人暫時分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沈郁倒是說:“二十年過去,我也看開了,強扭的瓜不甜,讓大妹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吧。”
沈郁一早告訴衛蒼,他已經娶到了心愛之人,至于兩個人能不能有結果,對沈郁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他已經心滿意足了。現在他也不想再娶,只想好好教導侄子,讓他能守好這個家,守好湖州。
這就足夠了。
這些事,衛蒼都沒敢告訴衛英。
現在見衛英解開了心結,衛蒼也簡單同她講了講。
衛英倒是愣住了。
這么多年來,她不待見沈郁,一年到頭同他說不了幾句話,可這樣令人窒息的夫妻生活,沈郁也覺得滿足。
衛英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她生的不好看,脾氣也急,動不動就要發脾氣,沈郁對她也一如既往。
衛蒼見她呆住了,不由笑了笑。
人各有命,當年也是他的錯,就不應該讓她走出過去。
或許,對于衛英來說,活在過去也很好。
“是我的錯,我同你道歉,不應該非讓你嫁給沈郁,現在你們沒成為怨偶,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衛英卻搖了搖頭,她沉默了片刻,還是說:“沈郁人挺好的,只是……我們可能不合適。”
故劍才知情深。
衛英嘆了口氣,未再繼續說什么。
此事過去,家中依舊是忙忙碌碌的。
一晃神的工夫,樹葉泛起了枯黃,隨著一日比一日冷的秋風被吹落在地。
在一片冷風之中,新一年的冬日匆匆而來。
鄴州城的冬日并不算特別冷,即便是城中的紫金河也不會結冰,可冬日卻總是細雨綿綿,沉沉的水汽飄在鄴州的大街小巷,讓人覺得渾身濕冷。
到了這樣的日子,家家戶戶就要點起爐子,湊在一起烤火取暖。
因為今年的軍服非常順利,所以此刻所有的士兵都領到了新發的軍服。
軍服暖和,結實,針腳偶爾不那么細密,可料子卻是極好的。
穿得暖,吃得飽,才是好日子。
就在鄴州城的百姓準備貓冬的時候,馬蹄聲踏破了清晨的寂靜。
從銅川八百里加急趕回來的信兵披星戴月,一路把軍報送入肅國公府。
元康七年,大齊來犯。
短暫的和平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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