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邊關的戰事,無論城中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動搖軍心。
鄴州想要穩扎穩打,徐徐圖之,但北越軍卻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第二日開始,被越軍就開始猛烈地攻城。
戰事一瞬間便爆發了。
即便在肅國公府,都能聽到城的另一端,士兵們在廝殺,戰斗,哀嚎和怒吼。
戰火燃燒的是那么迅速,剛支起來的南廣場伙房瞬間就不能再用了,因為南門被北越軍猛烈地進宮,百姓們在此處是相當不安全的。
謝知筠緊急把伙房調離南廣場,安排在北邊的街巷里,這才安心不少。
可戰爭的殘酷還是超過了她的想象。
第一日守城的士兵就死了數百人,還有上千人受傷,當夜幕降臨,謝知筠來到駐軍大營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慘烈的景象。
她強忍著沒有落淚,跟紀秀秀、衛寧淑甚至衛寧安一起給士兵們抱扎傷口,幾位將軍家的娘子,藥堂的老板娘們也都來了。
可即便這樣人手也是不足的。
他們忙了一夜,可第二日清晨等來的卻不是黎明,是新一輪的戰火。
如此熬了三四日,周成林終于坐不住,率領五千騎兵出城迎敵,因其殺伐果斷,出手狠辣,這一次倒是難得震懾住了北越軍。
雖然跟隨出征的衛耀受了傷,但最終的結果還算不錯。
北越軍暫時休養生息,沒有再持續不斷的攻城。
謝知筠趁著這個時間,再度召集百姓來到州牧府前。
她頭發只盤了個圓發髻,身上披著厚實的斗篷,只是都碰上染了不少血污,看起來沒有以往那么干凈整潔。
但她的手臉都是干凈的,尤其那一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讓人忍不住追隨者她的目光,聽進去她說的每一句話。
謝知筠看著眾人,道:“每一日的守城,都有不少士兵受傷,城中雖然提前調配了藥品,可這樣持續耗損下去,也終究有用完的一天。”
面對百姓說話,她從來都非常直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能讓百姓們聽懂。
“我們需要能幫著士兵包扎傷口的人,也需要幫忙學習炮制藥材的人。”
“愿意干活的,能管一日三頓飯,但我不保證軍營一定安全。”
謝知筠話說到這里,頓了頓,看向仰著頭看向她的百姓們。
她往后退了半步,深鞠一躬,語氣非常誠懇。
“在此,先謝過大家。”
在這樣的存亡之際,最簡單的道理就是齊心協力。
大家各司其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這樣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護所有人。
謝知筠還沒來得及直起腰,就聽到下面有年輕姑娘的嗓音:“我可以包扎。”
緊接著,就有少年喊:“我可以去炮制藥材。”
謝知筠沒有直起身,她道:“多謝大家了。”
這一次征集到了不少人,李大夫和老神醫挑了挑,選了二十幾名心靈手巧的姑娘做醫娘,臨時學習包扎傷口。
剩下的人就是做軍糧、收集柴火、炮制藥材,夜晚的時候修補城墻。
整個鄴州一下子便井井有條起來。
即便是沒有來幫忙的百姓也都老老實實待在家里,沒有人搗亂。
在周成林的震懾下,北越軍確實老實了幾日,但也就三五日之后,北越軍又開始新一輪的攻城。
謝知筠這一日正在大營里幫忙,就聽到周將軍有請,便同崔季、紀秀秀等人一起去了城墻。
城墻之上,早就沒了戰爭之前的干凈整潔。
現在的城墻上堆滿了用廢的兵器,除此之外,滿地都是斑駁的血跡。
城墻的牙墻斑駁殘破,那是被劍雨打出來的痕跡,已經沒有辦法再修補了。
看到這樣的滿目瘡痍,謝知筠神色不變,她來到城樓之內,看向了已經頭發花白的周成林。
短短半個月的守城,似乎耗費了他的壽數,讓他看起來越發蒼老和疲憊。
衛耀也在城墻上,他剛從前線退下來,一邊隨意擦了擦臉頰上的血,一邊快步而來。
周成林看向幾人,他嘆了口氣。
“天氣越來越冷了,士兵們幾乎都受了傷,這種情況下,守城是越來越艱難的。”
“而且根據斥候來報,司馬氏增兵了。”
原來是三萬人,后來又調了一萬人,人數上是比鄴州城的守軍要多,但這半個月久攻不下,看來司馬翎也著急了。
“多少人?”謝知筠問。
“三萬人。”周成林狠狠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城樓里無人說話。
謝知筠緊緊攥起拳頭,她深吸口氣,道:“容我想一想,我們不能一直這樣同他們僵持。”
“守城是消耗戰,我們耗不起。”
是的,因為邊關還在打仗,而衛家軍的軍需都是由他們自己提供,再這樣下去,他們早晚會油盡燈枯,什么都支援不上。
這一場攻城戰,北越軍顯露出讓人無法忽視的野心和狠辣,他們以點臉面都不要,現在就連口號和借口都沒有,每日就是強攻。
一批有一批的士兵輪番上陣,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這比他們原先預計的還要猛烈,謝知筠看著面容疲憊的周成林:“老將軍,若是他們增加三萬人,那我們……”
“還能維持多久?”
“或許支持不到三個月了。”
士兵們很疲憊,人困馬乏,城墻也是傷痕累累。
這期間周成林率先鋒營出城奇襲兩次,奈何人數差距懸殊,都收效甚微。即便對方的士兵再生疏,人數上也足夠碾壓他們。
謝知筠低聲說:“老將軍,我們一定要撐住。”
她回過頭看向崔季:“母親,我們要想個法子,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崔季愣了愣,然后便使勁點頭:“好。”
謝知筠的嘴唇早就干裂起皮,可她顧不上這些,她看向周成林:“老將軍,您再撐一撐,我會想到辦法的。”
“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不服輸給無信無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