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嬌媳

第二百三十章 驚變

回到了春華庭,衛戟和謝知筠一起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等到兩人穿了干凈的衣裳坐在臥房里時,這才都覺得舒坦不少。

回了家中,謝知筠同衛戟一起坐在窗邊,親自給衛戟煮茶。

衛戟安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夫妻兩個一時間都安靜下來,屋里只能聽到煮茶的咕嘟聲,竟是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

雖然現在外面戰亂不斷,敵軍未退,但對于謝知筠來說,確實是心中大安,不再彷徨。

經歷了這兩個多月,謝知筠的手上多了許多小口子,不如往日光滑細膩,可她自己也已經全不在意。

她在慢慢把沸水倒入茶壺中,很快,清雅的茶香便飄散出來。

謝知筠笑了:“許久沒吃茶了吧?”

衛戟點點頭,道:“竟是有些想念。”

謝知筠給他倒了一碗茶,然后道:“涼一些再喝。”

兩個人就像尋常夫妻那般閑話家常,衛戟給她說了說邊關的形勢,然后道:“有父親在,不用擔心。”

謝知筠點點頭,她放下手里的茶杯,仰頭看向衛戟。

“夫君,之前你說,有話要回來同我講,是什么話?”

她的眼眸明亮璀璨,仿佛黑夜中的星子,指引了迷路人歸家的旅程。

衛戟微微一愣,但他卻很快回過神來,沒有多猶豫便放下了茶杯。

然后他便對謝知筠伸出手。

謝知筠也很自然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讓他緊緊握著自己動手,似乎這樣就能永遠不分離。

衛戟向來果斷,時至今日,兩個人一起走過風風雨雨,那句話早就應該說出口了。

衛戟深深凝望這謝知筠,謝知筠也凝望著她。

片刻后,衛戟才沉沉開口:“念念,我心悅你。”

不過四個字,卻是那么清新悅耳。

謝知筠面上先是一紅,然后她便輕咳一聲,目光好不躲閃地回望著衛戟。

她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劇烈。

“伯謙,”她頓了頓,然后便堅定開口,“我亦心悅之。”

這一瞬間,兩個人都紅了眼睛,他們就那么凝望著對方,然后含著淚笑了起來。

謝知筠晃了晃衛戟的手,難得撒嬌:“這話我只說一次。”

“你可不能忘了。”

“我不會忘的,我怎么會忘呢?”衛戟說著,想要繼續說什么,可話到嘴邊,他卻忽然變了臉色。

緊接著,謝知筠就看到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他剛換的潔白中衣。

謝知筠覺得耳邊一片嗡鳴聲,她整個人呆愣在那,就連握著衛戟的手都下意識松開了。

下一刻,她被人輕輕推了一下,才從驚懼和茫然里驚醒過來。

“伯謙!伯謙!你怎么了?”

謝知筠一邊慌亂地對朝雨喊:“來人,叫夫人!”

一邊哆哆嗦嗦來到衛戟身邊,扶著他往后躺下。

衛戟唇邊滿是血,那血染紅了他的下巴和脖頸,還在持續不停往外流。

謝知筠的眼淚比他的血流得還快。

她緊緊握著衛戟的手,用帕子不停給他擦血,簡直都要語無倫次:“伯謙,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我們剛才不是還好好好的,我告訴你我喜歡你啊。”

謝知筠從來都沒有這么痛苦過,什么沉穩,端莊,什么體統,冷靜,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何處。

她只知道,衛戟忽然倒下了,她夫君受傷了,生病了,忽然吐了好多好多血。

謝知筠都顧不上擦自己的臉,她不停幫衛戟擦拭口里的血,一邊驚慌失措的喊叫著。

“衛戟,我們說好了永遠在一起,我們說好了的。”

“你不能食言啊。”

謝知筠哭得不能自已。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碎了。

五歲那年因為高燒而失去的記憶紛至沓來。

那一年瑯嬛的上元燈節,謝知筠被母親帶出家門,他們看著街上熱鬧的人群,看著旁人歡笑的面龐,看著頭頂琳瑯滿目的燭燈。

那一日的燈火是那么絢爛,若是沒有發生后面的事,足夠謝知筠好好回味,記憶一生。

可變故就是發生了。

不知道從哪里流竄來一群山匪,他們見人就搶,不給就殺,霎時間燈會里血流成河,亂成一團。

謝知筠至今還記得,母親非常果斷,她拉著她冰涼的小手,告訴她不要害怕。

她告訴她,只要她們進入邊上的小巷,拐到后面,就能離開燈節,就能迅速回到家中。

那明明是最穩妥的一條路,可幾人剛走了沒多久,奔跑而來的人群就把仆人們沖散了。

緊接著,拿著染血刀刃的高大漢子就站到她們娘倆面前。

那一年謝知筠才五歲,她什么都不懂,只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陰森的寒意。

徹骨的冷在她身上蔓延開來,如同現在這般。

謝知筠嚇傻了,卻沒有哭,她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一動不動站在那,乖得像個人偶。

那山匪咧著嘴,彎下腰,似乎看到了謝知筠精致漂亮的小臉,猛地大笑起來。

“這有對母女不錯,咱們帶回去爽一爽。”

然而他的笑聲卻戛然而止。

細長鋒利的簪子就那么狠狠刺入他的腳踝,挑斷了他的腳筋。

山匪痛叫出聲,而母親卻眼睛都不眨一下,抱起謝知筠就要往前跑。

就在這時,另一個山匪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給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受傷的山匪吼叫著,聲音如同驚雷。

緊接著,就是一片暗無天日的紅。

母親把她緊緊抱在懷里,用自己嬌弱的身體擋住了無數的拳腳。

就在這時,謝知筠聽到一聲清亮的少年嗓音。

“住手!”

“欺負女人算什么好漢。”

謝知筠在母親懷中,從人群的縫隙里,看到了那少年清亮的眼眸。

少年似乎也看到了她,沖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比了個口型。

他說:“跑!”

緊接著,少年手里的長劍便揮舞而來,如同天際滑落的流星,是那么璀璨耀眼。

謝知筠最后的記憶便是母親抱著她顫抖著往家里跑,她抱著母親的肩膀,看著人群里浴血奮戰的少年郎。

九歲的衛戟滿身是血,眼睛卻依舊明亮。

他從來都是她的英雄。

謝知筠握著他的手:“夫君,我都想起來了,那一年上元燈會,是你救了我,救了母親。”

謝知筠哭得不能自已:“你現在也救救我,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衛戟輕輕攥了一下她的手,他喉嚨里發出嗆咳聲,想要說話,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那雙明亮的眼眸緊緊盯著謝知筠,眼睛里似乎有千言萬語。

他甚至看著謝知筠笑了一下。

謝知筠用自己染了血的手胡亂抹了一把臉,然后便去捂住衛戟的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也想起來了是不是?”

她哭著說:“你別說話,求你了衛戟,別說話。”

“我們錯過了整整十三年,我不想再錯過你。”

謝知筠淚如雨下。

衛戟眼眸一直定定落在謝知筠身上,她此刻滿面是淚,可當年那個小女孩卻不知道害怕。

衛戟想要讓她別哭了,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無聲說:“當年你都不哭。”

賈嬤嬤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幅樣子,她壓下滿心的驚慌,過來看了看衛戟的模樣。

賈嬤嬤畢竟見過大風大浪,立即跑到妝臺邊,打開抽屜,取出一盒藥丸來。

“小姐,小姐快把這個給姑爺吃進去。”

那是能救命的保命丹,是謝氏傳了七代的方子,不能徹底挽救性命,卻能止血化躁,延續時間。

謝知筠方才都嚇傻了,完全忘了還有這藥,現在被賈嬤嬤提醒,忙顫抖著手接過一顆,直接放到了衛戟的唇邊。

“伯謙,吃進去,求你吃進去。”

謝知筠早就慌亂了,一會兒叫他伯謙,一會兒喚他衛戟,慌得不成樣子。

衛戟身上劇痛無比,無數的血從喉嚨里往上噴涌,讓他克制不出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

可他看著謝知筠那樣驚慌失措,悲痛不已的模樣,他是那么想安慰她一句。

但他做不到了。

衛戟覺得自己很冷,身上很痛,似乎有什么正在侵蝕他的心脈,讓他再也不能握住謝知筠的手,笑著告訴她我心悅你。

衛戟覺得眼底溫熱,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就在這時,謝知筠喂給他一顆藥,衛戟毫不遲疑,直接含在了口中。

即便鮮血依舊要噴涌而出,但衛戟還是憑借強大的定力,把那藥費力地咽了下去。

藥入口中,迅速就融化開來,衛戟已經嘗不出藥味,卻還是努力想要對謝知筠勾起一個笑。

他想安慰謝知筠,讓她別哭了,哭得他心好痛。

保命丸確實是謝氏的傳家寶物,那藥一入喉嚨,衛戟身上的疼痛就消減不少,喉嚨里也不再繼續咳血。

等到崔季等人驚慌跑來的時候,衛戟身上只有方才吐出的血,他整個人都不再疼痛抽搐。

謝知筠跪坐在衛戟身邊,滿臉血淚,她回過頭看向崔季,眼淚再度流淚下來。

“母親,怎么辦?”

她已經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崔季過來一把抱住謝知筠,讓老神醫上前給衛戟診治。

老神醫看得很快,不過喘息之間,他就下了定論:“小公爺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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