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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蘭的話很平靜,但實際上剛剛結束的區委常委會并不平靜,幾乎可以說是波瀾四起。
一開始,顧凱銘就首先發難,建議區委免去彭遠征的云水鎮鎮長職務,調任彭遠征為專職的區府辦副主任和新聞辦主任。雖然區府辦副主任兼新聞辦主任,無論是級別還是權力權限,都未必比云水鎮鎮長低多少,但誰都清楚現在這種局面:一旦彭遠征落在了顧凱銘的手底下工作,那還能有好日子過?
就算是彭遠征身后有市委書記撐腰,但縣官不如現管,顧凱銘要想為難一個身邊的下屬,那還不是舉手之勞?
好在秦鳳立即表示反對,而且態度很堅決,當場讓顧凱銘鬧了個大紅臉。組織部的李部長旋即提名彭遠征為云水鎮黨委書記,得到了多數常委領導的贊同。一看局勢不可阻擋,顧凱銘這才很不高興地強調了幾聲“保留個人意見”,同時提出要免去彭遠征在區府辦的兼職。
彭遠征長出了一口氣,微微笑道,“謝謝秦書記,也謝謝沈主任。沈主任,請問我們鎮里鎮長的人選……”
聽到彭遠征問起這個,電話那頭的沈玉蘭沉默了片刻,彭遠征的心立即緊繃了起來。
“呵呵,是這樣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根據秦書記的指示,我正在做這次常委會的會議紀要……”沈玉蘭突然笑了起來,說起了一些別的、很奇怪的話,“啊,好啊,我明白了,過后再聯系吧。”
說完,電話就斷了。
彭遠征明白,肯定是沈玉蘭那里去了別人,說話不方便。
一會方便的時候,沈玉蘭肯定還會打過電話來。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等待著。心念電閃。
果然,十分鐘之后,沈玉蘭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不過聲音壓得很低,“常委會上爭得很激烈,領導們的意見遲遲統一不起來……目前我得到的消息是,鎮長暫時空缺。讓李雪燕代理主持鎮政府工作。”
“現在顧區長就在秦書記辦公室,兩人還在爭論。好了,我還有事,就說到這里吧。”
說完,不待彭遠征道謝。沈玉蘭那頭就急匆匆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聽筒,彭遠征嘆了一口氣。他心里很清楚,鎮長空缺、讓李雪燕暫代鎮政府工作,已經算是秦鳳極力爭取來的最好結果了。
這雖然不是一個最佳結果,但綜合起來考慮,也算是一種次優選擇了。
只要李雪燕把握住機會,代理一段時間,將來還是有機會扶正的。關鍵還是要看以后。
彭遠征其實并不知道。在李雪燕的問題上。秦鳳的態度并不堅決。她見顧凱銘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就打譜暫退一步,給顧凱銘一點面子,確保黨政主要領導在大局上、大方向上的團結一致。但她也沒有想到的是,另外有三個常委開口說話,強力推薦李雪燕上位。甚至與顧凱銘一系的常委爭了一個臉紅脖子粗。
而事實上,顧凱銘推薦的人選在各種基本條件上。與李雪燕相比,也有些差距。那幾個常委站住了理。自然理直氣壯。
顧凱銘心里也很清楚,這是李雪燕父親駱天年在背后施加影響力的結果,他權衡再三,決定還是避免得罪駱天年,往后退了半步——就形成了這樣一種折中的結果。
正如沈玉蘭所言,秦鳳和顧凱銘這兩位區里的黨政主要領導正在辦公室激烈地爭論著,但卻不是為了本次干部調整的事兒。開完常委會,秦鳳把顧凱銘叫來,準備跟顧凱銘通通氣——談彭遠征之前提出的,區里牽線搭橋,讓豐泰紡織集團并購云水鎮一些小紡織廠的建議。
秦鳳自己的工作穩定下來了,還進了市委常委,這讓她神清氣爽、躊躇滿志。心神安定下來,便就恢復了一貫的工作熱情。她整整考慮了一個晚上,覺得彭遠征的建議很有可行性。
根據她從側面的了解和掌握的情況來看,豐泰紡織集團是市里唯一一家在當前市場大蕭條的背景下,仍然還能維持凈利潤增長的紡織企業。既然豐泰紡織集團是如此“出類拔萃”和“鶴立雞群”,那必有其經營上和市場戰略上的獨到之處。
秦鳳逐漸認同了彭遠征的觀點:現在市場形勢不好,但對于獨樹一幟的豐泰紡織來說,卻又未嘗不是一個低成本實現市場擴張的良機。因為市場形勢不好,并購可以壓價、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并購成本。
而豐泰紡織也的確有收購小紡織廠的資金實力。
但奈何顧凱銘卻不這么看。他認為在當前的市場背景下,區里推動豐泰紡織收購云水鎮的小紡織廠,簡直就是火中取栗,風險太大。不僅要給豐泰紡織增加很大的壓力和負擔,萬一因為收購行動將豐泰紡織也拖累垮了,就得不償失。
秦鳳耐著性子跟顧凱銘解釋,因為這是經濟工作,必須要爭取顧凱銘這個區長的配合,否則,她一個區委書記直接插手經濟工作,顯得有些不太合適。
可無論秦鳳怎么說,顧凱銘都不買賬,反而是據理力爭。
秦鳳有些不耐煩,在態度上就表現了出來。她覺得顧凱銘太不識相。現在的局面,明顯是市委書記東方巖正在逐漸掌控起全市的局面,市長周光力遲早要做回他市長的本份,顧凱銘若是聰明人,就應該及時轉向。
“老顧,你還是要好好考慮一下。云水鎮這幾十家小紡織廠經營形勢相當惡化,隨時有倒閉破產的可能性。一旦破產,就涉及近萬工人的下崗失業問題,會嚴重影響社會穩定。我覺得,既然豐泰紡織有這個實力,并購計劃還是行得通的。”
秦鳳勉強一笑,慢慢坐直了身子。
顧凱銘淡然一笑,“秦書記,不是我不配合,而是我實在是覺得這太荒誕。現在市場形勢這么差,不要說咱們市里,放眼全國全省都是這樣,不要說云水鎮這些小廠子,市里的國有毛紡廠不是說倒閉也就倒閉了?”
“該破產的就讓它破產!怕什么?云水鎮這些落后產能,我看早就該淘汰了。”
顧凱銘揮揮手。心道:這個娘們現在可勁地力挺彭遠征,無非是看他身后站著市委書記。
聽了這話,秦鳳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她默然片刻,皺眉道,“那最起碼讓他們雙方坐下來談談,看看有沒有這個合作的可能性嘛。”
顧凱銘嘴角一抽,“企業與企業之間怎么談都無所謂,但若是我們區里介入,就成了政府行為,有行政主導的色彩。萬一合作失敗或者是將來出點什么岔子——非但救不活這些小廠子,反而把豐泰紡織給拖垮了,到時候,誰來承擔責任?是秦書記還是我?恐怕我們兩個都要跟著坐蠟。”
“我是一把手,如果將來出了問題,我來承擔責任!”秦鳳很不高興地起身來,揮了揮手。
顧凱銘冷冷一笑,“既然秦書記這么說,我就無話可說了。那好吧,秦書記出面幫著他們牽線搭橋就是,但是我還是堅持認為,區里不要出面,免得將來沒法收場!就算是秦書記敢于承擔責任,但我就怕到時候秦書記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秦鳳和顧凱銘不歡而散,隔閡和分歧自然加深。
顧凱銘拂袖而去,秦鳳坐在辦公室里沉吟了半天,還是決定暗示暗示彭遠征,讓他從上面想想辦法。要知道,豐泰紡織集團雖然是區里的企業,但在市里也掛了號。上面領導一句話,豐泰紡織的老板鄭豐泰應該會給面子的。
想到這里,她就讓沈玉蘭給彭遠征打了電話。
彭遠征正準備下班,接到沈玉蘭電話,就把電話直接打到了秦鳳的辦公室。
秦鳳剛在電話里說了幾句,彭遠征就輕輕笑道,“秦書記,今天我請領導吃個飯吧?有些事,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楚。”
秦鳳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下來。等答應的話出了口,她才眉梢一挑,覺得有些不妥——自己一個堂堂的區委書記,怎么能隨隨便便就答應一個下屬干部的邀請?但答應都答應了,她爺不好出爾反爾。
彭遠征和秦鳳約在凱萊西餐館。秦鳳的車在凱萊西餐館門口停下,秦鳳下了車,沈玉蘭追下去恭謹地問了一句,“秦書記,讓司機過會來接您回家吧?”
秦鳳想了想,揮揮手,“算了,你們回家休息吧。一會我辦完事,自己打車回去。行,就這么定了,你們走吧!”
沈玉蘭眼眸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彩。雖然秦鳳沒有說什么,但沈玉蘭卻猜出今晚秦鳳是接受了彭遠征的邀請,一起共進晚餐了。
沈玉蘭不敢再說什么,上車離開。而等車駛離很久,秦鳳這才慢慢向凱萊西餐館的門口行去。這個時候,彭遠征看見了她,就迎出了餐館。
“秦書記。”
秦鳳下意識地環顧四周,見沒有熟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裹緊了大衣,大步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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