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部長走后,宋炳南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直接找彭遠征,再次給兒子宋果打了電話,囑咐他打電話問問彭遠征。(天天中文)
“宋果,你問問他……他不愿意回京嗎?盡快給我一個答復!”宋炳南沉聲道。
在宋炳南看來,自己這樣的舉薦和安排,對彭遠征來說,是一個很妥當、很善意的結局——即解決了他的副縣級問題,又讓彭遠征可以返京工作。
宋果想了想不由笑道,“爸爸,我看您是多此一舉了。您讓遠征回京,他肯定是不樂意的。而且,馮家把他放在新安,就是要他在基層鍛煉的,進京任職,對他來說意義不大的。”
“這是一個機會,解決副縣級,這可是一道門檻。”宋炳南淡淡道,“錯過機會,以后就要再等機會,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爸爸,副縣級咋了?我看您真是忘了一句話:寧當雞頭不當鳳尾!駐京辦副主任,整天迎來送往,手里什么權力都沒有,有啥意思?——別看云水鎮黨委書記的級別低,但絕對權力并不小。”宋果嘻嘻笑著,“爸,您還真是不了解遠征,他骨子里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也是一個很有抱負的人,他是不會貪圖這種蠅頭小利的。”
“爸,您想想看,他在云水鎮的局面已經打開,播下了種子,頂多再有一年到兩年,就是他大面積收獲的時候——他怎么可能半途而廢?再說他是一個很務實的人。要接地氣,駐京辦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好選擇。”
宋果的話讓宋炳南多少有些不以為然,認為年輕人的想法太幼稚。他覺得以彭遠征的隱秘身份而言,他去駐京辦工作。能很快干出成績,同時為新安市帶來更大的地方利益。
“好了,別扯了。你直接問他,然后給我一個回復,盡快,我等著。”說完,宋炳南就掛了電話。
其實他還有點個人的私心并沒有說出口來,也無法跟自己的兒子溝通。
他舉薦彭遠征任駐京辦主任。是想要把彭遠征“送”走,彭遠征留在新安市工作,尤其是又在基層鄉鎮工作,給他帶來一定的壓力。他隨時擔心彭遠征會出“岔子”。然后導致他無法向馮伯濤交代。
當初,他同意彭遠征去云水鎮掛職,本是抱著讓彭遠征鍍鍍金就回機關的心思。但不成想,彭遠征卻在基層安心扎下根來,扎扎實實、風風火火、雷厲風行地在下面展開了工作。大有一副年輕改革闖將的架勢。
這讓宋炳南有些擔心。實干家固然值得贊賞,但實干必然會觸及各種地方利益,官場險惡,基層官場尤其是復雜多變。哪怕是有他和東方巖這種高層領導“關注”,也未必能絕對保證彭遠征的安全無虞。
宋果掛了電話。也不敢怠慢,直接撥通了彭遠征的移動電話。但等了很久也沒有人接。他大抵知道,彭遠征多半又將大哥大扔家里了。
宋果想了想,又撥了彭遠征的辦公室電話,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人接。其實,這個時候,彭遠征還沒有回到鎮里,還在路上。
宋果等了半個多小時,再次撥打,終于通了。彭遠征聽到是宋果的聲音,心知肚明,也沒有說廢話,直接就切入了正題,“宋果,麻煩你跟宋部長說一聲,謝謝他的好意,但是我不想回京,我在鎮里的工作剛有了一個良好的開局,不能離開。”
“你要知道,一旦我調離云水鎮,我抓的這些工程和項目,基本上都有成為半拉子工程的可能性,造成巨大的浪費。我不能不負責任,我必須善始善終。”彭遠征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宋果嘆息一聲,“遠征,你確定?”
彭遠征微微笑了,反問:“你還不了解我?”
宋果知道彭遠征已經下了決斷,也就沒再說什么。又跟彭遠征閑扯了幾句閑話,就掛了電話。
第三天,新安區政府成立紡織企業專項工作領導小組,區長蘇羽寰任組長,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胡德詠,區委常委、副區長周大勇任副組長,領導小組下設辦公室,設在區府辦,區府辦副主任孔祥君任辦公室副主任。
云水鎮及區直有關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任小組成員,區府辦協調各部門和各單位開展工作。
幾乎是與此同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在區里傳開:作為新安市年輕后備干部的彭遠征,拒絕市委的提拔,不愿意出任駐京辦副主任而請求留任云水鎮黨委書記崗位。
這個消息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成為區里上下議論的熱門話題。
副縣級干部不做,非要留在云水鎮苦熬著——這與大多數人的從政價值觀相悖。很多人感覺詫異、迷惑和無語,但也有一些人認同:做一個有所作為的“雞頭”,遠遠比一個看上去很美的“鳳尾”強之百倍。
消息當然也傳到了云水鎮。但與區里其他干部的震驚和不解情緒相比,鎮里干部卻是另外的感受——由此足以證明,彭書記嘴上說的“做實事”絕不是說說而已,寧肯放棄升遷也愿意留在鎮里與大家一起同甘共苦、共難關,這讓鎮里干部倍加感慨,從而更添工作信心和動力。
會議室。
黨政班子聯席會,本來主要議題是傳達區政府的文件精神,但到了后來,卻成為一場氣氛熱烈的工作討論會。班子成員的興致都很足,彭遠征此次拒絕升官,證明了他推進工作的信心和決心——而相應地,副手們的熱情也被調動和點燃起來。
“彭書記,現在這幾個項目基本上步入了正軌,商業街改造擴建和中心花園建設工程七月份可以竣工,產業園的項目一期工程也可同時竣工。”褚亮笑吟吟地點上一根煙,又道,“現在紡織企業清理整頓也到了一個攻堅期,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之中,估計過了四五月份,鎮里的局面就不會這么煎熬了。”
彭遠征笑笑,“褚書記說得沒錯,同志們,我們要頂住!熬過這幾個月,就會撥開云霧見月明!但現在我們的工作不能懈怠,這根弦還得繃緊,不能松氣!”
“彭書記,可區里要求我們組織紡織企業去豐泰紡織學習……同時區里還要求我們暫停清理整頓,聽候區里的整體安排——”盡管季建國很不愿意打破現在這種充滿信心和激情的會議氣氛,但出于對某種問題的深深擔憂,他又不得不開口發言。
眾人很快都沉默下去。
區里成立這個紡織企業專項工作領導小組,說是指導全區的紡織企業治理,其實主要針對的就是云水鎮,與云水鎮推進的紡織企業清理整頓“針鋒相對”。如果貫徹落實區政府的指示,這一次已經初見成效的清理整頓就會半路流產。
更重要的是,季建國擔心即將展開的云水鎮跟豐泰紡織集團的戰略合作,會因此而沖到沖擊,甚至毀于一旦。
褚亮長出了一口氣,沉聲道,“彭書記,區政府這么插手進來,我們的工作很難再進行了。”
“大家不要擔心。區政府管控的是全區的紡織企業治理,咱們云水鎮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區政府領導的指示也沒有錯,學習借鑒豐泰紡織管理模式很有必要,這樣,褚書記,你帶幾個人去參加區府辦組織的學習考察團,該怎么學習考察就怎么學習考察,一切接受區里的安排!”
彭遠征笑了笑,又轉頭望著季建國道,“老季你這邊,清理整頓照常進行,根據實際情況扎實推進,但記住,一定要慎重、穩妥、把事情做周密、不要違反政策和有關程序。”
彭遠征的聲音漸漸變得凝重和嚴肅起來,“現在這種關鍵敏感時期,不能再出一點岔子!當然,大家也不要有任何的思想包袱,只要工作做到位,真要出現了突發問題,我來承擔責任!”
彭遠征奮力揮了揮手,慨然道。
李雪燕在一旁微微一笑,“我們黨政領導班子是一個整體,也是一個集體,怎么能讓彭書記一個人承擔責任?彭書記,跟區政府的溝通,我來做。我負責跟區里的這些大神打交道——”
彭遠征轉頭望了望李雪燕,主動岔開了話題去,“好了,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咱們談談上半年的主要工作。”
“現在是2月底,各項工程已經步入正軌,紡織企業的清理整頓爭取在4月份結束。從4月份到6月份,我考慮要重點抓幾個民生工程。”
彭遠征緩緩起身來,笑笑,“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咱們鎮的經濟基礎比較厚實,鎮里有錢,必須要在教育上加大投入。前幾屆班子給我們做出很好的榜樣,云水鎮一向是區里尊師重教的模范鄉鎮,但現在還不夠,我們還能做得更好。”
“咱們鎮里一共有17個自然村,每個村都有村辦小學,其實有些分散,師資力量也比較薄弱。考慮到鎮里的實際情況和長遠規劃,我建議將17所村辦小學整合成九所現代化的小學校——校舍該休整的休整,該新建的新建,配齊配強師資力量和各種軟硬件設施。”
書友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