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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良撫須,想了想道:“要么,國公府的內囊虧空上來了,只外面的架子還需撐著。發放御寒衣物,是此地無銀,做給人看的。”
盧敏不信:“我覺得是你想多了。”
“我也只是猜測,此事還需慢慢打聽。還有,你覺得好的,那不算數,岳母說的對,遇事你要多和我母親商量,以后你與那崔夫人交往,說話要留三分余地,不,七分余地。”允良語氣加重。
“這又是為什么?”盧氏疑惑道。
“呵呵,你還記得你在江寧的時候,跟那通判大人的周夫人一見如故,兩人好得恨不得穿一條裙子,用一副碗筷。后來呢,也不知道她哪里惱了你,你在我面前罵了她幾個時辰,連著幾個月,逢人便說她的不好。后來你又跟道臺大人的林夫人打得火熱,結果呢?沒過幾個月,你又在我面前連罵她好幾天。我算是摸出門道了,但凡你看著好的,到最后,都不怎么樣。所以你在崔夫人面前,還是多留些話在肚子里,免得將來后悔。”允良取笑道。
盧氏被他說的面目紫脹,氣得不行。
但允良說的又是實情,她不難以駁。只好賭氣發狠道:“照你這么說,我以后跟那崔夫人也不用交際往來了,她可是國公夫人,得罪了是要給家里惹禍的,京師可不比江寧。我這話說的可對?”
允良樂得哈哈大笑:“夫人這話對了,舉一反三,甚好。”
盧氏氣得絕倒,拿手捶他,又怕他像上次那樣跳走,反而便宜了另外幾個姨娘。只好喘著粗氣,忍下性子,拿被子蓋好自己身子,轉過頭朝里面,不看允良,也不再跟他說話。
可她越想越氣,越想又越不甘心,忽然她想起自己母親的一句話,也許可助她扳回一局。
盧氏對允良,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行動派,她轉過身,頭靠著允良肩膀,道:“老爺,你覺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有沒有道理?”
允良剛才大獲全勝,心情甚好:“有點道理,但有時候也沒有道理。”
“此話怎講?你別跟我拽文,若論詩詞根底,我未必比你差。”盧氏脆生生道。
“人以利聚,這句話便沒道理。以人品聚,那這句話便有道理。”
“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盧氏繼續道。
“這倒有些道理。”
盧氏與允良細細講了靖海侯太夫人的事,并說了自己母親認為這太夫人可深交的話。
又說:“我看那寧新伯夫人和崔夫人與那太夫人私交甚好,那她倆為人,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嗯,岳母看人很準。所以,你以后要多聽她的教誨。”
盧氏本意是想允良夸她,他卻轉而夸她母親。
她氣得又捶他手臂,轉過身不理他。
允良也不惱,從后背摟過她,往她耳朵吹氣,親了親她的耳垂,呼氣道:“夫人別氣了,為夫跟你認錯。老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夫人遠日之虧,未必不為后日之得。為夫相信,夫人與那些官眷交往多年,必有所得,往日之失,也必不會再犯,你說是嗎?夫人。”
這話盧氏聽得很舒服,允良揉搓著她,盧氏覺得渾身發燙。
其實以往她發脾氣也不過是允良老是看低她,拿著她的錯處奚落她。
這些年,她一直努力向他證明自己很厲害,有才華,有見識,想他夸她,愛她。
可是允良除了惱她,跟她吵架,奚落她,最要命的,是不愛她。
他愛的是辛氏,辛氏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后來的姨娘,沒有一個得寵的,盧氏很高興。
但她自己,也沒能得到允良的心。
愛情,如沙。
有時候,抓的越緊,沙,反而漏得越快。
盧敏心里又暖又委屈,抱緊允良,嗚嗚地哭了起來。
允良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惹得盧敏傷心。
盧敏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甚少哭泣。在男人面前哭,在她認為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小妾做派,自己一個正房大娘子,做這態勢,豈不惹人嘲笑?
而允良是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喜歡溫柔嫵媚的女人,盧氏這般強勢,他自然不喜。
今晚盧敏居然哭了,允良很意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跟著緊緊摟住盧敏,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夫人別哭了,都是五個孩子的娘了,讓人聽見了笑話。”
“我就哭,你就知道欺負我。”盧敏嘟起嘴道。
“我哪敢啊,都是夫人先給我甩臉子的好嗎?”允良大喊冤枉。
“就你欺負我,你一直都欺負我。從生云兒開始,你就欺負我。我剛生完笑笑,你又欺負我。…………”
但凡女人,都有同一種能力,吵起架來,說完當下的錯,你認了。
然后她就會更委屈地數落你以前的錯,揪出來,讓你再認錯。
男人哭笑不得,女人便覺他不愛了。
于是吵得更兇,惡性循環。
允良苦笑道:“好吧,都是為夫的錯。”
“那你要知錯改錯。”盧氏得寸進尺。
允良嘴上答著“好好好,為夫知錯一定改。”
心內卻苦嘆:“孔圣人誠不欺我,世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自從孫允良襲了爵,允善喪禮過后,李氏一直托病。
于是管家大權,就責無旁貸,落到新晉伯夫人盧氏手上。
盧氏善理家,積月下來,往日孫府弊端,被她除去不少。
過于奢侈之作風,她也借著允善喪期,一切從簡,都一并撅了,另外定下規制。
喪期過了,便自成定例。眾人也就不敢再冒頭說什么,私下竊竊私語,盧氏也不管,但別叫她聽到。
允良這點對盧氏很是贊賞,盧氏心情愉悅了,身體就有勁,興致更是好。
她著人收拾出許多舊廂房,舊廳堂,再盤點府庫,挑了應景合宜的古董書畫,珊瑚盆景,一一布置。
伯府各房,頓時煥然一新。
孫希得益最多,原本因她年少,一直擠在老太太的碧紗櫥內。
這一次重新分房,盧敏賞了她一處空闊的大院,院子原名羅喜軒,孫希嫌這名字有點俗氣,盧敏便讓她自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