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緋聞錄

211蟲祭

作品:

作者:月半松子

余逐流淡淡的瞥了一眼燕回,“你有意見?”

“沒有”……

心里憋悶的難受,眼睛也酸澀的厲害,燕回轉身走了出去。

她怕自己再留在這里多一秒,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門外,緣止正站在那里頌念佛經,目光微垂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降臨世間的佛祖,那么的慈悲而值得人去信賴。

見到這樣的緣止,燕回再也忍不住,她跑過去抱住緣止的胳膊,將腦袋深深藏進他的懷里。

有冰涼的液體,如熱油一般浸濕了緣止的胸口,這是緣止第一次見燕回哭,帶著無聲的隱忍和心酸。

緣止沒有問及原因,只是任燕回在那里靜靜的哭著,他的嘴角合動,一陣靜心安神的梵音從他口中句句念出。

過了好久,燕回才從那種心情里脫身出來,耳邊梵聲陣陣,這位普陀寺的主持方丈即使安慰人,也安慰的很是另類。

“緣止,你說我能活下來嗎?”

“會的。”緣止輕輕應著,仿佛對于他來說這是一件再重要不過的事。

他能活著站在這里,為的本來就是讓燕回活下去。

余逐流站在門口,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又默默退回了門內。

枉他還以為她是因為不高興才出來,原來是出來找心上人膩歪。

余逐流心下一驚,他管這個做什么,自己真是見鬼了,一遇到這個浮城就有些不正常。

果然,自己選擇在觀禮后離開,是正確的。

丈長的牛角號被人吹響,悠長沉悶的聲響響徹這所曾經寂靜無人的王城,隨著牛角號的吹響,那扇緊緊閉合的城門,也在一點一點敞開……

王城平日是不會被開啟的,即使開啟,尋常百姓也根本不被允許進來。

不過,封王大典是個例外,這一日大祭司會于王城中舉行盛大的祭祀典禮,但凡南域臣民皆可參加,所以,可想而知今日的熱鬧。

但是這些都是次要的,今日的主角是位于祭祀塔上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以及那赤腳走來穿著祭服的兩位女子。

那是她們新的王。

燕回赤著腳走在玄武石砌成的黑色臺階上,風揚起她散落的頭發,拂動她的衣擺,看上去像是在走嘎納紅毯,實則心底只余下一排省略號。

今天這地究竟是誰掃的,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硌腳的沙子?

可是看到一旁苦止坦然自若的樣子,燕回就又恢復成那個即使面對黑子亂噴,記者責問也面不改色的燕回。

站在一旁觀禮的余逐流,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疑惑,即使不想承認,但是這浮城在某些時候看上去與燕回實在太像了。

“萬戶侯在看什么。”

晉裴的目光掃過余逐流身后的白發,他對于余逐流的事多有耳聞,尤其是他用情至深一夜白發的傳聞,甚至蓋下了他的昔日戰績。

“我來時遇見到晉國公,他年紀老邁,卻還在擔憂離家孫兒的安危,自從東陵一別你怕是再沒有回過京都吧,南域雖好,可也莫要忘了家中親人。”

“苦止一直都很向往大燕,等到她封王大典一結束,我們就會乘船返回大燕,回到京都成親。”

晉裴眼角眉梢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萬戶侯到時若是有空,也可過來喝上兩杯喜酒。”

“不用了,”晉裴道,“南域之行一結束,我會帶著燕回去西海,從此,再也不會回來。”

晉裴看了看遠處的燕回,又看看余逐流,難道他已經知道燕回還活著了?

可是看當時燕回的樣子有些不像啊。

“恕我冒昧,燕回她……”

“我知道她是大燕的皇后,握也知道她已經身故,更甚者,我最后能帶走的,只有她的牌位,可是在我心里,她燕回一直都是我余逐流的妻子。”

余逐流看了晉裴一眼,“難道你也要像那些人一樣,阻止我帶走她的牌位?”

晉裴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原來真可以有人可以用情至此。

隨即他又釋然,如果換作是苦止,恐怕他也會這么做的吧。

只是他與苦止已經苦盡甘來,而燕回與余逐流的路看上去還很長很長。

祭祀塔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上鑄有四根高大的青銅柱,燕回與苦止剛一靠近青銅柱,就見那青銅柱中央凹陷下去。

這是哪家發明的全自動感應裝置?

“別怕,”苦止十分過來人的說到,“這是蟲祭。”

“蟲祭?”本來是不怕的,如今聽來,更怕了好嗎。

“你看看就知。”

苦止話音一落,就見有無數細細索索的聲音從那陷下的坑里傳出來。

這種刀子劃過玻璃的聲響,總覺得聽上去有些不妙啊。

很快就有一隊蠱蟲從坑底涌現,他們三三兩兩而來,很快就集結起一隊蟲潮,緊接著,是更多如浪潮般涌來的蠱蟲。

蟲子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甲殼碰撞與螯足爬動的聲音聽得人簡直頭皮發麻。

浮城那幾個甕院,跟眼前這些蟲子比起來,那簡直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燕回不動聲色的捂住了自己的胃,好想吐。

見到燕回這副樣子,苦止有些意外,“你怕蟲子?”

這是怕不怕的問題嗎?

一只兩只的誰怕,問題是,這都快溢出來了好嗎,難道還不能容許別人來個單純的、生理上的反胃?

“這么多蟲子出來是做什么?”燕回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虎口,以壓下翻騰的胃。

“蟲祭其實很簡單,我們要做的就是穿過蟲潮,走到祭祀塔前扣門,只有叩響塔門的人,才會被認為擁有封王資格。”

所以讓我們赤著腳!

所以讓我們穿緊窄的裙子!

這大祭司究竟有多變態,才會想到讓女人赤著腳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過蟲子堆?

“蟲祭已經準備好,我們該走了。”苦止說著已經率先一步向著那擠滿蟲潮的坑里走去。

看著蟲潮眨眼間沒過苦止的小腿,更有喜歡蹦跳的躍到她的發梢,燕回只覺得心里更惡心了。

可是不管怎么樣,這蟲祭還是要走的,因為等在她前方對著她招手的是自己鮮活的壽命。

燕回轉過身去看了一眼身后,緣止今日沒有過來,站在看臺上注視著這一切的只有晉裴和她的余小三。

她看著那個人影,似是想要將他一筆一劃的記在心上。

然后燕回轉過身來,抬起了自己的腳尖,雪白的彎如新月的足弓,與腳下熙熙攘攘,肆意爬弄的蠱蟲形成鮮明的對此。

就在眾人期待他們的燕山王邁出這一步時,那只抬起的腳掌卻又落了回來。

“燕山王這是懼怕了嗎?”

“難道她要放棄王位?”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那站在蟲祭前的燕回,選擇了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