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錦華

第三章 謝家老太君

如今想來,謝錦感受著腳腕傳來的疼痛,微微看了一眼腳腕的青紫,那一跌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只是存慈堂那邊又派了人還催促謝錦,暫時沒有細想的時間。

“錦兒給祖母請安”

謝錦帶著對母親的思念,忍著疼痛,帶著青黛快步去往“存善堂”。

剛到門口,謝錦便發現端坐在主位上的謝老太君,目光看似漫不經心,卻一直盯著門口等待著自己的到來,神色滿是想要尋得錯處。

但是謝老太君的言語卻總是在寬宥之間顯出她的慈祥和自己的任性。

這樣的暗虧,年少的她沒有少吃,如今,卻再也逃不出身為王妃的謝錦的眼睛。

饒是思母成疾,謝錦亦是大方的給老太君請安,舉止端莊,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錦兒快起來。可想死祖母了。”謝老太君慈祥的說著,一副心疼極了孫女的模樣,完看不出挑不出謝錦的錯處之后內心的不悅。

“老太君可真是偏疼錦妹妹呢,我來了都小半個時辰了,一直聽著老太君念叨著錦妹妹,萍兒可是要吃味了呢……”徐萍兒一派天真爛漫的說道,配上她清純的容貌,真的是可愛極了。若不是她前世的那副嘴臉,謝錦真看不出這樣清純的她心里的惡毒。

“你個丫頭,你們幾個,我都疼……不過是遲了小半時辰不打緊的……”謝老太君慈祥的回應著徐萍兒。

看著謝老太君和徐萍兒一唱一和,謝錦眉頭輕蹙,這是在指責她來遲了?

謝錦余光微掃,果然堂內還坐著其他被謝老太君請來的命婦們。面上雖然掛著笑,但是眼神里卻是有些不滿。深宅大院里最是討厭沒有禮教的姑娘,便是謝錦身份尊貴,她們不便明說,心里也是極為不滿的。

“前日里錦兒聽得祖母有些咳嗽,便親自燉了冰晶梨膏,只是這梨膏費些功夫,故錦兒來遲,還請祖母恕罪。”謝錦說罷便要跪下請罪。

而此時,青黛也端著冰晶梨膏走了進來,琉璃冰碗里的梨膏晶瑩剔透,點點梨香漸漸沁透在屋內讓人心曠神怡。

一看便是費了心思的!

原來是孝道為先所以才來遲了,屋內眾人了然。

謝老太君看著滿堂貴婦的眼神由不滿變成贊嘆,便知道今日討不得好,說道:“乖,知道你孝順,別跪著了,趕緊坐著,仔細膝蓋。”

“謝祖母。”

謝錦行禮后,來到傅氏身邊,看到前世纏綿病榻,傷心而亡的母親重新在自己眼前,饒是謝錦重生一世,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

“娘親!”謝錦喊道,投入傅氏懷中,配上如今稚嫩的模樣,母女情深,羨煞旁人。

“怎么啦,不過半日不見便這般模樣,真是孩子心性。”傅氏寵溺的說道,她雖然感受到謝錦有些不同,確不知是哪里變了,但母女連心,傅氏知道面前的是自己疼愛的女兒,摸了摸謝錦的發髻問道。

“在娘親面前,錦兒永遠都是孩子。”謝錦撒嬌的說道。

“你啊……快在娘親身邊坐下……”傅氏寵溺的輕點謝錦的額頭,拉著謝錦在自己身旁坐下后,看向堂內眾人說道:“小孩子心性,讓各位見笑了。”

“謝夫人與小姐母女情深,我們羨慕都來不及,哪里會笑話呢……”刑部尚書李夫人羨慕的說道:“我到盼著能和女兒這般親昵呢,可惜女大不由娘啊……”

刑部尚書李夫人育有一個嫡子,兩個嫡女,兩個女兒都比謝錦大上許多,一個已經出嫁,一個也已經議了親,過了聘,只等選個良辰吉日便要成婚了。

“李家小姐,端莊持重,是京城里有名的,李夫人好福氣才是。”傅氏不動聲色的夸道。

哪有娘親不愛聽女兒的好話,聽完傅氏的夸贊,李夫人嘴角的弧度加深,十分開心,便不打算繼續逞口舌之快,計較謝錦的遲到。

滿座都是高門貴婦,談起兒女哪有收的住話匣子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堂中又熱鬧了起來。

謝老太君看著傅氏和謝錦三言兩語之間便化解了自己精心設計的軟刀子,面容慈祥,心有不悅,看了一眼乖巧的徐萍兒,便決定進入正題。

“錦兒,宮學快要開學了,棲梧詩會便是這幾日了吧。”謝老太君享用著冰晶梨膏,漫不經心的說道。

梨膏甘甜味美,滑嫩爽口,精心的熬制將貢梨本身的清甜體現的淋漓盡致,不用加一絲糖來輔助,在冰碗里放的時間也剛剛好,入口微涼卻不寒體。

饒是不喜歡謝錦,謝老太君也不得不承認謝錦小廚房里的吃食是軍候府里最好的。而后轉念一想,身為太君,竟不如自己的晚輩,軍侯府里所有的好東西難道不應該孝敬自己!而事實上卻是謝錦這個丫頭片子享盡一切!

念及此,謝老太君心中更加厭惡謝錦。

“回老太君,過兩日便是棲梧詩會。”謝錦答到。

回憶起前世發生的算計,饒是過了許多年,謝錦也能在想起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謝老太君果然不出謝錦所料幫徐萍兒開口:“這是萍兒第一次參加詩會,你多幫襯著點她。”

“是。”謝錦恭順的答道,余光掃了一眼滿眼興奮的徐萍兒。

前世的徐萍兒便是在謝錦的幫助下,從棲梧詩會嶄露頭角博得才女清名,得以在京城的貴圈里如魚得水。

棲梧詩會,由先帝夫子東籬先生始創,意在以文會友,遍訪民間英杰。

東籬先生又慧眼識珠,所賞識之人多是真才實學之輩,其中不乏有被先帝賞識,布衣入仕者。

詩會之中只論文采,不看出身,凡有才學者,皆能參加。

無數布衣在此一文驚人,封侯拜相。于是,棲梧詩會的名氣便越來越大,更是在先帝親為主考官的一年達到的頂峰。

雖然如今,先帝和東籬先生皆以仙逝,詩會已經不如當年那般盛景;而世人多沽名,隨著詩會名氣漸長,不論權貴、平民,皆以參加詩會為榮。

棲梧詩會便漸漸變成了一年一度的文比大會,成為了許多人沽名的籌碼。

因為棲梧詩會由東籬先生開創,先生仙逝之后,便由宮學主持。宮學夫子、教長們為評審。為保留先生遺志,詩會前三甲,無論什么身份,都入宮學讀書,更是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所以,謝老太君和徐萍兒才會有今天這一出,如此在意。

“詩會人雜,懷越會護送你們過去。東儒院長向來對你最是親厚,你也可引薦懷越于他認識認識。”謝老太君漫不經心的說出心中最深的算計。

前世,沈懷越和徐萍兒便是這般在謝錦的引薦下,以普通官宦之身進入了宮學,慢慢在京城如魚得水。

“是。”饒是看穿了謝老太君的謀算,謝錦依舊恭敬的應道。

只是謝錦嘴角微勾,眼神幽深:如今她再也不會被奸人利用,沒有了自己的助力,他們的微末伎倆,還如何入得宮學。

“正好這幾日宮學未開,東儒先生尚且不忙,錦兒不妨請他來府中坐坐,用個便飯,以示師徒情深。”謝老太君得寸進尺的說道。

然而謝錦確未如前世一般如她所愿:“詩會在即,先生才愈加繁忙,祖母此時相邀,自會讓先生為難。”

“還是錦兒考慮的周到。”謝錦說得大方得體,當著眾多命婦的面,謝老太君縱是不滿,也只能暗下不好立刻發作,只是覺得謝錦越發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