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詢問
第一百零一章詢問
周慶娘輕咳一聲,退后半步端端正正地屈膝行禮。
“方才在外面,都是權宜之策,若哪句話得罪了平姑娘,還請莫怪。”
芝麻也連忙施禮致歉,不過臉上依舊是覺得好玩的笑。
平七葉見狀,慌忙避身回禮:“太太和姑娘這是做什么?小女心中明白的,況且這戲不是演一天,若是每天都這樣,真就沒法過了。”
周慶娘聽她如此稱呼自己,臉頰都飛紅了。
“私下里你可別這么叫我,別扭著呢。”
雖然是頭回見,但平七葉很喜歡周慶娘爽利的性格,笑說:
“還是依著戲叫吧,否則私下叫順口了,在外面露了行跡,便是給她惹禍了。”
周慶娘覺得也有道理,便笑著挽了她的手臂往屋內讓,又問:
“我給姑娘置辦的東西,可還得用?若缺什么只管說,讓張桐置辦去。”
平七葉嫣然一笑:“已經夠用了,太太費心。”
“應當的。”
如今安靜下來,周慶娘再仔細打量著她的模樣,越發覺得那道疤是遺憾,不由態度更柔軟了。
“平姑娘,我是慶元二十一年四月初八的生日,今年二十歲,姑娘芳齡幾何?敘個齒,也好心中知道。”
慶元是太宗皇帝的年號,當今昭明帝的父親。
平七葉眉眼笑得彎彎的:“真巧巧,我與姐姐同年,不過生日不太好,七月十五的生日。”
周慶娘忙擺手道:“妹妹別這么說,如今難滿,姑娘將來必有大富貴,今后在一個屋檐下,還要相互照料。”
平七葉點點頭:“這個自然,她不行尋常事,我們也只能多多幫襯才好了。”
周慶娘眉宇之間的憂色的更深,輕聲嘆道:“是呀,所以才讓人擔心。”
而此時,正令人兩個女子擔心的顧綺,已經到了懷春樓。
掌柜的迎了出來,一開口好話就先說了兩大車。
顧綺矜持地點點頭,左耳進右耳出,卻沒敢進門,而是小聲問周笙道:“內兄沒真個尋了唱曲的吧?”
周笙嘿嘿笑著:“這,許多的人,又是包了這樓,如何能沒有個陪襯?”
顧綺聽說,急忙往后退:“那本官可不敢進去了,令妹的性子,內兄知道的,不好一天里,鬧兩次。”
這次,梁縣丞笑了:“大人放心,令妻兄行事妥帖,雖然請了唱曲兒的,但是個男子,不過也是小意體貼,管叫大人滿意,太太放心。”
呃……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不知道是自己的性別不對,還是梁縣丞這番話的邏輯不對。
不過她已經重新滿意地笑了,負手邁步進了懷春樓。
一樓的小戲臺之上,有六個人拿著管弦樂器,正恭敬站著。
顧綺的目光,落在其中穿了一身鮮艷的紅袍,生得和李青玉差不多高,模樣很是俊朗的男子。
梁縣丞那詞怎么說的?小意,體貼。
恕顧綺眼拙,從這位身上,她真看不出來,但是很有能保護人的安全感呢。
這些各懷鬼胎的胥吏衙役們,是不是對她有誤解呀?
她是挺喜歡長得好看的男孩子的。
她自穿越而來看見的男子,都挺好看的呢。
邏輯好像哪里又出了問題。
不過顧綺渾不在意,只笑問:“你叫什么名字?”
“回縣尊,小人藝名雁行。”男子的聲音與他的長相一樣舒朗,依舊完全不像是女子。
“哦,那你就唱吧。”
雁行頓了一下:“那大人愛聽什么?南北戲,小的都會些。”
我愛聽的,怕你也不會唱呀。
顧綺笑道:“唱你拿手的便是,我聽聽。”
“是。”
懷春樓二樓的雅間不設桌椅,都是席子,眾人學古人那般席地而坐,開懷暢飲。
因為今兒周笙將懷春樓都包了下來,所以店家便將格擋都拆了,顯得格外開闊。
顧綺就依靠在欄桿邊上,聽著一樓小戲臺上,雁行邊彈琵琶邊唱曲兒。
曲子是顧綺沒聽過的,歌詞是用當地方言唱出來的,完全聽不懂。
可聲音婉轉悠揚,含嗔帶癡,聽得人心中又有哀怨,又有遐思。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了,看起來是個堂堂七尺的漢子,學小女兒相思之音,竟然能惟妙惟肖。
旁邊的飯桌之上,周笙與眾人時而推杯換盞,時而談笑風生,只不過說的話無甚意義,探不出什么來。
不過當然,他們試探別人,別人也在試探他們,彼此留心,怎可能輕易送人把柄?
李青玉因在行伍待過,能喝又會喝,劃拳酒令,腥葷笑話,無法描述的詞曲兒都會一些,縱然顧綺在此,有些話自不能亂說,但也和周笙一唱一和的,搭檔得極好。
顧綺起先也與他們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喝了兩杯后,便裝了醉,癱靠在欄桿處,眾人喊她喝酒或者問話的時候,她口中只有一句話:
“此事,問內兄,他做主便可。”
將主場徹底讓給周笙。
眾人心中有了計較,雖然敬著她,卻多奉承周笙,而顧綺這坐在了外面,樓上樓下都能看見,認識的倒也更深了。
比如縣丞與主簿面和心不和,但二人倒是都敬著陳阿大,陳阿大對這二人雖然尚算恭敬,但是對著本縣那命姓馮的倉吏,反而更加親近。
典史起先注意力總會多看向安兒,后來喝得多了起來,便被李青玉拉著劃拳,不過顧綺能看得出來,朱典史和陳阿大關系更近些。
而一樓的那些諸如門丁、糧差、稅吏、鹽吏、聽差之流的小吏,雖是其樂融融,但內里也有些暗流涌動,只有張桐仗著年紀小,長得喜人,會說話,所以在其間,很是游刃有余。
顧綺正看得有趣,忽然一杯熱茶端在了眼前,抬頭看時,卻是安兒跪坐在她身旁。
“解酒的?”顧綺見狀,笑問。
安兒點點頭。
顧綺笑著接過來,飲了半杯之后,忽然小聲問道:“今日這些人,你如何看?”
安兒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身后桌前那群談笑風生的人。
“沒人注意我們。”顧綺笑道。
如果有誰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她就會有如芒在背之感。
今日自己所謂,確讓這些人,暫時放松了警惕。
“他們各有心腸,但對我卻是鐵板一塊,偏我定要查他們,你覺得哪里最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