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上京
第二百一十二章上京
謝菡,是晉南公主的名字。
顧綺忽覺今天的謝兄長高了點兒,支著下巴瞧他,眼中帶著好奇的笑意。
她真想知道,謝霽是怎么養成的這性格。
依她想象中的皇族貴胄,男如信陽郡王,瞅見個平頭正臉的,男女不管就妄圖往床上拽;女的就如琳瑯郡主或新河縣主,跋扈得令人生厭。
但眼前這個人,是正經做過太子的,千尊萬貴養到這么大,卻溫和得有趣,正直得可愛。
而他的這話還有一層意思:不管她是不是先鎮南侯遺孤,他都愿意以兄妹之禮待她。
而不會論及婚嫁。
若如今的上官綺就是正主,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不是,那這等大罪是要抄家滅門的。
而謝霽覺得,只要他認定了那是他的妻子,憑昭明帝對這個兒子的態度,至少能留那位上官大小姐一命。
即便是被欺騙,他的憤怒與不快也是針對當今的鎮南侯,而不是無辜的棋子。
恩怨分明至此,偏偏這人還很聰明,亦不是個沒心胸、沒脾氣、沒手段的濫好人,只是他對自己的道德標準有些高。
“謝兄……”她看了他很久,一直看到謝霽的臉頰稍微有一點點發紅,才喃喃道,“若將來真能登臨大寶,會是個與民修養生息的好皇帝。”
謝霽手一抖,差點兒把茶碗掉在地上。
“鴦兒的話你忘了?”他皺眉道,“這等惹禍的話,以后想都不要想。”
“想想又沒人知道。”
“你的性子,心里想的話嘴上是定要說的,所以別想了。”謝霽難得嚴肅道,“以后是官了,盯著你的人會有很多。”
顧綺知道他的性子,笑著起身拽他的衣袖邊緣:“好啦,不想也不說,謝兄回去吃飯吧。”她說著,扔了銅板在桌上。
“我的肉饅頭還沒吃完呢。”謝霽忙將桌上的肉饅頭拿起來。
“帶著回去吧,聽芝麻如何評論這東西做得不好吃。”顧綺湊近他壓低了聲音說,沒敢讓虎視眈眈的店小二聽見。
如今順風,她的輕淺的呼吸吹得耳朵癢癢的。
謝霽這時才覺得,雖然顧義士始終還是顧義士,但顧賢妹和顧賢弟的不同,絕不僅僅是稱呼。
南疆來京城,穿山嶺,過二水,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長江之上的行船穿梭無數,而其中一艘客船的艙內,有個模樣娟秀雅致,令人見之忘俗的姑娘。
縱然坐著,亦能看出女子的身量略高,看臉卻不過十五六的年紀,雖然著素衫,頭上只帶了珠飾,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素衫是流光錦制成,珠飾無論大小,都是名貴的合浦珠。
眼下,她安靜地坐在半開的窗邊,看著江水發呆,表情悶悶的。
憂郁二字在她這樣的美人臉上,便是令人心碎的增色。
但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女子的那雙眼睛雖然能倒映波光,可江水入眼便成了一潭死水,連眨眼都欠奉。
竟然……是個盲人。
不過,上官綺并不是全盲,她的左眼能看見些許的影子與光芒,使得她哪怕沒人扶著的時候,也能自己慢慢走路。
她也不是天生就這樣,四歲?還是五歲的的時候,她病了一場,才會這樣的。
再之前的事情,她就記不清楚了。
而那之后至今,她已經習慣了靠聲音和影子辨別世界。
丫鬟明珠端著吃食走進來,見她還是同樣的姿勢坐著,輕聲擔憂道:
“大小姐,二小姐若是見你這樣,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的。”
上官綺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輕聲道:“練兒常與我說,等我嫁到京中時,她要送嫁,將京中的美景說給我聽,可是如今我要入京了,她卻不在了,讓我如何能不想。”
明珠將東西放在桌上,跪坐在她的膝邊,輕輕為她揉著腿,柔聲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情深,只是大小姐總也要護好自己的身子,你這次進京,可是不一樣的。”
“哪里不一樣?”上官綺不太有意欲地說著,也不見多少不甘心,“我這樣的人,將來也不可能母儀天下。可是叔父還是瞞下了我的眼傷……所以現在這樣,也好。”
要嫁的人不再是太子,而是田舍翁,挺好。
“小姐快莫這樣灰心。”明珠勸道。
上官綺一笑,看向她:“明珠,我真的不難過,其實我對要上京的事情,都沒有什么感覺。”
“自小嬸嬸就給我說爹娘的事情,說我小時候在京城的事情,可是……我從來都覺得,那些事情不像是我的經歷……”
明珠心中一緊,忙打斷她道:“小姐怎么又說這話了?自從二小姐沒了之后,你越發愛亂想了。”
她說著,緊張兮兮地看了一眼船艙外,低聲道:“要是被鴛大人聽見,又要生氣了。”
上官綺聽見鴦兒的名字,輕輕打了個哆嗦,呆了片刻方才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她說著,側過頭看向那滔滔江水。
每個人都讓我不要難過,不許她難過。
“你是鎮南侯遺孤,卻是個瞎子,這是他的恥辱。”
“你不能哭,不能害怕,不能難過,你應該端莊持重,永遠不要被人看出來,你是個恥辱。”
她就這樣,藏著自己是瞎子的事實,藏起自己的情緒,成為了南疆最有名的美人,甚至騎馬挽弓那些,都難不倒她。
只有練兒,逗她偷偷地笑,陪她偷偷地哭,用她的眼睛,告訴她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
她的妹妹死了,卻根本不是死在那所謂的水中。
那個“妹妹”早就不是練兒了,他們以為用個同樣的聲音,就能騙過她這瞎子。
世人,都欺她是個瞎子,唯一不欺她是瞎子的人,大約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吧。
含在眼中的淚珠兒,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練兒,在我這瞎子賭上性命,為你報仇之前,不會再哭。
艙門之外,守門的緋衣羽林衛,為首的女子,與鴦兒是幾乎相同的臉,但面上卻沒有鴦兒的颯然和暖意。
而所有的人,都無喜無悲。
他們,不需要為了個將死的祭品有悲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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