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上官姑娘
第三百章上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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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銘杏兒書名:
“顧大人如此有名氣,咱們又同朝為官,想不見也難呀。”鴦兒說著,自飲一杯后,笑道。
語氣帶著七分玩笑,兩分委屈,卻還有一分埋怨。
顧綺心思微動,走進屋子盤膝坐在她的對面。
“我本也是這么以為的,可這次我發現就算同朝為官,想見一面,也挺難的。”
她的語氣里,可真的只剩幽怨了。
鴦兒本是個清麗帶俏、小家碧玉般的女子,如今酒醉之態不是那種發瘋打鬧的,而是看人時帶了些小女孩之態,瞧著當更覺可愛。
她聽她說完,喜滋滋地笑了笑,將衣領微微向下拉,露出了肩膀。
顧綺的臉色頓時微沉。
藏在衣下的,是手指粗的鞭痕。
“怎么回事兒?”
“辦砸了差事,自然要受軍法之責,”鴦兒重新整好領子,淡然道,“我還好,文正替我扛下了,頭兩天沒能下床。”
“?!謝兄為什么不告訴我?!”顧綺帶了慍怒。
鴦兒一聳肩:“三公子不是黑鴉軍的人,我們內部行事除了陛下,向來不會告訴別人。”
“那……”顧綺本想問鴛兒呢?南疆回來的那些人呢?可是話到嘴邊,卻陡然收住了。
鴦兒卻知道她要問的是什么,平靜道:“姐姐他們不是黑鴉軍了呀,陸總將又管不了他們,所以,只是罰俸而已。”
顧綺難受起來。
如果當時,他們將實話告訴了鴦兒呢?她是否能多留心?是否就不會有這一罰?
可事發突然,他們人手不夠用、時間不夠用,甚至連證據,都是顧綺的那一夢。
因為怕打草驚蛇,所以明知上官綺在險境之中,卻依舊不敢妄動。
回到那時候,他們又有誰敢篤定鴛鴦姐妹是不是一條心?讓鴦兒和文正同去已經是行險了,又怎么敢告訴她,她的親姐姐早就是蓬萊鄉的人了?那豈不是讓上官綺更危險一分?
說到底,只因為鴦兒的身份,他們,就已經先不信任她了。
這種不信任沒有錯。
但是當對面而坐,她如常對自己笑著,平淡地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顧綺很難不難過。
“那你還喝什么酒?”她立刻伸手過去,將酒杯按下。
“十下而已,我們的金創藥好用,都好了的。”
“……就不該讓你們兩個人去的……還不如……”
還不如她去呢,頂著這張臉,嚇死他們。
而且橫豎都是惹那些權貴生氣,直接抗旨還少了之后的諸多煩擾。
鴦兒聽見這話,歪著腦袋瞧她。
“顧大人總是這樣。”
“什么?”
“把別人的事情攬上身,倒忘了自己的委屈。”她嘆了口氣,“大人這樣子……早晚會為了救別人,害死自己的。”
“……你這話說的,怎么和呂箬說的一樣?”
“信陽郡王?”
“是,我去裕王府鬧事的那天,他就是這么和謝茵說我的。”顧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雖然和裕王斗嘴,但我耳力可好用了。”
鴦兒被她逗笑了,搶過酒壺道:“是呀,我要是也有這耳力便好了,就能知道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了。”
顧綺聽見這話,沒直接答話,而是問道:“我對向晚樓不熟悉,你似乎常來?有什么可吃的點兩個吧。”
說罷,還喊了店中婢女來,要她再拿個酒杯來。
婢女立刻送了很精致的琥珀杯并菜牌進來,而后退了出去。
酒壺里只剩些福根兒了,顧綺都倒給了自己,笑問:“聞著像是杜康坊的酒?”
“嗯,梨花酒。”鴦兒端著空酒杯看她,“你不也有傷嗎?而且我記得,你不太愛喝酒。”
“我也用的你們的金創藥,”顧綺笑道,“陪你飲酒是正事,少喝些無妨。”
鴦兒笑了,忽得撐起上半身越過窗臺,向著斜對面已經準備關門的安兒高聲道:
“喂!杜康坊的東家。”
女子清脆爽朗的聲音未免太大了,引得街上的人紛紛抬頭。
“做什么呢?”顧綺忙去攔她,皺眉道,“真喝醉了?”
“疼。”鴦兒叫了一聲,顧綺以為自己碰了她的傷,立刻松手。
鴦兒卻狡黠地沖她做了個鬼臉,依舊對窗外喊道:“杜康坊的東家,顧大人要吃酒,你送一壇子來吧,只不要梨花酒。”
安兒站在門口仰頭看過來,點頭:
“好。”
沒買到酒的群眾,立刻發出了不滿的聲音,但見顧大人在那窗邊,忽然又覺得也沒什么了。
顧大人做什么都是對的,況且她又與杜康坊店家熟悉嘛。
顧綺著實無奈了,拉著她的胳膊按坐她:“你消停些,再掉下去。”
“掉下去有你接著嘛。”
“接不住!”
“能接住,你身手很厲害的,”鴦兒耷拉著腦袋,酒酣之后的大喊導致了呼吸不暢,但不過一瞬,便又抓住了她的手腕,看著她的眼睛,杏目之下的審視與銳利迸發,“我一直想問,你的功夫是和誰學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顧綺頓了下,輕輕晃動手腕想要掙脫,不過鴦兒攥得很緊,總不肯放手,眼中的銳利漸漸變為了哀求。
“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不肯告訴我?”她的聲音很小,口齒因為酒而有些含混,顧綺卻聽得很清楚,“可是上官姑娘,事情都到了這一步,真當我猜不出來嗎?”
一個稱呼,讓顧綺只覺五雷轟頂之感。
“你……”
鴦兒卻先松開了她,頹唐地向后坐好,喊來了婢女:“我要樂廚子做的獅子頭,四樣蜜餞,一份蝦炙,一份過門香。”
婢女答應著出去了,鴦兒卻已經恢復如常,對顧綺道:
“那位樂廚子擅長魯菜,根本不會做獅子頭。只有我每次來才會點,他都怕我了,覺得我要壞他的招牌。”
“……”顧綺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可我真的很喜歡吃他做的這道菜,因為做得很像姐姐做的,”她帶著回憶道,“那是姐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下廚,做的就是獅子頭,做得很丑,味道也糟糕,我和養父……我和總將捏著鼻子吃了,差點兒哭出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姐姐到南疆這幾年的功夫,我反而很懷念那個難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