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五公主執意要在小攤位上吃東西,貼身宮女只得將桌子擦了又擦,命人從馬車里取來成套銀制碗筷,擺放的整整齊齊。
面攤主看到這等架勢,深知此女子身份不凡。于是小心的取過銀碗,乘好面送上,又誠惶誠恐的退下。
宮女替五公主先嘗了一口云吞,露出了一絲嫌惡的表情。
“公主,您若想吃云吞面,奴婢讓宮里的御廚給您做。”
“紅珠,要你多嘴!”她瞪了宮女一眼,徑自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五公主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味道真的不及宮里的十分之一,扶桑哥哥怎么會吃的下去?
她艱難的咽下了口中食物,于是放下了筷子。
“扶桑哥哥,我們好久不見了,你怎么也不來云山書院看我?”
秦舒道:“臣如今已不是書院學子,不便再隨意進出書院。”
“你可是云山書院出了名的才子,山長和先生們都極喜歡你,你若是回去,他們歡迎都來不及?還是說,你是不想來看我?”五公主神情委屈的看著他。
“公主誤會了。”秦舒起身:“在下府中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
“你,你怎么能走?”五公主猛然起身,漲紅了臉。
秦舒沒有看她,而是拉過程昕的手:“昕兒,我們走。”
昕兒?
這還是程昕第一次聽小公爺如此稱呼她,仿佛一片羽毛,輕飄飄的撫過心間,癢癢的……
程昕不自覺的跟著他走出了攤子。
秦舒微頓,取出了一塊碎銀子,遠遠的拋給了攤主。
這時,程昕的手臂一緊,是五公主拉住了她。
五公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程昕?”
敢情才看到她啊,程昕點點頭:“見過五公主。”
“一直就聽說扶桑哥哥有個妹妹,沒想到今日才見到。你平日里都玩些什么?”
程昕道:“回公主的話,平日里我就跟著哥哥,看看書,寫寫字。”說完她轉頭沖秦舒眨了眨眼。
秦舒嘴角微微上揚,果真是撒謊不打草稿。
五公主眼里閃過羨慕:“那改日你來宮里,我們一起看書寫字。”
什么?
程昕渾身透著拒絕:“不好吧。公主您是云山書院的女學生,看的書應該和我不一樣。”
“能有什么不一樣?無非就是那些。還是說,你跟著扶桑哥哥,看的書跟我不一樣?”五公主拉著她的手緊了緊:“那正好,你入宮來,好好跟我講講,你們平日里都看什么書。”
程昕搖搖頭,她才不要!再沒有比去皇宮看書更折磨的事情了。一時間也分不清是去皇宮難受,還是去看書更折磨。
“怎么,你不愿意?”五公主眼睛微瞇。
“五公主,還請恕罪,臣女自然是萬分愿意陪公主看書的。只是家母微恙,我和小公爺得在府中照顧,實在脫不開身。”程昕屈膝一禮。
五公主微哼:“那你們怎么有功夫到這里來逛街吃東西?”
這時,秦舒道:“五公主,您這是何意?”
“我……”
“我們二人去何處,吃什么,是我們的自由。若是公主介意,那我們這就走,不在公主面前礙眼。”說完,秦舒就拉著程昕大步離去。
身后的五公主臉色蒼白如紙。
“扶桑哥哥怎么這么對我?”
“公主,小公爺他這人就是如此冷清。從前林鄉君在書院里癡纏小公爺,他說的話比這還要難聽。當場就把林鄉君說哭了,自那之后,書院里的女學生再也不敢那樣纏著他了。”
五公主一臉不忿:“本公主又沒有纏著他。只是好久不見他,想跟他多說幾句話。他以前從來不會這么對我的。”
紅珠暗道,那是因為公主是金枝玉葉,小公爺犯不著得罪她。再說了,往日里不過是見面打個招呼,誰又犯得著說不好聽的話?
“公主,小公爺素來冷清。您不必放在心上,您若是真想與程小姐在一處讀書寫字,到時候傳旨讓她入宮就好了。”
“誰想跟她讀書寫字!”五公主沒好氣的白了紅珠一眼,轉身離去。
秦舒拉著程昕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回了人煙稀少的溫溪街。
程昕這才收回了手:“你方才那么說五公主,就不怕她一氣之下治你得罪?”
“我說的是事實,何罪之有?”
程昕笑笑:“五公主是心悅你。”
秦舒停下腳步,轉頭凝視她。
“她看到你的時候,神采飛揚的。她想讓我入宮,也不過是為了多多了解你。”程昕表示她一眼就看透了五公主的心思。應該說五公主絲毫未掩飾自己的心意。
秦舒走近一步,認真的看著她:“那又如何?我已有婚約。”
因為離得近,秦舒清冽的氣息一瞬間就包裹了過來,他衣服上有淡淡皂角和陽光的味道,干凈又清新。
秦舒微俯的身子近在咫尺,光潔的下巴,俊逸的臉,還有這雙倒映著她的眼睛。
程昕仿佛被這道視線給燙到了,一下子錯開,繞過秦舒向前走去。
“那真的可惜了——”
身后的秦舒輕笑:“有何可惜?”
“不然你就有機會成為駙馬,尚公主啊。”程昕撇撇嘴。
身后的腳步聲傳來,程昕放在身側的手一緊。秦舒牽起她朝前走去:“那確實可惜。”
“你——”
“我只有尚郡主的命。”
程昕聞言,嘴角微微上揚。看了秦舒的背影一眼,轉而加大步子上前,與之并肩而行。
“那沒辦法了,圣命難為,你只有認命了。”
兩人對視一眼,輕笑出聲,腳下的步伐不知不覺間越發輕快起來。
直到兩人攜手入了安國公府,不遠處一棵柳樹下的兩人才露出身影來。
“看來,他們的感情很好的。”說話的是一路跟著程昕他們過來的安先生。
秦總管老懷安慰的笑著說:“年輕人,又是朝夕相對,總能說到一處去。只是昨日,小公爺和小姐彼此間還頗為拘束,今日卻變了樣。”
“看來,不日府上就有喜酒喝了。”
“承您吉言。到時候少不了您來住持大局。”秦總管道。
安先生望著不遠處熟悉的朱紅色大門,眼前浮現了一幕幕記憶,仿佛那些事情依稀就發生在昨日。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