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殯之日,整個京城一派素色,從宮門口一直到東城門的玄武大街上,按照皇后規制布置了一應事務。
秦舒和程昕混在人群之中,目送隊伍出了城。
“方才在最前頭的可是三皇子?”程昕問道。
秦舒道:“是,皇上念在皇后的面上,決定將三皇子從宗人府里放出來。小懲大誡,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依程昕所見,楚譽看起來不止傷心,更多的是怨懟,他抬頭看向大皇子以及二皇子的眼神里充滿了恨意。
他身邊的溫蕙儀低著頭緊跟著楚譽的步子,讓人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
“程昕。”身后有人喚她。
程昕回頭,見是溫蕓嫻,連忙拉過秦舒向后走去:“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看到你的信我就過來了,方才人多,我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你們。”溫蕓嫻轉頭,指了指后方小巷里的馬車,道:“走吧,這里不方便說話。”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安國公后巷的白府。
如今這個白府已經成了溫蕓嫻的住處,只有大皇子和他們知道。
白府里頭除了月芽和一個粗使嬤嬤外,還有大皇子派來的柴七。看到溫蕓嫻帶程昕和秦舒過來,柴七眼里閃過一絲意外。
這兩位不是去江南了嗎?
溫蕓嫻引著程昕二人入了房間,摘下了帷帽,道:“大皇子夜探了后宮,推斷皇后是被人推下琴樓的。”
“何人如此大膽!”秦舒眼里盛滿了怒氣,皇后娘娘雖與他這一支出了五服,關系并不算親厚,可說到底是他們秦家人。
溫蕓嫻搖頭:“大皇子派了人在宮里查,卻還未找到真兇。”
“皇后娘娘為何深夜到琴樓?”
“聽說是因為皇上白日里去了逐月宮。”
“大皇子母妃的住處?”程昕問道。
“是。大皇子他當日也在逐月宮。皇上曾親口允諾要將皇位傳于他。”
聞言,程昕和秦舒對視一眼。
秦舒在思索這話的真實性。溫蕓嫻會將此事告訴他們,如果是真的,此事告訴他們相當于拋來了一根橄欖枝,讓他們在皇位的戰隊里不至于選錯。
可若是假的,秦舒不免想到了剛現身人前的安國公以及朝中局勢。
“你是想說,這事絕對不會是大皇子做的?”程昕問道。
溫蕓嫻點頭:“皇上屬意他為太子,皇后娘娘卻在這個時候薨逝,那么無論如何,皇上都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放出這個消息。而等皇子們服喪完畢,這其中不知會發生多少變數。”
秦舒頷首:“此事可有目擊證人?”
“聽說是淑妃娘娘親眼所見。一同去的還有淑妃宮中的一干人等。他們每個人都看到皇后摔下了琴樓。”
“那么多人在場,難道就沒有看到皇后是怎么摔下去的?”程昕道。
溫蕓嫻道:“沒有。他們是先聽到了喊叫聲,待入了琴樓之后,就見皇后娘娘從破樓梯上滾落下去,摔得滿臉是血。”
“如果皇后娘娘真是被人推下琴樓的,那么當時的兇手或許就藏身在琴樓之中。”
溫蕓嫻對秦舒一點頭:“大皇子也是這么以為的。可當時太過慌亂,事后宮中守衛在琴樓里并沒有發現兇手留下的線索,哪怕是腳印都沒有。”
“那大皇子以為兇手是何人?”
“這個,不好猜測。”溫蕓嫻斂下眼瞼,輕嘆一聲:“皇后娘娘為人仁善,對宮里的妃子們也都很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絕大原因是因為皇上的這個決定。皇后娘娘的臨終遺言,就是讓皇上放了三皇子。”
程昕疑惑:“臨終遺言……那她難道沒有說是誰推她下的琴樓?”
若是被人推下去的,那皇后肯定是要說出來的,除非是死者永遠無法說出兇手定律?
程昕腦海里浮現畫面——皇后娘娘臨終時最后一句話:“兇手是,是,是……”話未說完,就咽了氣。
“并沒有。皇后娘娘臨終的時候只說了讓皇上放了三皇子的話。在場的宮女內官都可以作證。”溫蕓嫻道。
秦舒略一沉眉:“他們的可信度有多少?他們都是淑妃娘娘宮里的人。”
“淑妃娘娘若是有嫌疑,她完全沒有必要帶那么多人過去,但凡有一人說了不同的話,對淑妃娘娘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溫蕓嫻篤定淑妃說的都是實話。
“蕓嫻說的有道理。皇后娘娘薨逝,對后宮最有利的恐怕就是淑妃娘娘。可越是這樣的關系,淑妃就該越謹慎。她不可能留這么大的把柄,如果她真有心謀害皇后,就不會深更半夜的帶人去琴樓,將自己牽扯到這件事情之中。”
秦舒看著程昕道:“也不排除淑妃娘娘是反其道而行。”
“可惜此事我們誰都不能插手調查。”程昕覺得他們現在隱藏身份的舉動太不是時候了,否則她還可以入宮憑吊,說不定也能知道些宮中內幕。
溫蕓嫻道:“此事與你們無關,你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程昕挑了挑眉,道:“你說的對。皇后此事歸根結底是因為這皇位,要調查還是要隱藏,都是宮里那幾位的事。我們這些池魚,還是莫要不自量力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若是有什么消息,我會通知你們的。”溫蕓嫻道。
秦舒瞥了一眼皇宮的方向,只覺得那里籠罩著的烏云更濃了,他問道:“皇上三日未臨朝,可是龍體有恙?”
“小公爺真是心思敏銳。世人都道皇上是因皇后之故憂傷過度。可實則是皇上已時日無多。”
“這消息可靠嗎?”程昕驚愕不已。
溫蕓嫻點頭:“此事千真萬確,是皇上親口告訴夢妃的。”
宮里的這些事情,真真假假,若是旁人說的,程昕未必會信。可是溫蕓嫻是書中女主,她總會有辦法接觸到這些秘密的真相。她說的話,程昕信了大半。
“還有,溫蕙敏的事情,你們不必瞞我了。”
“你知道了?”程昕不解的看向她。
溫蕓嫻從懷里取出一只手鐲,道:“這是她貼身佩戴的手鐲,出現在了商鋪里,被我無意間發現。后來我派人前往丞相府打探,才知道她已經被趕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