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晚棠承擔不起這個后果。
霍時淵的世子之位,其實是他現在最好的保障。
他在京城,不管是假裝紈绔還是真紈绔,這些年沒有少得罪人。
一旦他失勢,那些人一定會瘋狂地反噬他。
而且,當年他親生母親選錯了人,臨終之前,一定很放心不下這個兒子。
這個世子之位,是不是他母親臨死之前的安慰?
而且,倘若霍時淵是有自己的打算,選擇放棄,那魚晚棠無話可說。
但是如果說是為了她……
別說她沒想過給他任何承諾,就是兩人真的在一起,誰能保證以后霍時淵不會后悔這個決定?
到時候,他會不會埋怨自己?
所以,魚晚棠不承擔這種風險。
雖然有些殘忍,但是她想,也是時候和霍時淵把話說清楚了。
前世種種,唯有她一個人知道。
在霍時淵看來,自己為他尋藥草,是心悅他。
但是其實,她只是想報答他兩世對自己的恩情,僅此而已。
霍時淵是那般驕傲的人,任何拒絕他,才能不傷害他?
魚晚棠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要早點說清楚。
——霍時淵從來沒有喜歡過誰,想得也很簡單。
我喜歡你,我愿意為你傾其所有,甚至世子之位都不要了……
他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已經讓魚晚棠覺得虧欠他虧欠到了寢食難安的程度。
他想對誰好,真的是掏心掏肺,毫無保留。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會被拒絕。
他簡單的,讓人心疼。
“世子,”魚晚棠輕聲道,“是我之前沒有說清楚,才讓您誤會了……”
“誤會?”霍時淵雖然在感情上一根筋,但是并不傻。
他已經從這兩個字里聽出了拒絕之意。
“嗯。”魚晚棠點頭,“人各有志。我這一生的志向,就是不嫁人,只好好伺候父母。”
“伺候父母?”霍時淵理解不了,“你又不是沒有兄長?你父母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邊?”
他覺得魚晚棠這般說,要么是拒絕自己的托詞,要么就是單純。
——誰家有個嫁不出去的姑娘,不得愁眉苦臉?
他希望是后者。
雖然這會兒心里已經有些起伏不定,按捺不住,但是霍時淵默默地告訴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他雖非有意監視,但是和魚晚棠來往密切,并沒有見她和哪個外男走得近。
李晟已經是過去時,魚晚棠提起他的時候,從來不假辭色。
她并不是裝的。
霍時淵自問,還能看清楚這點。
所以,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她就是嫌棄自己不行?還是說,她受了什么刺激?
哦,她母親身體不好,可能一直以來,她都沉浸在失去母親的惶恐之中。
可是安大夫,現在已經替她母親治病了啊!
“你擔心你娘的話,那大可不必。安老頭在,不會讓我岳母出事。”
魚晚棠:“……”
她沒擔心這點,她其實比霍時淵,更清楚安大夫的本事。
“你也不用擔心嫁給我之后,我不讓你回娘家。”霍時淵耐心地做她工作,“只要你想,我可以在你家旁邊買房子,讓你隨時可以回娘家。”
只是這周圍有些吵鬧,環境著實不好。
不過這些話說出來,魚晚棠可能覺得他嫌棄她,所以霍時淵就沒說。
他想的是,打消她的后顧之憂后,再和她商量,要不在別處買或者自己修建兩棟大宅院,一處他們住,一處讓她娘家人住。
他理解她對父母的依賴。
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里,父母慈愛,兄長憐惜,誰也不愿意遠嫁。
“世子,”魚晚棠意識到,可能她需要快刀斬亂麻,把話說得更直白一些,“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嫁給你。我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恕我難以做到,以身相許。”
霍時淵終于意識到了,他被干脆地拒絕了。
他喜歡她,傾其所有地對她好,有什么好東西都想和她分享,想要讓她在任何方面都不輸給別人。
就連今日他來,也給魚晚棠帶了兩匹京城里最難搶到的新布料。
他一門心思只想對她好,卻真的沒有想過,會被魚晚棠拒絕。
是他做得還不夠好?
他這般想,也這般問了。
“不是世子不夠好,而是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嫁人。”
“不單單是針對我,你不想嫁給任何人?”
“是。”魚晚棠點頭,“所以我感謝世子厚愛,卻又惶恐,因為我無法回應。我為世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在減少自己的難安。”
霍時淵懂了。
魚晚棠說,她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報恩。
可是,他需要嗎?
他想要的,只有她這個人而已。
“你不接受我,可以直接說,不用找這般拙劣的借口。”霍時淵臉上笑意全無。
其實魚晚棠說的,讓他無法反駁。
并不是他喜歡,對方就得接受。
是他不懂愛,所以才會想當然。
但是她說不嫁人,未免太可笑。
不嫁人,那李晟算什么?陸長風算什么?
說到底,還是拒絕他的托詞罷了。
魚晚棠看著霍時淵受傷的眼神,幾乎把嘴唇咬破,雙手在身前不安地交握。
看到他這般,魚晚棠很抱歉。
但是她不后悔。
她不想嫁人,也不想再跟霍時淵有感情糾葛。
——他們兩個的前世,實在太不堪。
如果沒有前世,這輩子的相遇,相知,或許真能有后續的發展。
但是不行。
魚晚棠從一開始就害怕他,抗拒他,直至今日,即使感激,即使心疼,前世對她來說,也依然是夢魘。
霍時淵對她好是真的,為她尋醫問藥,但是他不尊重自己也是真的,對自己粗魯也是真的。
隔著那些,無論如何她都很難對他親近起來。
今生還是不要有更深的糾葛牽絆了……
人情,她可以繼續還,甚至,她可以為霍時淵擋刀。
但是男女之情,真的不要了。
在懂得愛之前,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面目全非,她也難以接受和他的身體接觸。
“身邊的那些人都問我,為什么非你不可,我從來沒有說過實話……”←→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