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朱栩特地大張旗鼓地把何昶的案子調出來重審,隨后又放出風說查無對證,也就是說這個案子徹底成了一個死案。
如此一來,朱栩相信很多人會按捺不住的,好幾百萬的銀兩不知去向,而謝涵可能是知情人之一,徐氏會動心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的兒子正處在那樣一個尷尬的位置,說是嫡長子吧,好像不那么名正言順,說不是嫡長子吧,又掛了個嫡長子的名。
所以徐氏才會費盡心思地想把謝涵娶進門,有了謝涵的這筆財富,就算她兒子爭不到世子之位,也能一輩子過上鐘鳴鼎食的富貴生活。
可誰知朱栩卻猜錯了,搞了半天,徐氏卻把謝涵送到了他面前。
這就讓他委實不解了。
如果說謝涵是一個很有野心很有權欲的女人,那就另當別論。
可事實卻不是如此,相反,謝涵很反對進宮,一來就暗示他她只把他當成父親尊重,無關男女之情。
也就是說,謝涵是被人算計了,而算計她的這個人就是徐氏。
可朱栩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謝涵在這場世子爭奪戰中會起到什么作用,徐氏有必要花心思來對付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
當然,朱栩不是沒有想過,謝涵進宮可能會導致夏貴妃失寵,如此一來朱泓便少了一個強有力的支撐,可問題是,朱泓是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夏貴妃和他又有多年的夫妻情分,這一切豈是一個小小的謝涵能改變的?
否定了他自己本身的原因,朱栩又把眼光放到了朱浵和朱泓兩位身上,聯想到朱泓曾經見過謝涵,說謝涵曾經救過她一次,電光閃念間,朱栩忽然想到該不是這兩人有了什么私情?
這么一想,這一切都順理成章了,所以謝涵才不想進宮,所以徐氏才想把謝涵送到他身邊來,為的是讓他們叔侄兩個起嫌隙。
當然,這只是朱栩一廂情愿的猜測,事實如何還有待于驗證。
這不,看著謝涵干巴瘦的小臉,朱栩想到了六月六的賞荷會,既然要玩,就玩大一點,他倒要看看,事實到底如何。
“王平,把周太醫叫來,替這丫頭把把脈,好好調理調理身子。”朱栩吩咐道。
“皇上,臣女的這點小病哪用驚動太醫?臣女昨兒已經找個郎中開過方子了,就不麻煩周太醫了。”謝涵一聽找周太醫,清醒過來了,忙不迭地擺手。
朱栩見謝涵拒絕,眉毛一挑,看向王平,王平忙弓著身子道:“皇上,老奴覺得謝姑娘的話有道理,鬧肚子這樣的小毛病哪里還勞煩周太醫?況且謝姑娘說她已經吃過藥了。”
朱栩見王平也反對,凝神細思了一下,回過味來了,再次被謝涵的聰穎折服了。
是啊,既然他不打算伸手管這件事,他就不能動御醫,御醫一出手,還能不清楚謝涵到底吃了什么?
到時,他是管還是不管?
論理,他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健忘,只是一則他下棋下忘了,光想著讓謝涵在六月六上好好露一面;二則近來前朝事務又多又雜,一樁樁一件件的,搞的他疲憊不堪,甚至有點焦頭爛額。
其中最大的難題是糧草,今年南方大澇,北方大旱,加之連著兩年的戰事,北方好些地方都收不上糧食來,可戰爭還得打下去,為此他也十分頭疼,故而聽說謝涵來了,才想著把她召進宮,他想知道外面到底是個什么情形。
可來了這半天,竟然都忘了正事,“對了,丫頭,今年的年景如何,朕希望能從你嘴里聽到實話。”
“說實話,不太好,我家靠著河邊的地還湊合,能勉強收上七八成,離得遠些的,只怕五成不到,不過臣女倒是聽祖父說,夏種的時候趕緊種點抗旱的玉米、番薯,應該可以填補一些。”謝涵回道。
“現在幽州那邊荒地有幾成?”朱栩聽下面的官員說過,如今連京城都有幽州那邊過來的難民了。
這人一跑,地肯定就得荒,所以為今之計是趕緊結束這場戰事。
“荒地目前倒不多,回皇上,去年冬天和今年開春,臣女命管家把所有的銀子都拿來買地了,臣女又添了四個大莊子和三千多畝地,如果沒有意外發生,臣女應該還可以捐出三千石糧食。”
謝涵如今真算得上是一個地主了,良田百頃,可惜就是戰亂,這要放在平時,一個豐年謝涵就能有上萬兩的田租,這可不是一筆小數,躺著花都能夠了。
朱栩默算了一下,三千石,離他的要求還差得遠呢,不過倒是也可以解解他的燃眉之急,要知道,這只是謝涵一家,而且謝涵還是新晉的地主階層,那么別的地主呢?
沒辦法,非常時期,只能用些非常手段。
解決了糧草,朱栩又想到了另一個大問題,草藥。
“對了,你上次提到的草藥種植如何了?”
“回皇上,還不錯,臣女已經將一些常用的草藥送去了前線,且臣女在府城開了一家藥鋪,專賣一些普通百姓常見病的常用藥,平價。”
朱栩聽了點點頭,細思了一下,笑道:“對了,說到給前線將士送藥材,朕仿佛記得去年中秋時你和沈家的公子一起主動給前線的將士送了幾車糧食和幾十頭生豬,看來,朕沒白疼你一場。丫頭,朕再給你一個恩典,你的親事朕替你做主了,說吧,你想嫁個什么樣的人,想好來再說,記住,朕可是一言九鼎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這話朱栩是存了幾分試探的意思,他想知道謝涵和這位沈家的少年郎是不是也有什么牽扯。
“回皇上,自古婚約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的父母雖然沒了,可還有皇上,還有祖父母和伯父母,哪里輪得上臣女自己做主?”謝涵一邊回答一邊又腹誹起來。
這皇上也夠可以了,她都拿出了這么大的誠意來,他卻還在這里給她挖坑,一點都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