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謝涵依舊帶著司畫去接了于媗再次進宮了,這一次她們是從御花園的后門進去的,不過地方還是昨兒的地方,但重新布置了一下。
首先,涼亭正對著荷塘的上首放了一把明黃色的鳳椅,鳳椅的下首各有兩張杏黃色的圈椅,圈椅的下首各有兩排長長的矮幾,一直從亭子頭排到了亭子尾。
兩排矮幾的中間有一塊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張琴架,琴架旁有一座香爐,此外,還有一張高幾,高幾上堆滿了筆墨紙硯等物事。
幾名宮女和幾名太監在忙著檢查各色鋪排陳設,一堆盛裝打扮的少女正靠在亭柱旁說笑,謝涵一眼就認出了顧鈺,隨后又找到了顧釵和顧釧,倒是沒有看到沈嵐。
見到謝涵一行走過來,顧鈺領著顧釵和顧釧上前了,一面親熱的拉起謝涵的手一面笑道:“妹妹身子可大好了?原本祖母打發我去瞧瞧妹妹,可偏不巧,那幾日我身上也不爽,想著今兒在這見到妹妹也是一樣的。”
“多謝表姐惦記了,還請表姐代為轉達謝涵對外祖母的謝意,托外祖母的福,我的身子這兩天大好了。”謝涵也回了對方一絲淺笑,不過卻把手抽了出來。
“是嗎?那就好。”顧鈺頓了一下,忽又拽著謝涵往前走了幾步,“走,我帶你認識這些世家姐妹去,她們早就聽說了你的大名,才剛我們還在說起你呢。”
謝涵聽了這話雖不情愿,可也沒法拒絕,因為好多雙眼睛已經看過來了,她只得跟著顧鈺來到這些人面前。
“各位姐妹們,來,認識一下,這就是我妹妹謝涵,幽州府的菊花會魁首,才剛你們還問起她,怎么樣,是不是大美女?我沒有撒謊吧?”顧鈺把謝涵推到她前面,笑吟吟地問道。
“果然如花似玉呢,顧鈺,你被比下去了。”有人用扇子擋住了嘴偷笑。
“比下去就比下去,輸給自家妹妹不丟人。我跟你們說,長得好算什么,我這妹妹更難得的是聰慧,別看她年紀小,讀的書可不少,琴棋書畫也無所不工,回頭你們一個個都被我妹妹比下去,那才難看呢。”顧鈺笑著回道,一副姐妹情深且與有榮焉的樣子。
“我們被比下去也不丟人,誰叫人家父親是有名的探花郎呢,我要有一個這樣的父親,說不定我也成了大才女呢。”有人拍手笑道。
“可不是這話,探花郎的女兒能是一般人么?”有人附和道。
謝涵見此,只得向大家福了福身子,“各位姐姐們好,傳言多有不實之處,謝涵不才,只是略通點文墨而已,碰巧鄉居的山里沒有老虎,讓我這只猴子做了大王,可京城不一樣啊,京城人才濟濟,各位又都是從傳承了百年的世家走出來的閨秀,故而謝涵今日是來向各位討教來的,還望各位不吝賜教。”
她可不想被顧鈺拔這么高,事實上比她厲害的人還真有的是,比如連漪,那一手瑤琴,聽完之后真能余音繞梁三日不絕;還有朱澘,那手工筆畫,謝涵再練五年也未必趕得上;更別說謝涵的弱項詩詞就連于媗也未必比得上。
所以謝涵真不敢自認為才女,她只是比別人看的書多一些,記性好一些,再則,她還占了一個重生的先機呢。
眾人見謝涵小小年紀卻進退有度,一點也不張揚,不禁對她有了幾分好感,甚至還有人上前來拉著她的手示好,問她是否還記得揚州的舊事。
見謝涵點頭,這些姑娘們拉著她問起瘦西湖邊的芍藥,問起二十四橋的明月,問起揚州的煙花三月。
顧鈺見謝涵儼然成了大家的話題中心,心下有幾分不甘,上前兩步笑道:“聽我妹妹這么一說,連我都想去揚州瞧瞧了。可惜我們女子就是命苦,連出個門都要受管制,說起來我還真是挺羨慕我這妹妹的,從揚州那樣的繁華之地到到幽州這樣的疾苦之鄉,兩個這么極端的反差,又是一南一北的,想必是真長了不少見識,難怪古人曾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呢。”
果然,顧鈺的話很快提醒大家,謝涵現在是在鄉下住著,她父親是農民出身,于是,很快就有人拉著她問起鄉居的生活來。
謝涵倒也不避諱,撿了些自己覺得好玩有趣的事情向大家學了學,誰知正說得興起時,一旁的太監開口了,說是皇后娘娘來了。
眾人一聽忙各自站好了,謝涵來時就注意到和涼亭相通的游廊上也擺上了一溜矮幾,連漪等人已經走過去找好位置坐著了,聰明的謝涵早就猜出涼亭里的這些位置應該是給那些皇親貴戚和勛貴世家留的,所以她一聽太監說皇后來了的第一反應是出去找漣漪她們。
誰知她剛要邁步離開,顧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妹妹,你做什么去?”
“我去那邊。”謝涵指了指游廊那邊的位置。
“沒關系的,你是我們顧家出來的,就和我們姐妹幾個站在一起也無妨。”顧鈺笑道。
“不了,我還是過去吧。”謝涵已經發現昨兒晉級的那些人全都去了游廊上,而她方才被大家圍住了問話,并沒有留意到這點。
“三姐,還是讓謝姐姐過去吧,謝姐姐是代表幽州來的魁首,和我們是不一樣的。”顧釵勸了一句。
顧鈺聽了這話才松開謝涵的手,“也是,我怎么一時糊涂了,光想著妹妹也算是我們顧家的人,忘了她是以幽州才女的身份進京的。”
謝涵這才意識到顧鈺是存心害她出丑的,這不,這些世家小姐聽見顧鈺顧釵的話,紛紛看向謝涵,有的是嘲諷,有的是不屑,有的是輕視,也有的是同情,也有的是懊惱,謝涵把這些目光都收進了眼底,笑吟吟地向眾人福了福身子,“各位姐姐們再會。”
說完,也顧不上和顧鈺顧釵分辨,謝涵帶著司畫出了涼亭快步向游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