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見秦氏被自己牽住了鼻子,又笑了笑,這才說道:“其實,本宮也猜到了你今天來找本宮定然也是有很多疑問,你不想到死還做一個糊涂鬼,是不是?”
秦氏點點頭,忽又搖搖頭,“回娘娘的話,罪婦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后娘娘開恩饒了罪婦,但求皇后娘娘給顧家一條生路,所以的罪孽都是因罪婦而起,就讓罪婦一并帶走吧,還請娘娘開恩。”
“你錯了,你們顧家人天性涼薄,那種顧家利益至上的觀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本宮又豈會讓你如愿?本宮肯讓顧鑠襲爵,已經是對你們顧家莫大的恩寵了,說實在的,這還是看在外祖父的份上呢。”
“你外祖父?”
這個答案顯然在秦氏意料之外,她一直以為謝涵之所以對顧鑠還有一份顧念之情是因為當年顧鑠救了落水的她,卻從沒有想過是因為顧霖。
“外祖父臨終之前對本宮懺悔了,把本宮母親和本宮母親生母的事情一并告訴了本宮,知道他最后為什么答應對本宮放手并命你們不得為難本宮嗎?”
秦氏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他清楚一點,本宮就算是嫁給顧鑠了,可本宮在你手下也活不過兩年,所以最后關頭他醒悟了,說是不逼本宮了,放本宮一條生路,說他已經害了那個為他放棄了一切的沙姓女子,也害了他們的女兒,不能再害本宮了。本宮知道定國公的爵位是外祖父一生心血所系,所以本宮這才讓顧鑠襲爵了。”謝涵為了增加話里的可信度,特地把她親外祖母的姓氏說了出來,又說了些當年他們相識的經過。
這話對秦氏果然極具殺傷力,她沒想到她為顧家汲汲營營算計了一輩子,結果她的丈夫卻早就背叛了她,心心念念的是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甚至為了那賤人的后人把她這個結發妻子給出賣了,可憐她到死卻還在想著怎么維護顧家怎么保全顧家,這豈不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怎么,不信,外祖父還說了,我親外祖母是一個十分愛笑的女子,一笑起來就眉眼彎彎的,我母親也隨她,小的時候也是十分的活潑開朗,可惜后來被抱到你身邊了。外祖父說了,他之所以不敢對我母親稍加辭色,就是怕你因妒生恨,再對我母親下手,因為他清楚,你這個人實在是太心狠手辣,而他之所以沒和你計較,為的就是顧家的利益,因為彼時你對他來說還有點利用價值。”謝涵見秦氏癱倒在地,又補了幾句。
“我信,沒想到你連這些都清楚了。”秦氏苦笑道。
那個女人在顧家是一個忌諱,就連謝涵的母親顧玨都不清楚,因此,秦氏相信這番話絕對是顧霖當年親自告訴謝涵的,而且關于他們認識的那些經過,除了顧霖別人誰能編的出來?
“本宮清楚的何止這些?你一定也很好奇,當年那頓送嫁飯本宮是如何清楚你要對本宮下毒的吧?”謝涵又拋出了一枚火藥。
今天她的目的就是要摧毀秦氏的信念,告訴她那個她曾用盡心力守護了一輩子的顧家其實早就一盤散沙了。
“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了?”秦氏很快猜到了個中緣由。
“對,而且還不止一個。”謝涵再次勾了勾嘴角。
“其實,你們顧家早就分崩離析了,知道為什么嗎?”謝涵問道。
“母后,兒臣知道,準是因為多行不義。這老婆子做了這么多壞事,處事又極度不公正,兒臣猜想顧家的其他人肯定早就對她有怨言了。”安安從屋子里走出來,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道。
自從知道秦氏要來,這孩子破天荒沒有出去玩,一直在炕上等著,可誰知等著等著卻一不小心睡著了。
幸好,醒來還算及時,沒有錯過這場好戲。
“你是?”秦氏自然不認識安安,但她清楚謝涵已經有了一兒一女。
“大膽罪婦,見到吾還不磕頭請安,竟敢以下犯上!”安安大模大樣地走到了秦氏跟前。
“罪婦給大皇子殿下請安。”秦氏磕了個頭,心下說不羨慕是假的,因為這個孩子一看就十分聰明,小小年紀說話很有條理,當然更有氣勢。
“你就是當年欺負我母后的壞女人?”安安圍著秦氏轉了一圈,問道。
“不敢,罪婦當年是做錯了很多事情,可惜,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秦氏說完擠出了幾滴眼淚。
安安見此撇了撇嘴,虛點著秦氏的頭說道:“吾可看不出你的悔意來,吾倒是看出來你在腹誹母后,吾告訴你,我父皇說了,這江山以后是要交到吾手里的,母后對你們顧家或許還念有一份舊情,吾可不會。”
這番話安安說的有板有眼的,不但秦氏吃了一驚,就連謝涵自己都很驚訝,“安安,你是如何看出她在腹誹母后?”
“母后,這有何難?這老婆子目光閃爍,且面露兇光,真正有悔意的人見到母后難道不應該是痛哭流涕,然后向母后坦白她過去犯的錯并爭取母后的原諒嗎?可她這半日來坦白了嗎?”
謝涵見此瞪了兒子一眼,她明白兒子準是想聽故事了,這孩子也不知隨了誰,特別愛管閑事。
可是話又說回來,謝涵的事情也不叫閑事,哪有當兒子的不關心自己的母親?
可問題是這個兒子才剛六歲啊,也有點太老成了吧?
“坦白,坦白,罪婦今日來就是向皇后娘娘坦白的,說一千道一萬,罪婦不該有私心和妒心。”
于是,秦氏把那些年她對謝涵的幾次下藥經過和對朱泓謝涵的數次追殺都說了出來。
用秦氏自己的話說,她一開始是奔謝紓的家底去的,因為謝紓在兩淮鹽政的位置上坐了五年,肯定家底頗豐,可誰知后來的事情一步步脫離了她的掌控,謝涵太聰明,她根本收服不了,反而因此結下了梁子,導致了今天的反目成仇。
“你也是有夠笨的,我母后一個人你都對付不了,居然還想對付我母后和父皇的聯手。”安安再次搖了搖頭。
秦氏再次凌亂了,她活了七十多歲,死在她手上的人命也不少,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一個六歲的孩子教訓了一頓,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笨!
見秦氏被自己打擊到了,安安再次搖了搖頭,“說吧,你今日來見母后到底有什么目的?”
“啊,目的?”秦氏這才想起正事來,這半天一直被謝涵主導話題,她都幾乎忘了自己來做什么了。
“回皇后娘娘,回大殿下,罪婦聽說今年北部大旱,京城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下雨了,莊稼幾近枯竭了,因此,罪婦想著或許能為此做點什么。”
“你?”這下輪到謝涵不淡定了。
“罪婦知道有一條地下水脈,那里的水源比較豐沛,應該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
“條件呢?”安安先一步問道。
“條件是請皇后娘娘饒了我兒顧琰,并保證永不對顧家發難,但罪婦可以以死謝罪。”
“你死不死的關聯并不大,至于你說的地下水源,左右不過在你的莊子附近,這有何難找?所以你的這些條件也就不成條件了。”安安狡黠地笑了笑。
說完之后,安安邁著小斷腿顛顛地跑到了謝涵身邊,揚起小臉對著謝涵燦然一笑,“母后,兒子聰明吧?”
“聰明,也不看看是誰生的兒子。”謝涵抱著安安使勁親了一口。
而大殿中間的秦氏看著這一幕再次癱倒在地了。
幾天后,朱泓派人果然在顧家的一處農莊那找到了一條地下水脈,喜訊傳來時,也傳來了秦氏故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