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恭王來了,姜裕成騰地起身:“當真是恭王?”止規點了點頭。
他吩咐道:“趕緊去去稟報世孫。”
止規哎了一聲,飛快的跑了出去。
姜裕成急忙回了內院,顏娘見狀問道:“發生什么事了?”
姜裕成道:“恭王來了,快將我的官服拿來。”
恭王來了?顏娘顧不得疑惑,連忙將丈夫的官服取下幫忙穿好。
姜裕成迎到門口時,恭王的車架剛到,隨后世孫衛枳也來了。姜裕成上前拜見了恭王,恭王只淡淡的點了點頭,眼睛緊緊的盯著兩月未見的孫兒。
衛枳的氣色很好,臉頰也比之前圓潤了一些,看來在竭綏過得很好。他這才真心的對姜裕成道謝,“有勞姜大人對枳兒的看顧,本王感激不盡。”
姜裕成連忙回了句:“王爺嚴重了,這都是下官應做的。”
恭王嗯了一聲,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
衛枳看向恭王,“祖父,有什么話進去再說吧。”
于是一行人進了縣衙。恭王打量了四周一番,嫌棄道:“這里也太破了,本王府里最下等的奴仆住的地方也比這里好。”
姜裕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衛枳皺了皺眉:“祖父,您說什么呢,這里很好,住著也舒坦。”
“好好好,祖父不說了就是。”恭王一向拿這個唯一的孫兒沒辦法,他開口了,自然不能跟著唱反調。
祖孫相見自然有話要說,姜裕成很有眼力見的退下了,衛杉見狀也跟著出去了。
屋里只留下恭王祖孫倆,衛枳問道:“祖父為何也到竭綏來了,來之前為何不同孫兒說一聲。”
恭王沒好氣道:“你這小子把祖父一個人扔京里,過年也不回來,祖父只能來竭綏找你了。”
埋怨完又問:“我聽諸葛大夫說,自從到了竭綏后,你的腿幾乎沒怎么疼了?”
衛枳點頭,“這里天氣暖和,是個很好的休養之地。”
“當初你非要來這里,我還阻止來著,沒想到真來對了地方。”他道:“姜裕成有兩把刷子,將竭綏治理的還不錯。”
說起這個,衛枳話就多了起來,“姜大人是個好官,自從孫兒來了竭綏,看到的都是他一心一意為為百信謀福祉,有時候連沐休日都忙得腳不沾地,自從他做了竭綏的知縣后,夷族和漢民相處也變得和睦起來。”
恭王有些驚訝,孫子一向很少夸贊別人,看來這個姜裕成是真的有能力。看在他對枳兒照顧有加的份上,年后回京向皇侄提一提他吧。
接著恭王又問:“姜家內宅呢,有沒有不長眼色的東西驚擾你?”
衛枳搖頭,“姜老夫人和姜夫人都很好相處,滿滿天真童趣,文硯文博也很可愛,有他們在,我這兩個月過得很開心。”
說著他臉色沉了幾分,“就是有一個背主的奴才,差點勾結外人將滿滿擄了去,孫兒一氣之下讓金一拔了她的舌頭。經過這事后,我感覺到姜家人對我有了懼意,相處起來也沒有之前那么自然了。”
聽了這話,恭王道:“姜家小門小戶,想必是被嚇到了。枳兒不必擔心,我去找那姜裕成說個明白,讓他們以后還是向以前那樣待你。”
“祖父,還是算了吧。”衛枳搖頭道:“我不想用權勢去逼他們。”
恭王點頭,“好,祖父聽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衛枳朝他笑了笑。
恭王又問起衛杉來,衛枳道:“他還跟以前一樣,事事以我為先,跟他父王與兄長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沒想到歹竹出還能出好筍。”恭王沉吟道:“先讓他跟在你身邊,若真的真心待你,日后少不了他的好處。”
這個新年因為多了恭王祖孫倆,顯得格外的熱鬧。別看恭王年紀大,卻童心未泯,才來了幾日,就跟滿滿和雙生子玩到了一起,看得衛枳和衛杉驚訝不已。恭王這一脈人丁單薄,最羨慕的就是別人家孩子多。姜家三個孩子,個個聰明健康,看得恭王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恭王來了以后,衛枳和衛杉便搬去了之前買的宅子里,沒了姜家那一大家子,整個宅子里只有三個主子,看著實在是有些凄涼。
臘月三十早晨,恭王和衛枳祖孫倆閑來無事正下棋,衛杉在一旁看得直打呵欠。恭王瞥了他一眼,問衛枳:“這小子平日里也是這副心慵意懶的樣子?”
衛枳笑了笑,“他可能是想念姜大人家的文硯文博了吧。”說著又出聲道:“祖父,您輸了”
恭王連忙去看棋盤,果然他所執的黑子已經被白子全部包圍,他將手中的棋子扔進棋罐里,嚷道:“真沒勁,又讓你贏了去。”
嚷完后又湊到孫子面前,“要不咱們去縣衙吧。”
衛枳有些為難,“今天是大年三十,咱們過去有些不妥吧。”別聽他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也有些期待。
恭王正色道:“有何不妥,本王來竭綏,本就該姜裕成接待,若不是那縣衙太過逼仄,本王也不會住這破宅子。”
衛枳笑而不語,自從上了年歲,祖父這脾性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聽說要去縣衙,衛杉一下子就沒了瞌睡,興高采烈道:“叔祖父,您怎么不早說呀,我早就想去了。”
恭王看了他一眼,“本王就知道你小子樂不思蜀,若是不隨了你的意,豈不是讓人說我欺壓小輩。”
衛杉摸了摸頭,“叔祖父和三哥待我很好,若是有人胡說,我定會同他好好理論。”衛枳在宗室小一輩里排行第三。
恭王帶著兩個孫輩去了姜家,聽到恭王來了,姜裕成帶著疑惑到門口迎接。剛一到門口,就聽到恭王道:“金一,快把本王給姜大人一家準備的年禮送上。”
姜裕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金一和另兩個護衛手里抱著一大堆東西,有糕點、酒水和布匹之類的。
“王爺,這是?”姜裕成更不解了,照理說拜年不應該是初一開始嗎,今天才大年三十啊。
恭王一把將衛杉扯了過來,“這小子說家里太冷清,硬求著本王到姜家來。”
衛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輪椅上的衛枳已經開始低聲笑了起來。姜裕成一看這情況,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恭王和世孫要來姜家一起過年,姜裕成自然不能拒絕,他將幾人迎了進去,讓止規去給顏娘報信,晚上的大飯務必弄得豐盛一些。
聽了止規的傳信后,顏娘和姜母都有些暈乎乎的,她們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竟然還能跟宗室王爺一起吃大飯。
姜母回過神后對兒媳道:“顏娘啊,你親自去灶上盯著,千萬不能讓人鉆了空子。”姜母想的是,戲文里經常有達官貴人微服私訪時,遇到刺客在飯菜里下毒的情況。他們家的客人可是王爺啊,要是有個好歹,他們一家都逃不掉。
顏娘點了點頭,“娘,您放心吧。”隨后便帶著戚氏去了灶上。
晚上吃大飯時,姜裕成在屋子里放了一座屏風,將女眷們隔開了。恭王最煩這些繁文縟節,不耐煩道:“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用不著避嫌。”
聞言,姜裕成便將屏風撤了。
恭王興致很高,拉著姜裕成不停的喝酒,衛枳憂心祖父的身體,勸了幾遍反被他斥責了一遍:“本王身子好的很,你照顧好自己就成。”
說著說著又追憶起了往事,“本王年輕時號稱千杯不醉,與你祖母成親時,本王那幾個皇兄妄想灌醉我,最后反倒是他們喝得爛醉如泥。”
他仰頭將酒杯里的酒一口飲盡,嘆息道:“可惜啊,我衛家不知造了什么孽,人丁凋零一代不如一代,我年輕時尚有五六個兄弟,到了你們這一輩攏共只有五個孫輩,其中衛櫧那個孽障從根上就壞了。若父皇在天之靈看見了,定是痛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