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天,劉院長看到王艷麗的進展如此緩慢,不停地在財務室嘖嘴轉圈。
“你還是再給蘇會計打個電話吧!讓他過來也幫忙找找,要不然那些人都催得跟命似的。”
“這些賬你們以前就沒人算過嗎?”王艷麗納悶地問。
“算是算過,不過那些人都算得不準確,一個也靠不住。唉!所以才會想著讓你再重新算算。”
“哦。”王艷麗猶豫著還是給蘇會計打了電話。
蘇會計果然很給力,又過來加班了。王艷麗當時有一種錯覺,感覺劉院長像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器重并有意提攜;而蘇會計更像是兄長,有事沒事陪自己聊聊天,讓內心變得充盈了許多。
蘇會計并沒有按照劉院長的意思過來找憑證,而是整理著他之前沒有裝訂好的憑證進行裝訂及寫封面。忙夠一個段落后,蘇會計喊王艷麗出去吃飯,而且拍著胸脯說今晚他一定要請客。
“那好啊!今天就給你一次機會好了,要不你老惦記著也不是那個事。”
“行啊!今晚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醫院旁邊的炒拉條,你出去吃的時候,順便幫我帶一份就行了,謝謝啊!”
“你不出去吃啊?”
“不去了,我手里這活還多著呢!實在是忙不過來。”
“那好吧!”
大概四十分鐘后,蘇會計回來了,他買了兩份茄汁面,外加兩個一元錢的餅。
“我覺得晚上吃帶湯的更好消化一些。”蘇會計說完,把一個碗里的碎雞蛋往另一個碗里夾,然后端起那個碎雞蛋少的碗先吃了起來。
王艷麗的心咯噔了一下,從頭涼到了腳尖。看著那碗蘇會計多放了碎雞蛋的碗,瞬間食欲全無,并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種厭惡的感覺。
“你怎么還不吃呀?”
“我其實今晚根本就不餓。”
“餓不餓那也是一頓飯呀!是不是我買的不對你的胃?要不我出去重新給你買?”蘇會計做出一副非常關心的樣子來。
“不用了不用了。”她慌忙擺手,趕緊走過來拿起餅咬了兩口,不想跟眼前這個既吝嗇又自私的男人多說一句話。
為了不讓面子上下不來臺,茄汁面她也勉強吃了一些。
“我今晚給這些憑證裝訂完了,明晚也就不過來了,下次再來就等到下個月了。”
王艷麗雖然不想過多地搭理他,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
“你看劉院長這段時間急的?你經驗豐富怎么也不幫他一把?我就不相信他不知道一點兒好壞?到時還能虧了你不成?”
蘇會計沉默了良久,才說:“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么?”
“劉院長在故意攪賬。”
“什么故意攪賬?”王艷麗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哪個人不想讓自己的賬越清楚越好,你什么意思?”
“他和其他人一起承包的這家醫院,那些人都是暗股,你明白了嗎?”
王艷麗搖搖頭,感覺一時間不能夠理解。
蘇會計走了,他真的年前沒有再來過。劉院長讓王艷麗給他打電話,王艷麗變得有些聰明了,直接反擊:“你想打你打?老讓我打干嘛呀?”
劉院長試著打了兩次,都被人家說有事給拒絕了。
要賬的人是真等急了,幾個人天天守在財務室不肯離開。劉院長總是推辭說賬還沒有整理出來,那些人哪肯善罷甘休?天黑了也不肯走,害得王艷麗連加了幾個通宵。結果找出來的數據還跟人家留底的大不一樣,金額相差甚遠,折騰到大年三十也沒能給人整明白,劉院長多少給人家一點去去意思,說起來都要回家過年呢!
年后剛開工不久,那些人又來了。王艷麗很是頭疼,可也沒別的辦法,想著劉院長一直對自己不錯的份上,就那樣強撐著。
王艷麗的女兒放寒假后,就一直住在老家,由爺奶幫忙照看。工作好不容易暫夠一個段落,不用那么緊張了,她正準備晚上回老家看望女兒,巧的是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女兒打來的,心中暗喜: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剛接通電話,就聽到女兒迫切地詢問她晚上是否回老家?王艷麗猜想這小丫頭片子一定是嘴饞了,或是看上什么喜歡的玩具了,想讓她幫忙買回去呢!
“說吧!想要什么禮物?”她胸有成竹地開門見山。
“媽……”女兒突然哭了起來,哽噎著說不出話來。
王艷麗瞬間慌了,不知道在女兒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乖乖不哭!乖乖不哭!你跟媽說,到底咋回事了?”她的心被揉成了一團,淚水也很快爬滿了眼眶。
女兒在那邊一直哭,不肯說話。
“乖乖怎么了?你快跟媽說呀!”
“媽,我奶……我奶的錢丟了,非說……非說是我拿的,我越解釋,她越說我做賊心虛。”女兒斷斷續續地訴說著事情的經過,之后又嗚嗚大哭起來。
王艷麗聽后心如刀絞,強忍著淚水看了看表,還不到下班時間。她顧不了那么多了,急忙找到劉院長,稱家里發生了一些事,需趕緊回去。劉院長看在她平時表現不錯的份上,很是爽快就答應了。
“趕緊回去吧!路上慢點兒啊!”
“好的,謝謝劉院長了。”
她多想自己能變身該有多好啊!可以第一時間出現在女兒的面前抱抱她。
“乖乖不哭啊!乖乖不哭,媽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媽媽現在就走,一會兒就到家了,待會兒帶你去買好多好吃的......”王艷麗走之前,還不忘給女兒打個電話安撫。
“嗯!”電話那邊的聲音平穩了好多。
王艷麗太了解女兒此時的心情了,她當年何嘗不是如此?無數次的被稱之為“小偷”。其實她現在有時還覺得挺感激婆婆,如果沒有她的百般刁難?她就不會變成今天這么堅強的自己。她把電車騎得像飛一樣快,險些撞到幾個人。
剛到家門口,就看見女兒早已在那里等候了,看著她那幼小的身子,和那雙哭紅了的雙眼,心里像刀割一樣難受,急忙把她抱入懷中……
她雖然跟婆婆沒有吵也沒有鬧,可她的心一直都在滴血,不想讓這種惶恐不安的生活,卷入到自己女兒的身上。她還那么小,不想在她的成長經歷中,留下任何的陰影,而且還是她最疼最愛的奶奶......
第二天早飯后,公公像往常一樣開車送兒女去上特長班了,王艷麗趁給劉院長請了假的空,順勢把女兒的臟衣服洗洗干凈。婆婆卻一直在她身后念叨著自己為這個家做出的豐功偉績,凡事都得她操心……
對于婆婆所說的每一句話,那都是老生常談,王艷麗的耳朵都快要聽出繭子來了。所以她只顧洗衣服,沒太當回事,有一句沒一句地飄進她的耳朵里。
“你爸他從年輕就不濟個事……每次都得我......要不是我.......”
“哦,是這樣的……”為了應付,她也有一句沒一句地接著。
婆婆說著說著突然轉移話題:“你要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女兒,她竟然會偷東西……”
“你有沒有親眼看見她拿你東西?”王艷麗聽到這些,干脆衣服也不洗了,扎著架子要跟婆婆好好掰扯掰扯。
“沒有,不過那跟看到了差不多。”
“沒有看到就是沒有看到,沒看到就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婆婆有鼻子有睛地描述著事情的經過,說得活靈活現的。如果她不曾在這個家呆過,如果不曾多次被
婆婆光榮評為“小偷”的榮譽稱號,她這次還就真的信了呢!
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她的態度很明確,若是親眼看到女兒真偷了她的東西,即使她什么也不說,王艷麗也要好好教訓女兒一頓,決不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更稱不上袒護。
她似乎又看到女兒哭紅的雙眼,所以堅信,女兒是無辜的。王艷麗一直擔心著,擔心女兒這么小就被人冤枉,而且還是她最親近的人,怕女兒長大后,會對這個社會沒有公正可言而氣餒,她不敢往下想......
吵的正兇時,婆婆突然跑進了屋,王艷麗敏感地想到之前聽別人說婆媳打架的場景,內心不由自主地“咚咚”跳了幾下:想必她是進屋找家伙了!是要開戰嗎?
看到婆婆又出來了,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不會是要打我吧?”
“我打你?哼!你打我還差不多?”她這才看清婆婆手中拿的是手機。
“你拿手機干嘛?”
“錄音呀!”王艷麗暗笑,想必是法治頻道看多了,還挺先進的。她趕緊涮洗衣服,晾起來之后當即開溜。
走在路上,她一直都在反思,后悔婆婆都那么大歲數了,自己不該跟她發生沖突......
一個星期后,王艷麗又莫名接到婆婆打來的電話,說她丟的錢又在床底下的旮旯里找到了,可能是整理床鋪的時候不小心抖擻掉的,讓她和女兒都別往心里去。王艷麗頓覺啼笑皆非,不過早已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