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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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以盧勇這種支隊長級別,平時自恃身份,像這種打人的活根本不用他親自動手。但今天不同,局座和許副局全都在場,為了表明自己能想領導之所想,急領導之所急的優秀思想覺悟,盧支隊長破天荒‘紆尊降貴’,親自賞了陶哲龍一頓巴掌。
梁晨從事警察工作也有四年,無論是在派出所當民警,還是后來成為治安大隊長,又或者是調到遼陽任刑偵大隊長,對于警察訊問疑犯的手段和方式,他是相當的清楚和熟悉。
國家法律一再強調,嚴禁刑訊逼供,但全國公安系統自上而下,在警員執行對犯人訊問的過程中,都或多或少地牽扯到刑訊暴力。梁晨不贊同刑訊逼供,但他堅持認為,對待陶哲龍這類亡命兇徒,采取一些手段取得訊問口供那是必須的!
一直將陶哲龍的臉搧成了豬頭,盧勇才收了手,如果不是考慮到還要這王八蛋開口說話,他不介意將對方的嘴巴打爛。
陶哲龍臉頰又紅又腫,嘴角流著血,看起來萬分的狼狽,然而那雙望向許鳳英的眼睛里仍然充滿著瘋狂,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漬,發出一陣近乎病態的笑聲:“我所求的,不過是許局長您身上的一條內褲而已!您不妨仔細考慮一下,與為兄長報仇,揪出警察系統的害蟲相比,個人的這點榮辱又算得了什么?”
許鳳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她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陶哲龍的話對她來說固然是一種侮辱,但同時確也抓住了她為哥哥報仇的軟肋。陶哲龍抱著必死之心,一般刑訊手段根本就沒什么作用,想要讓陶哲龍供出那個內鬼,那就只能同意這個帶有非常侮辱性的要求。
“局長,您能不能回避一下……!”許鳳英轉過頭,低聲向梁晨說道。
“別犯傻,他不可能告訴你那人是誰!他只是想侮辱你而已!”梁晨知道對方鉆了牛角尖,準備犧牲個人榮辱滿足陶哲龍的變態要求。但是,他百分百敢肯定,陶哲龍一定會出爾反爾。
“但是……!”許鳳英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沒有但是!”梁晨笑了笑,很自然地在對方的手腕上拍了拍,低聲道:“看我收拾他!”說著,他站起身,向一臉瘋狂得意的陶哲龍走了過去。
“上次鉗子沒弄死你,你還真命大!怎么?想替許副局長出頭?真是對不起,我對男人的內褲沒興趣!”略微仰著頭,看著走到身前的公安局長,陶哲龍的言語一如剛才那般的惡毒。話音未落,他就覺得身體一輕,竟是被對方硬生生拎了起來,隨后小腹傳來劇烈的痛楚,整個人跌出好幾米遠,直到撞上墻壁才算止住去勢。
好半天沒有喘過來一口氣,一張臉憋的近乎發紫,這一腳又快又狠,仿佛把他的五臟六腑踹離了原先的位置。啪!梁晨拎起對方,揚手又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搧了過去,然后象丟垃圾一樣將陶哲龍丟在了地上。
“有種就把老子打死!”陶哲龍依然在笑,他知道自己越是笑的開心,對方就越憤怒越憋屈。
梁晨也笑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然后將揉成一團的紙巾扔在了陶哲龍的臉上,以輕蔑地語氣道:“你以為自己不說,我們就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我還真就這么認為!有問題嗎?”對梁晨的話,陶哲龍報以冷笑。如果警方真知道那個內鬼是誰,還用得著費盡心機審問他嗎?而對于他提出的無禮條件,許鳳英還用得著這么為難和躊躇嗎?
“我說個名字,你一定會很熟悉!”梁晨微微俯下了身子,微笑著說出兩個字:“張前!”
陶哲龍的面色頓時一變,但馬上他就搖頭道:“張前是誰?我不認識!”
“不認識嗎?那我給龍哥您提個醒!”梁晨抱著雙肩,在陶哲龍的身前踱來踱去,神情悠然地開口道:“前段時間,我們局緝毒支隊和刑偵支隊聯合出動,搗毀了你們的販毒窩點。你因為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所以再一次僥幸逃走,靳進丁,也就是老六身份暴露,被你殺死。隨后,你和錢子興,禿子幾人,逃到了省城躲避風頭,但是你沒想到,你的蹤跡再次暴露了,許副局長親自帶人趕往省城北海商務會館進行抓捕,只是很可惜,又一次讓你逃掉了!”
“你說的這些,地球人都知道!”陶哲龍以諷刺的語氣說道。
美目凝望著年輕的上司,許鳳英很想知道,局長是真的胸有成竹,還是想通過技巧性的訊問,套出陶哲龍的口供。在她看來,前者的可能性不大,而如果是后者,其目的也很難實施。只是她很疑惑,梁晨為什么不提別人,偏偏提及省公安廳刑偵總隊長張前?!
“你一方面感到惱羞成怒,另一方面,你認為一日不除去許副局長,今后便永遠沒有安生之日,所以你決定反其道而行,冒險一搏。受靳進丁的教訓,你拋開了禿子等人,只帶上了最不可能有問題的錢子興,準備潛回錦平對許副局長下手,而在這之前,你給一個人打了電話,要求他提供關于許副局長所有人際關系的詳細資料!”
說到這里,梁晨放慢了語速,再俯下身盯著陶哲龍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這個人,就是張前!”
“我,沒空聽你胡說八道!”陶哲龍的眼中閃過了慌亂之色,對方剛開始說的話都是不痛不癢的分析,他可以滿不在乎,但最后兩句,卻是有如滾雷一般,響在他的心底。他確實給張前打了電話,但這件事,除了他和張前之外并無第二個人知曉。難道張前已經……!
“不死心是嗎?”梁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以輕松地語氣接著道:“在與張前打電話的過程中,你們之間發生了爭吵。張前不希望你冒險,因為他知道,一旦你不小心落網,那么一定會導致他的身份暴露。而最后,在你軟硬兼施,并答應支付一筆八十萬元現金之后,張總隊長妥協了!”
看著滿眼惶惶的陶哲龍,梁晨繼續說道:“很快,你就將目標鎖定在了侯俊杰身上,在幾天的跟蹤,了解到侯俊杰慣于流連夜店之后,你和錢子興設了局,抓住了侯俊杰的把柄,并以此威脅他就范!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說了吧?龍哥!”
陶哲龍的眼中終于露出了絕望之色,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望向年輕的公安局長啞聲道:“張前,被抓了嗎?”
“龍哥以為呢?”梁晨敲了敲自己略顯漲痛的腦袋,臉上卻保持著戲謔的笑容:“以龍哥您的智商,還需要問這樣的問題嗎?”
“那你們剛才還……!”陶哲龍呆呆地問了句。
“逗你玩行不行?”梁晨笑了笑,從盧勇手里拿了訊問筆錄,走過去將鋼筆塞到了陶哲龍的手里,并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好了龍哥,簽了字,省得大家都麻煩,您說是不是?!”
從審訊室里出來,盧支隊長拿著訊問筆錄離開了,而副局長許鳳英卻是跟著梁晨回到了局長辦公室。
“局長,您是怎么知道的!?”雖然以前就聽聞這個上司的辦案本事,但今天,卻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對方的手段神奇,有若未卜先知一般。
“很驚訝是不是?其實說穿了不值一分錢!”梁晨微微一笑道:“這是省廳的劉副廳長給我透露的內幕消息,估計這兩天,省廳那邊就會對張前采取行動!”
“哦!”許鳳英點了點頭。但實際上,她對對方的這個解釋是保有懷疑態度。類似于這種重大內幕,在沒有采取切實行動之前,省廳方面是不太可能提前將消息透露給下級公安機關知曉的。當然,也不排除梁晨神通廣大,在省廳有更高的上層關系網。
“看你臉色不大好,要注意休息!”梁晨轉移了話題,他剛才的解釋當然是胡扯,不管許鳳英相不相信,也不可能去劉副廳長那里對證。
“不要緊的!”不知想起了什么,許鳳英微顯蒼白的容顏浮現出一抹紅暈,站起身道:“沒什么事,我先走了!”見梁晨點頭之后,這位女局長低聲說了句‘局長,謝謝您!您做的菜很好吃!’然后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一連幾天,何心月都是心頭惶然,仿佛度日如年一般。市公安局那邊,已經加大了對暴力拆遷致死案的追查,如果說剛開始身為市公安局長的梁晨,因為與林哲聰老同學的關系,對她還留了幾分面子,那么現在,卻是將這點面子徹徹底底的拋開了。做為永興公司的負責人,她和公司副總已經連續被市公安局兩次傳喚。
最近又聽聞,錦平市政府正醞釀新的一輪打黑除惡行動,伯爵夜總會正是撞在了槍口上,市公安局先以‘涉嫌組織賣淫,容留他人吸毒’的罪名,對馮麗婭實施刑事拘留,并開始收集伯爵夜總會相關人員‘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的犯罪證據。萬興開發區公安局長,政委被撤職……!一連串的行動顯示,梁晨已經開始毫不客氣地動手了!而她,到現在仍然沒有一點辦法!
她再次找了副市長鄒銳林,但鄒銳林表露的態度很模糊,她看得出來,盡管對梁晨有深深的不滿,但鄒銳林仍然不敢輕舉妄動。能否取得鄒銳林幫助的關鍵在于,她對鄒銳林的吸引力能否大于鄒銳林對梁晨的顧忌!
她不是人皆可夫的女人,但也不是貞潔烈女。她不吝惜犧牲自己的,但她必須保證自己的犧牲會換來足夠的利益。
唯一能讓她感到安慰的,是和省委書記的女兒胡婧婧搭上了線。胡婧婧,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平時放蕩不羈,身上也總籠罩著一層身為高官子女的優越感和驕傲。然而在與胡婧婧相處的這幾天時間里,她所感覺到的,卻是胡婧婧素養高雅,平易近人的另一面。在她看來,胡婧婧是那種把心機擺在表面化的女人,一旦發現她想追求的東西,就會陰謀陽謀無不用其及,率性而為根本不計后果。在設計梁晨這件事上,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
要不要把這件事通知給父親何正其?拋開何正其的身體情況不說,如果將此事報告給香港方面,那么她可以想像,董事會上勢必又要掀起一場風波,某些人肯定會借此機會興風作浪大做文章。
梁晨口阿梁晨,難道你就不能放過我這次嗎?你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多久?
何心月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她現在并沒有絕望,她還有機會。
二十八日,梁晨乘專機到了遼陽。一方面是迫于便宜干爹林子軒的‘最后通牒’,另一方面,他確實是想他的兒子了。已經整整三個月了,自從他調到錦平至今,都沒有時間去家伙。
下午兩點,專機在遼陽機場降落。來迎接他的,是闊別已久的蘭劍大叔。黑色的奧迪轎車將他直接載回了皇朝會館。
遼陽的冬天異常的寒冷,但對梁晨來說卻是覺得分外的可親,尤其看到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一片景象,他的心里就浮現出一股異樣的激動。江南雖好,并非我家,遼東才是他的根口阿!
見到林子軒時,梁晨將手上的大包小包遞了過去,盡是一些補品之類的禮物,他知道林子軒什么都不缺,但這是他身為晚輩的心意。
林子軒的氣色很好,雖然仍是一頭白色,但臉上卻是有著紅潤的光澤。坐在輪椅上,用慈祥的目光看著越發沉凝成熟的義子,微笑點了點頭,柔聲道:“先去看看你的寶貝兒子,回頭再過來說話!”
梁晨應了一聲,隨后跟在張語佳的身后,走出了房間。
“你,傷都好了嗎?”張語佳穿著白色的羊絨衫,下身是格紋長裙,身形一如生產前那般纖柔完美。白玉似的面頰浮現著淡淡的紅暈,即使在問話時,目光仍躲閃著不敢與梁晨的眼睛相對。
“都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梁晨心里充滿著憐惜,這個女人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像以前那樣羞澀內向。身邊的女人中,他最虧欠的,就是對方。已經為他生了兒子,但卻沒有任何名份,甚至不能象紫菁那樣留在他身邊。
“嗯!”張語佳嗯了一聲,卻是再沒有任何話語。似乎除了男人的身體,她并不再關心其他。
“語佳!”梁晨嘆了口氣,伸出一手環住了對方柔弱的香肩。他感覺到張語佳的嬌軀一顫,然后順從地將頭枕在他的頸上。
在嬰兒房的搖床里,梁晨見到了他的寶貝兒子。小家伙正甜甜睡著,小嘴兒還淌著晶亮的口水,兩只小手呈可愛的投降式放在兩邊。
也許是父子間的心靈感應,在梁晨站在床邊,靜靜凝視了幾分鐘后,小家伙的眼皮慢慢蠕動著,隨后睜開了眼睛。
“寶貝兒醒啦!餓了沒,媽媽喂奶給你吃!”小心翼翼地將小家伙抱在懷里,張語佳掀起了毛衫,習慣性地打開哺乳文胸,卻忽然醒悟到梁晨還在身邊。盡管那是她的男人,但長時間的分居讓原本就害羞的她有些放不開。
梁晨卻是沒有這種覺悟,很認真地看著張語佳拉開文胸上的‘小門’,給寶寶喂奶的一幕。
小軼驍一邊用力裹著奶水,一邊用烏溜溜的眼珠望著站在媽媽身邊的男人。這個男人讓小軼驍感到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喝飽了奶水,小軼驍心滿意足地松開小嘴兒,兩只小手開始不安份地揮動著,口中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寶寶,讓爸爸抱下好不好!?”梁晨忍不住了,試探著向小家伙伸出手。張語佳抿嘴一笑,將寶寶送到了男人的手上,自己則整理好文胸,又把毛衫放下。
“乖,叫爸爸,叫爸爸!”梁晨如捧珍寶一樣,歡天喜地逗弄著小家伙。
“八,八!”小軼驍用好奇地眼神看著自稱是爸爸的男人,小嘴吐出十分清楚的音節。這個音節,媽媽已經教他好久了。
“好寶貝兒!”局長大人興奮的不能自已,對著小家伙的臉蛋兒就是一頓猛親。然后又貪心不足把臉湊了過去哄道:“寶貝兒,親爸爸一個!”
呀呀呀!小軼驍伸開小手抓弄著男人的臉頰,然后將小嘴兒蹭來蹭去,涂了梁晨半臉的口水。
“好寶貝,好寶貝!”梁晨眼中閃現出晶瑩的淚光,他將小軼驍送回張語佳的懷里,然后張開雙手,將女人和兒子一起摟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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