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終于坐下來更新,稍晚了點。
要想打開成津工作局面,縣長蔣湘渝是一道邁不過的坎,而此人態度一直很模糊,他雖然因為能說會侃被稱為“蔣大炮”,在關鍵問題上聽不到他的聲音。
侯衛東到了成津,兩人一直在接觸,卻從來沒有真正地涉及核心工作,對于此人態度,他還真有些拿不準。
而且,周昌全對蔣湘渝也沒有明確態度。
侯衛東手里有蔣湘渝的檔案材料,這是通過粟明俊的后門復印出來的,他將蔣湘渝的檔案反復進行了研究,結合自己的直接、間接印象,對他也有了基本的判斷:
第一,蔣湘渝是本土派干部,八二年成為聘用干部,一個高中生,用了十七年時間便由最基層的鄉鎮干部當上了成津縣長,說明此人必有過人之處。
第二,蔣湘渝同周昌全關系并不密切,據比較可靠的消息,他與已經調離沙州的市委姜副書記關系比較密切,從這個角度來說,蔣湘渝在上層沒有更強更深的關系網,至少從侯衛東掌握的情況就是如此。
第三,蔣湘渝并沒有與磷礦有過多瓜葛,至少現在各方面掌握的材料并沒有顯示出這一點,也就是說,他比較干凈,沒有深陷于漩渦之中,縣領導之中,與磷礦關系最為密切的就是以前的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李太忠。
第四,在成津縣,章永泰是孤獨的斗士,蔣湘渝似乎游離在整頓礦業秩序,沒有聽說他突出的政績,也沒有惡評。
一項一項地將理出來。蔣湘渝的形象也就生動了起來,這是一個表面能說會道,實際相當小心謹慎之人。
八月七日。小佳產假就要結束了,她抽了個空,開著藍鳥車來到了成津縣,老公當了縣委副書記,她還是忍不住想到成津來看一看,走一走。
“蔣縣長,我是侯衛東。”侯衛東親自給蔣湘渝打了電話,想約上兩家人吃飯,順便增加感情,了解些情況。
蔣湘渝家里。房門緊閉,空調開到了二十度,他穿了一條短褲,光著膀子。正在家里悠哉游哉看著老電視《西游記》,聽到手機響,就對老婆道:“你去接一接,看是誰,如果沒有特別緊要的事,就說我的手機掉在家里了。”
蔣湘渝老婆接過手機,沒有聽清楚對方說著什么,就道:“對不起,老蔣手機掉家里了,改天再打。行不行。”侯衛東當過周昌全秘書,以前經常幫著周昌全拒絕客人。明顯感覺到老蔣老婆在說慌,不過他不點破,道:“如果蔣縣長回家,請給我回個電話。”
掛斷電話,老蔣老婆嘀咕道:“現在地人真不懂規矩,不知這個年輕人是誰,還讓你回電話。”蔣湘渝很敏感,他趕緊拿過電話。看了號碼。道:“是侯衛東的電話。”
“新書記的電話?”
“嗯。”
老蔣老婆道:“你還是回個電話。聽胡海說,侯衛東與上層關系不一般。這幾天時間,就有組織部長趙東、政法委書記杜正東和秘書長洪昂三個常委到了成津,聽說常委副市長步海云最近也要到沙州,他地關系比章永泰還要硬。”
蔣湘渝不耐煩地打斷道:“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他是本地干部,對成津的事情了解得很深,當年章永泰曾經數次想聯合他一起整治磷礦,盡管章永泰有周昌全支持,他還是明智地選擇了躲在暗處,讓章永泰在正面挑戰龐大的利益體。
他清楚地意識到,侯衛東來到成津,仍然是繼續著章永泰未做完的事情,只是市里也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給了侯衛東更多更有力的支持。
“派周昌全的貼身秘書到成津,可見周昌全決心之大,肯定是章永泰之事刺激了他。”
“將李太忠調出沙州,是調虎離山之計。”
“讓鄧家春和陽勇來到公安局和檢察院,這是要將暴力機關掌握在手里。”
蔣湘渝對市里的布置看得很清楚。
他不想參與到整治磷礦這件事情,并不意味著反對此事,既然侯衛東如此強勢地來到了成津,他在暗中配合,讓侯衛東這個年輕人沖鋒陷陣,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即不當先鋒,又能讓上級領導挑不出太多毛病,這就是蔣湘渝特殊地游擊戰術。
以前對章永泰是這個態度,現在對侯衛東也是這個態度,只是對侯衛東態度更加積極主動一些,這樣做,等到侯衛東勝利之時,他才能分享果實,當然他依然只是配合,李、方兩個家族已經形成勢力,侯衛東想要勝利,只怕不會太容易。
過了一個小時,蔣湘渝給侯衛東回了電話,“侯書記,不好意,剛才出去一趟,將手機掉在了家里,婆娘家不知道我的號碼,侯書記,有什么事情?”
侯衛東接到電話,哈哈笑道:“蔣縣長,今天有空沒有,我老婆從沙州過來了,請嫂子一起,中午吃頓飯,。”
“好啊,縣委招待所就是那幾個花樣,早就吃膩了,我們換個地方。”蔣湘渝知道侯衛東是想錯家宴談事情,而縣委招待所是最不保密的地方,他不想在招待所去吃飯,索性主動幫他找個地方。
“蔣縣長是老成津,我看什么地方合適,我等一會開車過來接你,今天就坐我老婆的車,免得別人說我們縣長和書記大吃大喝。”
蔣湘渝暗自點頭,心道:“看來侯衛東比章永泰更細心,也更有心計,章永泰此人太剛,太剛易折。”
口里道:“那我們就到郊外地農家樂,我知道一家,很不錯,平常去的人也少。”
“十分鐘之后。我到縣委家屬院來。”
侯衛東放下電話,對小佳道:“我約了蔣縣長,到郊外的農家樂去吃飯。”小佳看著門外的大太陽。道:“天這么熱,何必到郊外去,又沒有空調,還不如就在招待所請蔣縣長吃頓家常飯。”
侯衛東不愿意將成津縣復雜的局面告訴小佳,道:“我現在身份不同了,星期六,書記縣長在招待所公款吃喝,傳出去不太好。”
小佳笑道:“堂堂的書記縣長吃一頓飯,還需用顧忌,你們兩個一把手。哪個敢說閑話。成津財政也有一億多,不差這一頓飯的錢,我們又能吃多少,按招待所地價格來說。四個人吃上兩百塊也就頂了天。”
侯衛東開玩笑道:“請你吃頓飯,還挑三撿四,惹急了,就讓你吃方便面。”
兩人說說笑笑,又抱著親熱了一會,這才出發去接蔣湘渝。
吃飯的地方就在郊外不遠處,是一個干凈的農家小院子,等到車停了,主人家早就迎了過來,他喊了聲:“表哥表嫂。”又拿出煙。一邊遞給侯衛東,一邊道:“侯書記。我這個小地方,沒有什么好吃地。”
小院前面是一口池塘,后面是一大籠竹子,左側是一片林子,環境還不錯,一條黃狗趴在門口,舌頭吐得老長。
小佳很有些交際才能,從車上下來。已經與老蔣老婆有說有笑。兩人就一起到樓上去看電視。
侯衛東和蔣湘渝就坐在堂屋,蔣湘渝道:“侯書記是貴客。你把自已制的明前茶拿出來喝。”他又對侯衛東解釋道:“成津山地多,以前茶葉還發展得可以,在八十年代初都與益楊茶葉不相上下,這幾年種茶葉地越來越少。”
蔣湘渝表弟拿著茶葉進來,道:“以前的茶葉廠跨了以后,收茶葉的就少了,找不到幾個錢,現在農村大多數勞力都去打工、上企業,對農村這一套沒有多少興趣了,山前背后的茶葉沒有人管,成了野茶,我每年清明前就隨便摘一點,就夠一年喝。”
侯衛東與蔣湘渝喝著茶,抽著煙,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侯衛東很快就把話題轉到了磷礦上,道:“從成津到茂云、茂東這一條山脈都產磷礦,儲量最大的還屬成津的磷礦,以及茂東的東湘縣。”
蔣湘渝見侯衛東果然將話繞到了磷礦,他想了想,道:“成津的磷礦很早就有人開采,真正紅火起來還是八十年代鄉鎮企業興起之時,而發起人就是李太忠地岳父方縣長,方縣長老家在飛石鎮,飛石鎮地磷礦儲量大,埋藏淺,他當時還是飛石鎮的鄉長,帶領同鄉開了不少磷礦,當時他們開采地都是淺層礦,現在這種淺層礦基本上沒有了,都是開采地深層礦,成本比以前高得多。”
蔣湘渝所說的磷礦歷史,與侯衛東掌握得基本一致,只不過聽到蔣湘渝直接就說起了李太忠家里的事,他很感興趣,故意試探道:“老方縣長是成津磷礦開采的功臣。”
“在飛石、頂山、紅星等三個鎮,磷礦產量高、品質好,開采易,有三分之一的老板姓方,三分之一姓陳,其他的都有著各種關系,即有農村家庭式的盤根錯節,又有著現代家庭企業的模式,更有甚者,這些人結成了利益共同體,很多礦養得有打手,成津的刑事案件十有與這些人有關。”
侯衛東原本以為蔣湘渝對這事會很隱諱,卻沒有料到他如此直率,就直奔主題,道:“蔣縣長,那天在周書記辦公室,他曾經提起過,成津的磷礦稅收流失很大,依你估計,這個漏洞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