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這是所有領導干部的基本功。
從益楊縣上青林到省政府,侯衛東開了數不勝數的會議,他從上青林一直開到了省政府。開會內容隨著地位提高已經變得太多。今天的會議就是關于全省工業發展的相關議題,徹底脫離了沙州市的范圍。
而多數上青林的干部永遠只能在上青林開會,重復著相同的開會內容。
在正、副秘書長里,侯衛東年齡最資歷卻不淺,被戲稱為年輕的老領導。開會之時,他并不太在意其他幾位副秘書態度,遇到自己管轄之事,直指要害,簡明撫要,絕不拖泥不水,也不推譚。遇到自己無關之事,就緊閉嘴巴,絕不伸手過界。
散會以后,他回到辦公室。重新泡了一杯茶,然后從手包里取出一本《金融入門基礎知識》。
俗話說,當個舅子就要象個舅子,當個金融辦主任就要象個金融辦主任。如果沒有基本金融知識。侯衛東覺得沒有任何底氣。
翻開了書,他看到了“準備金”這個概念。書面解釋為:“準備金以商業銀行庫存的現金和按比例存放在中央銀行的存款”自刀世紀力年代以后。法定準備金制度還成為國家調節經濟的重要手段,是中央銀行對商業銀行的信貸規模進行控制的一種制度。”
他仔細思考了一會,用自己的語言作了總結,并寫在了筆記本上:“為保證客戶能隨時取錢,銀行至少得做好兩方面的事,一是它放出來的錢要能夠收回。二是它不能把客戶的全部存款都放出去賺錢,它必須留下足夠的錢來準備客戶提款,留下來的錢就是準備金
這個概念他以前經常聽說,只是有些似是而非,今天靜下心看了書。心里就明明白白。
弄懂了“準備金”的概念,頭寸的概念自然就淺顯易懂,準備金加上可以貸出去的錢就是“頭寸。”
準備金占存款余額的比例就是“準備率。”
商業銀行每天結帳之時都要保證準備金符合央行規定的比例,否則不能“軋帳”
準備金就是綱。綱舉目張,侯衛東通過準備金這一個概念,就弄懂了準備率、頭寸和軋帳等一系列概念。隨后,他又弄明白了“再貼現率”的意思。
弄明白了這些以前聽得耳熟實質并不真正把握的概念。侯衛東如飲甘泉,就如作愛一般愉快,這是很單純的快樂。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沒有料到學了一串新名詞,就能讓他如很愉快。
“豐人云,朝聞道,夕可死,倒真是沒有騙我。”
高興這后,侯衛東抬手給省金融辦綜合處的晏春平打了電話,“晏春平。到我辦公室來。”
晏春平接到電話。很快就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
侯衛東到了省政府,很快就將晏春平調到省政府辦公廳,編制放在了省金融辦。省金融辦掛靠省政府辦公廳。機構編制、干部人員、行政后勤、工資福利、黨務工會、紀檢監察等納入辦公廳統一管理。
金融辦的人多數認為晏春平就是侯衛東放在金融辦的一粒棋子,其實,侯衛東將晏春平放在金融辦的真正原因是自己用起來方便,算是將自己原秘書帶到了省政府。
“沒有事,你坐到我對面來。”侯衛東有些不懷好意地看著晏春平,道:“你去找一張紙一枝筆來,不用筆記本,就用一般的稿
晏春平拿著紙、筆,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我就是老師,你是學生習,我們來進行名詞解釋的考試。我說一個詞,你把準確的意思寫出來。聽清楚了,準備率、頭寸、再貼現率、公開市場業務。這四個名詞的準確意義。”
晏春半的頭一下就昏了。這四個名詞就如明星一般,在報上經常看到,看得眼熟。也明白基本意思。可是這四個名詞畢竟是明星而不是自己的老婆,要準確地說出年齡、籍貫、父親母親。當真是一件難事。
磨蹭了一會,晏春平還是按著自己的想象寫了幾句,交給侯衛東之時,臉紅得如抹布。
侯衛東也是剛剛才徹底明白這一串概念的準確意義,現在就開始教晏春平了,道:小晏啊,你在什么地方工作?”
“省金融辦綜合處。”
“綜合處的職責是什么?”
“寫規劃和工作計劃,還有提政策建議,還有負責文字工作,對了,還要配合人民銀行等等部門開展反假幣和反洗錢工作
“你還將職責記得基本清楚,只是你連金融的基本知道都不懂,如何能在省金融辦開展工作,雖然你現在沒有職務,但是遲早都要任職,我給你講一講這些概念的現實意義。”
侯衛東講究了課。臉色嚴肅起來,道:“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到時
要押為你,若答不衛來,別怪我不客此時,晏春平深深地打上了侯系胳印,侯衛東準備讓他在金融辦綜合處工作一段時間,然后安排個職務,因此也就抓緊時間敲打他。
晏春平被考的臉紅耳赤,心里納悶侯衛東如何就成了金融行家。回到了綜合處。看到對面同事在看金融雜志,隨口問道二小柯,公開市場業務具體含義是什么?”
與他同坐一間辦公室的眼鏡女小柯安靜地看著金融雜志,聽到了晏春平的問題。反問道:“你這是考我?”
晏春平笑道:“我是請教,請教。”
小柯畢業于名牌大學,分到省金融辦總覺得屈才。聽了晏春平問話,翻了一個白眼。鼻孔里輕輕哼了一聲,這一聲哼若有若無,沒有讓晏春平聽見。
“公開市場業務是指中央銀行在金融市場上買賣政府債券,從而調節貨幣供應量。當需要增加貨幣供應量時,中央銀行買進債券放出貨幣,反之賣出債券收回貨幣減少貨幣供應量。”
小柯用專業術語解釋一遍,又補了一句難聽的話:“公開市場業務,孵年正式啟動。哪年停止了交易。甥年上半年恢復操作。這些在金融辦都是常識,難道你不知道。”
晏春平有著晏道理愛動腦筋的先天遺傳,又跟著侯衛東日久,比起小柯來說經驗豐富得多,他被搶白了一句,心里著惱,臉上卻帶著謙虛的笑意,道:“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后,小柯,你說是不是。”
綜合處長老崔恰好在門口。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也是科班出身,可是在官場時間長了,深知晏春平的重要性和特殊性,聽到最傲慢的小柯胡亂說話。心中暗喜。
他回到辦公室坐了一會,然后給晏春平打了電話。“春平啊,我是老崔,我們馬上就要搞一個金融知培班,這事說了一年多,一直沒有搞起來。你來擬草一個。方案。”他知道晏春平是侯衛東的嫡系,一直想打入侯家軍的隊伍中,今天遇到此事,他就針對晏春平的情況,專門讓其負責一期金融業務知識培刮。他相信晏春平是聰明人,會明白自己的苦心。
老崔是資深處長,業務能力強,人脈也寬,他是發自內心尊重。晏春平放下電話。拿起筆記本就朝老崔辦公室走。
從老崔辦公室回來,他按照其意思,又將以前在沙州市培企業干部的方案從自己的資料庫中調了出來,以此為本子,很快就擬草了一份培計劃。
老崔沒有想到晏春平不到一個小時就擬出了方案。仔細看了看,確實還是挺正規的一份培計劃”心中松了一口氣,笑道:“這份方案水平很高,我沒有意見,只是有兩點需要商椎。”
提了意見。他簽道:“請侯秘書長閱示。”
晏春平拿著計劃書準備離開,老崔道:“你等會。”他在書架里拿了一本《金融入門基礎知識》,遞給了晏春平,和藹可親地道:“這是省金融辦的培教材,編得挺實在,這一次培仍然用這本書,你先拿去熟悉。”
晏春平弄好了計劃書,拿起了《金融入門基礎知識》,翻看了一會,就見到了準備率、頭寸和軋帳等名詞,他這才明白,侯衛東手里肯定有這本書,而且是現炒現賣。
想著侯衛東的神情,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心道:“我這老板,大大地狡猾。”
下班以后。侯衛東推了一些可去可不去的宴請,直接坐車來到了醫院。
母親劉光芬正在輸水,侯永貴坐在一旁看電視。見侯衛東進來,劉光芬道:“老頭。你出去走一走,在這里坐了一天了。”俗話說知夫莫如妻,她知道侯永貴當警察形成了在外面跑來跑去的習慣,整天坐在病床邊,也著實把他憋壞了。
侯永貴道:“你媽還有一組藥了,輸完了,晚上干脆回家睡,這里睡不好。”
侯衛東坐在老媽床邊,道:“這里環境挺好,也安靜,老媽,我記得你不擇床。”
藥水里有鎮痛劑,劉光芬身體沒有疼痛,就如沒病一般,道:“老頭沒有說清楚。我在這里住著不清靜,來送禮的人如走馬觀花一般,我懶得接待。”
在陽臺上。堆著無數的花籃,劉光芬又用未輸液的手將床前的抽屜拉開,道:“這里還有好多紅包。”
抽屜里躲著的紅包都鼓脹著,顯然里面內容豐富。侯衛東看著一陣牙疼,收下這些錢就是灰色收入,若真是退回去,未免太不講情面。他不是一個純粹的鐵面官員,而是生活在官場上的普通人,這事就有些兩難。
門外又進來幾人,王輝提著一個碩大的花籃。他的禿頂在燈光下閃現著智慧的反光,跟在身后的是白襯衣牛仔褲的段英。
侯衛東眼光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其前胸滑過,就連忙轉移到光明頂上,他上前接過花籃,口里客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