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康并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相反他骨子里還帶著懦弱。
當時發現問題后,他不敢聲張,只是悄悄看了情況,然后找了自己最要好的同僚商量。
原本兩人約定把情況調查清楚后,再一同向當時的柳尚書舉報。
卻沒想到,他們約定好的第二天,那位同僚就被發現意外死在煙花巷中,還成了工部的一樁丑聞。
林文康覺得蹊蹺,打聽之后得知,這位同僚當天和他見過面之后,回了工部去見了柳尚書,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他又意外從他妻子口中得知,他是深夜被某位大人約出去的。
同僚死的蹊蹺,柳尚書又是兩朝元老,就他有重大嫌疑,林文康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而且文德橋馬上就要竣工了。
工部作為六部里面最不起眼的,水都如此深,林文康對官場心灰意冷,便辭了官。
就是因為偷材減料,才導致文德橋修成才三年就塌了。
葉青明白案情始沒,卻不明白這事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林文康看了林老太君一眼,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一樣。
“離開前,我把有關文德橋的來往信函、賬冊,還有倉庫的記錄全部謄抄了一遍,私下保存了。”
“之后我明察暗訪,還改名換姓進了采石商那里,做一名賬房先生,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拿到了關于文德橋的送貨賬冊和采買清單!”
葉青越聽越驚訝,這位你不該去工部,應該去刑部啊!
她很疑惑,從發現問題之后,林文康的種種逃避行為,讓葉青無法相信他有勇氣去追查這些事情。
“為什么會去做這些?又為什么要告訴我?”
林文康紅了眼睛:“我這位同僚死后,宗族因為他那不光彩的事把他妻兒趕出了府,他妻子承受不住,不到一年就去了,那孩子成了孤兒,雖然是他起了貪念,但若不是我告訴他這些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說完,他擦干眼淚。
“你知道采石商幕后之人是誰嗎?是葉家二公子葉子明。”
葉家二公子葉子明娶了柳氏,采石場是柳氏的陪嫁,因為葉子明的關系,文德橋的石材就是在那里進的。
而當時主事的周也就是周侍郎,是葉司重的學生。
從當時的采買清單以及付款收據,對比倉庫實收的那些石材來說,市場差距竟高達十萬兩。
而相比采石商的收益,周侍郎拿的,可能不及其十分之一。
當然,這還只是林文康預估的,可能實際數額遠不只。
可拿到這些東西后,林文康也只敢隱忍,直到前天文德橋事發,他才來找林老太君,希望她出面把這些東西交出去。
林家現在雖無官身,但林老太君身上的誥命是先帝親封,地位自然不同。
自慶南王府一事后,林老太君知道葉青是個心有成見的人,所以叫她過來,一是怕葉司重的事情牽連到他們,二則也可以一起出出主意。
于國于法,這些東西都必須交出去,想到父親葉司遠留下的那些東西,還有對葉司重的懷疑,這也是一個突破口。
至于人選就完全交由林老太君負責了。
回府的路上,葉楓問起蕭子衿,葉青壓制住怒氣把話題扯開了。
她沒有跟葉楓說實情,只說將人救出后送到城外了。
因為蕭棋柯和顧大小姐的身份,這事并沒有被宣揚,知道的人很少,就連葉司重去調查也是秘密進行的。
而在化業廊的葉司重,聽到家里傳來的消息,悄悄趕回了城。
周侍郎已經死了,大頭可以推到他身上,明面上,葉子明從未到過采石場,這產業是柳氏的,就算兩人是夫妻,也可以推脫自己完全不知情,畢竟作為夫君是不會動妻子的嫁妝的。
葉家也不缺錢,至于柳氏,不管嫁人前或者嫁人后,都居深宅,不曾拋頭露面,鋪子產業都是指派管事的去做的,這里也可以做文章。
只要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葉子明參與了這件事,最壞的結果就是把柳氏推出去。
葉司重心狠,一個媳婦而已,就算她已有身孕,只要葉家的聲勢在,再娶一個就行。
最緊要的是確認帳目單據這些有沒有問題,葉子明就是個拿錢的,這些一問三不知,葉司重再恨鐵不成鋼,也只得派出心腹,希望趕在刑部前面了結這事。
在葉司重想辦法補救的時候,他不知道,林老太君已經帶著林文康,和另外一位老臣親自去了刑部面見吳敏。
吳敏出的名的剛正不阿,維護法紀,拿到這么關鍵性的證據,他當即派出官兵前往采石場。
葉司重的人雖然早到一步,但是還沒來得及把東西完全銷毀,官兵就已經趕到了。
采石場被封鎖,一眾管事的被羈押。
而上屆柳尚書那里,早有人把他抓了起來,就等著刑部的人來了,這一次,葉司重是完全失算了。
而紅人館里,那出相見恨晚的折子戲終于迎來了大結局。
館里座無空席,這個年太熱鬧了,白天圍觀完文德橋一案,晚上還有這么jing彩的折子戲,館里,戲未開鑼,看客們激情滿滿。
葉青獨自坐在紅人館中二樓的雅間里,這是紅人館老板特意給她留出來的。
她正喝著酒,想著今晚這出戲放出去,蕭子衿不可能還沉得住氣。
不過,如果他真的沒動靜,那自己該怎么辦!
正胡思亂想著,雅間的門開了,山木背著面色蒼白,嘴唇烏青的蕭子衿進來了,后面還跟著一臉沉重的張簡。
葉青的目的是達到了,但這情況怎么有點詭異。
走在最后面的張簡,腳步頓了頓,讓自己隱身上蕭子衿和三木的背影里,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太損了,蕭子衿真是太損了。
下午得知林家已經把證據提交了刑部,刑部也派人去了采石場和大葉府,這就確認了葉青和葉司重之間絕不會存在合作關系。
蕭子衿在高興的同時,想著要怎么平息葉青的怒火,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