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視線向下,在寬敞的衣袍下還藏著明顯隆起的小腹。
青黛微頓,這位看上去月份也不算小,想到她挺著個大肚子還要出來謀生,心下難免徒生同情之意。
唉,世人皆苦,萬般無奈難訴衷腸。
聽著那不拘于奢靡之宅的樂律,青黛平靜了些許,轉頭不經意間,竟瞧見了那位淳王殿下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雖然他的視線目標并不是青黛,但也著實讓她渾身發冷,滿心恐懼。
那是一雙盯上了獵物的猛獸,在暗夜中巡視的神色,銳利清澈,讓人通身發冷。
高紹朗垂眸,偏就對上了那雙像是軟棉花一般的眼神,這兩簇目光交集,不斷地碰撞,在霧氣中酣戰。
顧佳良絲毫不怯意的神色,讓高紹朗露出些不解的興味。
只見他緩步走了近前。
“顧小姐。”
顧佳良微微頜首,“殿下。”
高紹朗絲毫不介意她眸色中的抵觸和排斥,毫不在意,瀟灑自然地端起酒盅,虛虛在半空中微懸。
“怎么沒有見小姐戴那琉璃簪?較之這枚素簪,倒是與你今日更為相稱。”
顧佳良毫不客氣地掛起疏離的笑容,不卑不亢的抬起手邊的琉璃小盞,敬酒示意。
“自然是不合心意。”
沒等高紹朗露出不滿的神色,顧凝霜直接就仰頭將杯盞中的果酒一飲而盡。
當光潔的下巴緩緩地落下來,青黛的目光才尚且收回。
為了躲避高紹朗的恐怖氣場,青黛小小的挪了挪步子。
眸色淺淡一轉,正巧對上了白薇緊張的小臉。
白薇消瘦了不少,因為那頓板子養好,身子也沒有加補什么,看上去單薄非常,像是隨時能被一陣微風吹倒。
她看上去有些焦急,面上明顯的紅腫了一小塊,眸中還噙著淚痕,似乎是被人欺負的狠了。
白薇抬起目光,眸中萬般糾結的對上了青黛那雙清澈干凈的眸子。
她快速的低下了頭,準備朝著另一個方向繼續走去。
“白薇。”
青黛輕啟櫻唇,小跑兩步呼吸略微凌亂的跟了上去,一把便拽住了白薇的手臂。
白薇沒有轉身,但是步履已經停頓在原地。
“嗯?”
青黛從不是個畏手畏腳的人,但是此刻硬生生地像是只張嘴發不出聲音一般。
“那個,那個你……”
“我很好。”
青黛嗯了一聲,松開了手。
“你在找什么?”
白薇有些猶豫,視線落在青黛的身上,突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青黛,那日我說的話很不妥當,我是最了解你的為人,我不應該那樣錯念。”
青黛手中捏著那個玲瓏骰子,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沒有出聲。
白薇的話慎重又緊張。
“不過現下你得罪了秦娘子是肯定了的,日后不管險阻,你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
青黛心中酸澀,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觸感,像是一張大手在輕輕的揉捏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白薇還是那樣溫柔,無論何般,她總是會站在自己這邊考慮。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白薇明顯不知道玲瓏骰子的因由,也不可能知道其中這段錯綜復雜的情愫。
所以青黛也是大大方方的想要幫自己的小姐妹少受些責罵。
她也已經想過了,就算這個東西是顧凝霜的,但是青黛的道德底線在不斷地告誡約束著她,不能拿著旁人悲涼的過往來當作籌碼。
那樣不僅失去了本心,也失去了自己的本性和底線。
她就算知道內情,也不會告知顧佳良,未被拓展的劇情并不會因為自己的添油加醋增加色彩。
青黛自認可恥,卑劣行徑,像是小偷一般窺探著旁人的悲慘,卻又無盡憐憫無處訴說。
像是窺見了他人的隱秘,卻悲觀的以旁觀者的身份肆意評價他人的情感。
青黛緩過神來,發現白薇明顯是一臉陌生,不知道此物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一時猶豫并沒有接過去。
青黛笑吟吟地解釋。
“你還信不過我?大小姐臨走時不小心掉的,滾到我腳邊便順手撿下,可是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她人在哪,唉,正不知道怎么處理呢。”
白薇咬了咬牙,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就接過了那玲瓏骰子。
青黛不放心,還是認真的交代著。
“那個,別給她們說是我撿到的,我怕影響你,你以后要硬氣點,不要總是受欺負,這么漂亮不能總當受氣包啊。”
青黛抬起指尖觸向白薇的臉頰,她的眸中彷佛擁有星泉涌動的色彩,讓白薇都忘記了那吃痛的觸感,愣在了原地。
青黛微微蹙眉,“下手這么狠,都腫了,回去別忘了敷一敷。”
白薇有些慌亂的別開頭顱,凌亂的點了點頭,轉身抬步就走。
青黛搖了搖頭,目送白薇的步子離開。
直到看見白薇唯唯諾諾的和瑾珠交接,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就準備離開。
就在自己轉身之余,青黛腦海中的那根弦猛然繃緊。
她登時有些頭皮發麻,按理說現在自己的劇情已經算是全面崩盤。
自己既不能依附秦依柔,還是要奮力傷害顧佳良,這劇情的小強精神令人欽佩。
青黛控制不了自己的視線與情緒,她硬著頭皮順著自己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正在和顧佳良侃侃而談的高紹朗,心下居然升起了滿滿的嫉恨。
不是,冷靜啊,咱們不至于去搶女主都不要的渣渣啊。
青黛沒有挪動步子,劇情似乎也是生了靈智一般,偏就不用那雙不受控制的手。
距離席面不遠之處剛巧路過兩個搬運冰塊的家丁。
青黛噔噔噔疾步上前,刻意非凡的沖撞了上去。
化了的冰水本就滑,兩人也是顧及冰塊,估計也想著沒有撞到貴人,不值當棄冰去拉拽青黛。
索性青黛心底揚起了一絲得意。
后腦勺直接朝后墜下,一陣懸空感突襲,青黛嬌小輕盈,但也著實是砸了下去。
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青黛伸著兩個小手像是炸了毛的小貓不斷地撲騰,但是那小短手還沒有觸及什么,直接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頭頂上傳來不耐嫌惡的聲音沖著一旁搬運冰塊的仆人冷言。
“在席面上搬運,也不知道避著旁人?”
虛偽仁善的高紹朗依舊保持著他仁德的特性,算是責罵,但確實又沒有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