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愣了一下,隨即驚喜撲過來:“姑娘,您真的沒死?真是嚇死婢子了——”
話音剛落,哐啷一聲,身后的門忽然被推開,一群人一擁而入,手里全都拿著棍棒。
為首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仆從,舉著個掃把四處亂晃:“鬼在哪里?”
兩個婆子跟在后面,面色驚恐地指著馮姝:“在那兒!你們看,表姑娘詐尸了!”
紫陌上前一步,擋在馮姝身前厲聲道:“好大的膽子!我們姑娘好端端的,你們竟然說她是鬼?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仆從一看,已經死了半日的表姑娘果真活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丟下掃把扭頭就跑。
其余人見狀,嘩啦一聲,瞬間全都跟著跑了個jing光。
見眾人全跑了,兩個婆子哪里敢留?馬上也連滾帶爬地溜了,王婆子鞋子丟了一只,也沒敢回頭撿。
馮姝默默嘆了口氣,抬腳剛要跟過去,被小丫鬟一把拉住:“姑娘,那些下人都是有眼無珠,您就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馮姝搖搖頭:“我不是去追他們。”
“那您想干啥?”
“去見外祖母。”
她死而復生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曹老夫人耳中,為了制止下人們亂說,她必須主動去解釋清楚,免得節外生枝。
福寧堂中還亮著燈,曹老太太尚未歇息,因為外孫女暴斃,老太太瞬間老了許多,此刻正用帕子擦著眼角:“我苦命的姝兒,她今年還沒滿十五歲,怎么就去了呢?讓我如何跟她父親交代?”
老太太幾乎不敢想象,一旦女婿接到外孫女亡故的消息,會遭到怎樣的打擊。
一旁的中年婦人是曹家的二兒媳韓氏,和表姑娘一起跳河殉情的曹三公子正是她的兒子。
她嘴上說著安慰老夫人的話,心中卻在慶幸:小妖jing差點害死她的兒子,現在死了倒是省心。
小姑子是個短命鬼,生的女兒也一樣是短命鬼,就算這丫頭不死,這種沒福氣的女人,她也不會讓她做自己的兒媳。
韓氏體貼地遞給老婦人一杯熱茶道:“娘,生死有命,這都是天意,您切莫氣壞了身子。”
一名丫鬟匆匆走進來,結結巴巴道:“老太太,守夜的王婆子來說,表姑娘……詐尸了!”
老太太手一抖,茶盞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韓氏狠狠瞪了丫鬟一眼道:“小蹄子說什么胡話?你是想把老太太嚇出病來不成?”
丫鬟噗通一聲跪下:“二太太,婢子沒有胡說,王婆子現在就在門外候著,不信您可以喚她進來問問。”
曹氏正要起身喊人,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忽然傳來:“外祖母,您睡下了嗎?”
少女的聲音軟糯甜膩,可聽在屋內幾人的耳中,卻似鬼嚎。
眾人皆變了臉色,尤其是韓氏,她猛地后退數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把腿都撞青了一塊。
“像是姝兒的聲音。”老太太臉上露出茫然。
繡著梅花的棉簾子被一只素手掀開,一道曼妙的身影隨后走了進來。
二太太猛地后退一步,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緊盯著眼前的少女,哆嗦著聲音問:“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馮姝已經從紫陌的口中了解道屋中之人的身份,她屈了屈膝,沖著二人微微一笑:“外祖母,二舅母,我當然是人了,只是在棺材里躺了半日,這渾身上下冷颼颼的,不信你們摸摸。”
少女的樣子嬌俏中帶著調皮,和往日那個惹人憐愛的少女一樣可愛。
老太太遲疑了一下,還是顫巍巍上前一步,哆哆嗦嗦地握著少女的手。
那手雖然很冷,卻是有些熱度的,絕不是鬼的手。
老夫人頓時淚如雨下:“姝兒,你真的活過來了?”
馮姝一臉茫然道:“外祖母,我壓根就沒死啊,之前只是昏過去了。”
老夫人一把抱著少女:“我的乖孫女,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短命之人,真是蒼天有眼……”
得到消息的大太太張氏也趕了過來,見到老太太又哭又笑,急忙上前勸道:“娘,表姑娘沒事是好事,您一定注意身體。”
老夫人這才收起眼淚,吩咐一邊的大丫鬟:“翠竹,快去叫王大夫。”
翠竹立刻轉身出去。
不多時,一名佝僂著腰的老大夫背著藥箱跌跌絆絆地走了進來,看到馮姝,眼珠瞪得滾圓:“表……表姑娘,你怎么沒死?“
半日前,他分明看到這姑娘已經沒了氣息,死得透透的。
紫陌直接跳起來,指著老頭兒罵道:“你這是什么庸醫?我們姑娘明明好好的,你卻說她死了,害得姑娘在棺材里悶了半日,真是晦氣!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們姑娘死?”
王大夫嚇得臉色煞白,慌忙抱拳道:“老夫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半日前,表姑娘確實沒有了脈搏和呼吸。”
王大夫是懷寧伯府養著的醫生,萬一因為這件事丟了飯碗,他找誰去哭?
老太太見外孫女死而復生,心情大好,便沒有追究王大夫誤診的責任,只是催促道:“王大夫,你給表姑娘把把脈,看她可有什么不妥?”
馮姝一楞。
她心里最清楚,真正的馮大姑娘已經死了,她剛剛占據了這具身子,魂魄和肉體還沒有很好地貼合,也不知道這王大夫醫術怎樣,萬一診斷出什么,她到時候該怎么解釋?
可不容她多想,老頭兒已經走了過來,她只得伸出了胳膊。
所幸王大夫并沒有看出異常,他給馮姝把了把脈,便伸手擼著胡子說:“姑娘脈息不是太穩,許是落水時受了涼……”
老太太關切地問:“可有法子醫治?”
王大夫點點頭:“我給姑娘開幾副藥,只要吃下這幾副藥,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聽到這話,老太太終于放下心來,絮絮叨叨地關照一通,吩咐外孫女回去好好歇著,一邊又命人趕緊去抓藥。
這么一折騰,曹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命眾人散去,獨留下二兒媳。
等到眾人全部離開,老太太端起新歡的茶盞抿了一口茶道:“老二家的,既然姝兒沒死,三郎也沒有大礙,咱們就成全了兩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