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寒雪被一腳踹翻在地,既沒有反駁,也沒有爬起來,就那樣面如死灰地癱坐在地上。
楊侍郎看著女兒這個樣子是又氣又急。
他就不明白,像他這樣聰明的人,怎么生出這么笨的女兒?
要是看不慣馮大姑娘,跟他說一聲啊,他有的是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除了那丫頭,為什么非要親自動手?
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自己性命不保不說,還讓侍郎府跟著抹黑。
事件已經查得水落石出,吳尚書走過去對著太子欠了欠身道:“殿下,楊二姑娘對殺人的事實供認不諱,現在該如何處置?”
揚二姑娘是太子妃的親妹妹,他怎么也要先請示一下太子。
李則看都沒看揚寒雪,面無表情道:“皇子犯法尚且與與庶民同罪,殺人償命乃天經地義,吳尚書還是按律辦案吧,不要考慮孤的心情。”
楊侍郎的臉色越發難看。
太子對太子妃都沒好臉色,對小姨子就更不會有什么特殊照顧了。
吳尚書見太子都這樣說了,便點點頭,命令衙役上前帶人。
楊侍郎忽然上前一步,對著吳尚書一揖到底:“吳大人,小女做出這等糊涂事,真是家門不幸,請吳尚書高抬貴手,讓我把這孽障帶回去教訓一番,然后再送交官府處置怎樣?”
要是攤上這么個坐牢的女兒,別說侍郎府顏面盡失,說不定還會連累太子妃。
所以,楊侍郎是不打算讓這個女兒活著出來見人了,在家里悄悄處置掉就好。
吳尚書當然明白楊侍郎的意思,礙于太子子在場,不好不給面子。
楊侍郎謝過吳尚書,又一臉懺愧地對顧尚書拱了拱手:“顧尚書,都是在下的罪過,沒有把小女教育好,才會惹出這等禍事,大人放心,我一定會讓小女給您孫女一個交代的。”
顧尚書冷哼一聲轉過了身。
對于一個庶出的孫女,他原本就沒太放在心上,可莫名被殺了,多少還是有些氣憤的。
只要揚侍郎讓女兒給他孫女償命,他也算出了這口惡氣,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他的孫女多得兩只手數不過來,可楊侍郎就兩個女兒,大女兒進了東宮,鮮少能見到一面,唯一的小女兒現在也留不住了,這可都是報應。
楊侍郎仿佛一瞬間老了數歲,他一一對在場的人打過招呼,才垂頭喪氣地帶著揚寒雪離開。
楊寒雪隱隱從父親的神情中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她以前也曾聽說過一件事,某位身居要位的大人,女兒犯了死罪,高官嫌女兒丟丑,便帶回去悄悄殺了女兒。
她的父親不會也是想這樣做吧?
在東窗事發的那一刻,揚寒雪其實就抱了必死的心,可真到了這一刻,求生的本能讓她忽然就崩潰了。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她是個人,還是個從小就養君處憂的大小姐。
不,她還年輕,還有大把的好時光,怎么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
乘著父親不備,揚寒雪忽然掙脫了架著她的兩名小廝,沖到了長平公主面前,噗通一聲跪下:“殿下,救救我!”
她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長平公主,長平公主不能見死不救!
長平公主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板起臉壓低聲音道:“楊寒雪,事到如今,你不要抱怨別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了。”
揚寒雪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長平公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張了張嘴,剛要說什么,兩名仆從忽然追上來,拉著她就走。
被拖出數丈之后,揚寒雪才回過神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殿下,您不能見死不救——”
長平公主氣得要吐血。
雖然揚寒雪并沒有直接把她招供出來,可她剛才做出的舉動無疑告訴大家,她就是受自己指使的。
不過,即便揚寒雪當場指認她,她也不會害怕。
只要她還是這大周的公主,這些人就不能把她怎樣。
可這樣一來,大家即便嘴上不敢說什么,心中恐怕對她也會有所不滿。
即便她貴為公主,也不是就能隨心所欲的,有的時候還是要顧忌一下名聲的。
更何況,賈相如還在旁邊站著呢,要是讓他對自己產生了什么誤會,這個男人就更不愿意做她的駙馬了
長平公主后悔死了。
她真沒想到揚寒雪會這么笨,非但沒有能把馮大姑娘怎樣,還弄得她一身騷。
鎮國公府出了這樣的事,已經沒有了辦壽宴的興致,眾人也識趣,紛紛向鎮國公夫婦提出告辭。
長平公主受此打擊,也無心再留下來,第一個拂袖離開。
馮遠章急忙帶著幾個女兒離開這是非之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蕭玉墨像個門神一樣站在那里。
馮遠章以為蕭玉墨在等人,只是對他點了點頭,就帶著女兒們擦身而過,走向停在門口的馬車。
“馮大姑娘——”身后忽然傳來男子的聲音。
馮遠章腳步一頓,轉過身一臉警惕地看向男子道:“蕭大人叫小女有何貴干?”
他還在這兒呢,這小子竟然當著他的面喊大丫頭,這是不把他這個老子放在眼里嗎?
剛才在案發現場,他就察覺到這小子和大丫頭之間有些不大正常,礙于情面他不便多問什么。
這可是在未來親家的府上,蕭玉墨要是跟大丫頭牽扯上什么,這門親事可就毀了。
蕭玉墨卻絲毫不理會一名老父親的苦心,徑直走到馮姝的面前,從懷中掏出一物遞了過去:“馮大姑娘,這是你的簪子,我現在把她還給你。”
“多謝蕭大人了。”馮姝大大方方接過簪子,遞給一邊的紫陌,見蕭玉墨還立在原地,不由得蹙了蹙眉,”蕭大人還有事嗎?“
蕭玉墨看了一眼旁邊一臉戒備的馮遠章,抿了抿唇,“沒了。”
他確實有事,奈何當著人家父親的面不方便說。
“既然沒有別的事,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少女沖著蕭玉墨屈了屈膝,轉身離開。
蕭玉墨盯著少女離開的背影,臉色變得陰沉。
這丫頭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現在距離她說的期限已經沒幾天了,她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不遠處的李則看著蕭玉墨站在門口緊盯著少女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