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紫煙湖五彩斑斕,有著一種詭異的美,就像人間仙境。
馮姝剛走進大堂,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攏在袖子里的手收緊。
太子怎么會忽然來這里?
男人一進來,迎面碰上美貌少女,眼睛不由得一亮。
再仔細一看,不由得暗暗撇嘴。
這不是馮大姑娘嗎?
一個貴女,居然也會流連畫舫,可真是聞所未聞。
不過這個貴女是馮大姑娘,那就沒什么稀奇的了。
定安侯那個老實人,怎么生出這么個離經叛道的女兒?
兩人站在大堂里,中間隔著幾步的距離,一時都沒有開口。
稍一遲疑,馮姝才壓下心驚,微微欠身:“殿下,您怎么來了?”
李則看了馮姝一眼,淡淡道:“馮大姑娘不必多禮,孤只偶然路過,覺得好玩就過來看看。”
少女笑了笑:“殿下來的恐怕不是時候。”
“為何?”
“殿下難道沒聽說,楊侍郎昨日在紫煙湖這邊遇刺了嗎?兇手到現在還沒抓到,殿下這時候過來不安全。”
少女明明笑得很美,可看在李則的眼里,總覺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男人冷笑一聲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惡之人一定會輩抓到的,馮大姑娘不必擔心。”
“殿下說得有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作惡之人終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少女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李則微微有些不快,總覺得少女話里有話。
難不成這丫頭是在指桑罵槐?
可再一看少女無辜的臉,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這時候,顧掌柜走了進來,把一本賬本遞過去:“東家,這是上個月的賬目,您過目一下。“
說到這里,才察覺到旁邊有人,話音一頓。
天啊,她不小心把東家給賣了,怎么辦?
李則滿臉錯愕地看向少女:“馮大姑娘是這畫舫的東家?”
馮姝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她就算否認也沒用,干脆大方承認:“是啊,我就是這畫舫的東家。”
男人心肝一顫。
大家閨秀開畫舫,他還是頭一回聽到。
不過,再想想這位大家閨秀的驚世駭俗之舉,好像也沒那么奇怪。
畢竟,敢隨便抓老鼠玩的大家閨秀他以前也沒見過。
“馮大姑娘怎么想起開畫舫來了?”男人的臉上露出好奇。
“整天呆在家里太悶了,開畫舫不單可以解悶兒,還可以掙錢,何樂而不為?”少女氣定神閑道。
男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既然是馮大姑娘開的畫舫,想必有些意思,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殿下若不嫌棄,就里面請吧。”馮姝淡淡道。
男人也不客氣,抬腳走了進去。
阿桃捧著一摞盤子走出來,正好和李則碰了個正著。
馮姝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就聽到哐當一聲巨響,阿桃手里那一摞盤子全都砸成了碎片掉落在地。
小鄧子箭步沖過去,擋在了李則的面前,厲聲呵斥道:“什么人?竟然行刺殿下!”
馮姝急忙上前道:“誤會了,這是我們畫舫的廚子,不小心打翻了東西。”
阿桃的腳底就像生根了一樣,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李則警惕起來,看向馮姝:“這位——”
“她受過刺激,腦袋有些不行,“馮姝一邊說著,一邊把阿桃往里面推,“阿桃,要是再闖禍,明天就解雇你!”
“腦袋有問題?”李則錯愕道,“馮大姑娘為何要用一個腦袋有問題的廚子?”
馮姝看他一眼,理直氣壯道:“當然是因為她的廚藝好啊。”
李則:“……”
一陣悠揚的琵琶聲傳來,李則循著琵琶聲看去,發現有幾個小丫頭正在臺子上彈琵琶。
男人忽然想起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馮大姑娘——“他沉下臉喊了一聲。
馮姝扭頭看向他:“殿下有何吩咐?”
“孤今天來這里,是想了解一件事的。”李則開口道。
馮姝睨了一眼男子的臉,慢條斯理道:“殿下想了解什么事?”
想到這位姑娘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李則不由得放緩了口氣:“聽說揚侍郎的那名外室出自你們妙音閣,孤想見她一面,了解一下情況。”
“那恐怕不行。”馮姝一口拒絕。
李則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為早就猜到這位姑奶奶不會按牌理出牌,他已經說得夠客氣的了,沒想到她竟然一口就回絕了。
這丫頭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男人不由得沉下臉來:“為何不可?”
少女看著男人,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因為小嬋姑娘受到了驚嚇,一病不起,見不了人了啊?”
“受到驚嚇?”
少女點點頭,噼里啪啦道:“當然了,殿下可能不知道,我們妙音閣的姑娘都是清婉,就算有人要贖她們,也得先驚得當事人同意,可這位楊侍郎倒好,竟然設計把小嬋誘騙了出去,把她軟禁了起來,小嬋這還沒緩過神來,她的夫人又上門抓奸,緊接著又遇到了此刻,小嬋受到一連串的驚嚇,回來就病了,高燒不退,她這個樣子如何見人?”
“怎么會——”男人沒想到,其中的情節居然這么復雜。
對面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殿下,您該不會是懷疑小嬋沒有生病吧?”
李則愣樂一下:“孤不是那個意思,孤只是……”
少女立刻打斷他道:“民女就知道,殿下勤政愛民,怎么會為難一個苦命的花娘呢?”
李則心生惱火。
他就是想找那個花娘了解一下情況,怎么就成了為難人家呢?
馮姝看著明顯生氣的太子,眼底閃過冷意。
小嬋已經幫她出色地完成了任務,她是不會再讓她置身危險中的。
這個人哪怕是太子她也不怕。
太子是儲君不錯,可還沒能坐上那個位置,就什么都不是。
再說了,她回來了,肯定就不會讓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坐上龍椅的。
她不但要把他從龍椅上拉下來,還要讓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以后等小嬋姑娘的身體好些了,孤再來見她。”
察覺到少女眼中的冷意,男人莫名打了個哆嗦,不知不覺就想到了那天她拎著老鼠亂晃的樣子。
馮姝微微一笑:“殿下來都來了,就吃了飯再回去吧,我們妙音閣除了姑娘們唱的小曲好聽,飯菜的口味也是一絕。”
李則想到剛剛那個腦袋有問題的廚子,抽了抽嘴角。
“吃飯倒不必,孤就隨意逛逛吧。”
男人說罷,便抬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