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掐架
第四十五章掐架
當晚阮氏聽到了苾芬館里的出大戲,只是不在意地哼笑兩聲。
老太太這邊也聽了申媽媽的匯報,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道,“當年休整那院子的時候我就說過她,最好把那些回廊呀洞門呀都封上,她偏不,如今好了,爭寵都爭到人家屋里去了,真是丟人現眼。”
躺在老太太床上裝睡的秀蓀就腹誹道,這是她那神奇而偉大的娘親高瞻遠矚的布局好伐。
要是把姨娘們都分開,從表面上看是風平浪靜了,姨娘們各自關起門來思量自己的小心思,她這個太太還睡不睡得著了?
只有姨娘們之間根本藏不住秘密,且時時想著探聽別人的秘密,同時又要防著泄露自己的秘密,才能牽扯她們的大部分精力,把波瀾與爭斗都封閉在苾芬館里。
其實這回搶人搶到別人屋里并不是新鮮事,莫姨娘慣常這么干。
往常阮氏的做法比較簡單粗暴,但凡苾芬館有絲絲紛爭,鬧得外面知道了,就罰所有人,完全不分對錯,她又不是那斷案的青天縣令,她只是個想過清凈日子的正妻,漸漸的,姨娘們也都了解了阮氏的尺度,注意著盡量不要越過雷池。
莫姨娘知道其他姨娘不敢鬧起來,于是越張狂,只要老爺進了苾芬館,她就要去搶搶。趙王二位姨娘也曾結成聯盟,幫對方把風,擋住莫姨娘,無奈趙姨娘小心思多,常常過河拆橋,王姨娘又面皮薄,戰斗力不強,趙王聯盟很快土崩瓦解。
后來,趙王兩位姨娘分別致力于暗中欺負莫姨娘出氣,莫姨娘性子淺薄愛張揚,趙姨娘陰損,王姨娘深沉,總算是找補回來些,勉強能保持心理平衡。
幾年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這次老太太因關注著秦姨娘的動靜,終于現了姨娘們之間激烈的爭斗,不知道會怎么處理。
老太太和阮氏的角度不同,對待姨娘問題的態度也全然不同。
老太太是老爺的親娘,這層血緣關系是永恒不變的,她并沒有任何的危機感,而且她可以隨心所欲地給老爺安排小妾,因為無論多少女人,哪個女人,給老爺生孩子,都是她的孫子孫女,這層關系也是永恒不變的,她就是那坐在臺下看戲的,有權點戲,有權請自己喜歡的角,臺上分分合合、生生死死,看完了也就算了,不會對她的生活有任何實質的改變。
阮氏則完全不同,丈夫的心是可以變的,身是可以遠走的,書是可以拿到官府蓋戳的,她就是那戲臺上的角,也許是個重要的角,演不好,卻也是隨時可能被換掉的,她不得不按著戲本子演,卻還要在表演過程中施展自己的技巧。
對于阮氏來說,她永遠都保留著份危機感,雖說規矩人家不以妾為妻,朝廷律法也規定了以妾為妻者,連帶其父,都要拖到衙門打板子,回來還要撥亂反正,但是,禮法和律法的存在,并不代表這份危機不存在。
就像殺人償命已經在過去的幾千年見被人們廣泛認同,卻還是不斷有人被殺,不然就算是太平盛世,為啥鏢局啦,護衛啦等行業還是那么興旺達。
阮氏想要坐穩正妻的位置,就必須在妾室之間攪混水,就像那太極功夫般,攪動大缸里的水,使其有力地,有序地,永恒地流動,而不能讓水濺出缸外,因為理論上的靜水是不存在的。只得拋棄理想的靜態平衡,轉而追求有可能達到的動態平衡。
多年有序流動的水,被塊強勢的冰塊砸破了平衡,阮氏要做的是繼續攪動這缸水,直到冰塊融化,進入水的序列,完成新的動態平衡,在這個過程中,她攪動得越賣力,形成的漩渦越大,冰塊就融化得越開,雖然看上去比較兇險。
當然,還有個簡單粗暴的辦法,就是把冰塊撈出來丟出去,這肯定是阮氏最想要用的辦法,無奈這口缸并不是阮氏個人的,她無法全權決定。
所以,至少年前,苾芬館是不會消停了,秀蓀不知道阮氏會如何加攪動,她還懷著身孕呀。
老太太和申媽媽又談了些別的,老太太終于上床蓋上了被子,可整整夜,老太太都翻來覆去烙煎餅般,秀蓀真正睡著之前,聽到耳邊老太太幽幽嘆,“唉,養不教,母之過呀。”
很多年,老太太忙于家務,內院外院都要把抓,和老爺在起,也只考校他的功課,每次都很滿意,便不再問其他,只囑咐老爺要學先父那樣做個才高斗,學富五車的大才子。
小小的老爺真的很努力往這個方向努力了,從某種意義上也做到了,可就是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地長歪了。
老太太很后悔,卻也無濟于事,秀蓀也想不出什么扭轉局勢的好方法,除了給老爺換個腦子,神醫華佗如果能活到現在,應該能做到吧。
——俺是在思考要是把豬腦子給老爺換上老爺會不會變聰明的分割線——
第二天早,老爺來給老太太請安,阮氏懷了身孕,老太太就免了阮氏請安,擔心她來來去去的出點事,這孫子可金貴著呢。
老太太就將秀蓀趕去了碧紗櫥,拉著老爺單獨說話。
秀蓀出了老太太的西次間,貼著廳堂繞了圈,又回了西次間隔扇外,找了把順眼的圈椅坐了,剝桔子給自己吃。見申媽媽守在廳堂里,就沖她做了個噤聲的姿勢,申媽媽不是第次見秀蓀如此,也沒有出聲,只看著她無奈地笑了笑,秀蓀就把手里剩下的半橘子塞進了申媽媽嘴里。
屋里的聲音時而輕時而重,只能聽到只言片語,秀蓀默默豎起了耳朵,“這等婦人的小把戲,你怎么都沒有看出來,還由著她們胡鬧,你不要臉啦?”
老爺怎么回答的聽不清楚,那語調卻仿佛點也不慌張,也不羞愧,甚至還得意洋洋的。
秀蓀心下有些欣慰,又有些惡寒。欣慰的是老爺竟然看出姨娘們的貓膩來了,可喜可賀,還沒有傻缺到需要把腦殼打爛重新塑造的地步,惡寒的是他居然很享受姨娘們爭寵。
太自戀了,他以為姨娘們爭的是他?姨娘們明明爭的是地位、資源,甚至口氣,或者還有那么點子酸爽,反正就不是為他。
老太太沉默了,秀蓀知道這是老太太生氣的表現,暗暗握住手里的橘子皮,等待著老太太作,卻不想老太太只是嘆了口氣,又低聲對著老爺娓娓道來。
老太太也就對自己親生兒子能這么有耐心了,她是后悔年輕的時候沒有手把手教育,現在想彌補呢。
不知道有沒有用,秀蓀深表懷疑。
談話的最后,老爺似是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答應了老太太以后不會胡鬧,可秀蓀聽他的語氣似只是嘴上說說,心里不以為然。
老太太準也聽出來了,秀蓀就跳下圈椅去廚房吩咐任媽媽弄個冰糖雪梨,端給老太太敗敗火。
老爺難得回趟浦口,出門會友去了,苾芬館又鬧了起來。
不知前事如何,秀蓀正陪著老太太吃冰糖燉雪梨,外面小丫鬟來稟,說苾芬館打起來了,太太氣得病了,派人去請了大夫。
老太太只得火趕到蔥介軒看阮氏,她的孫子最要緊,姨娘們打死了最多厚葬。
秀蓀也尾隨而來,正碰見隔壁鐘老太醫的兒媳婦顧氏,鐘老太醫和家里人過完中秋就帶著孫子們出遠門采藥去了,只有顧氏看家,聽說褚家來請,立刻趕了過來。
秀蓀趕緊引著顧氏進了屋,吩咐人上茶上點心。
顧氏是女大夫,也沒必要回避,老太太就坐在阮氏屋里的湘妃榻上,看著顧氏號脈。
左手換右手,顧氏沉吟了半天后,才道,“太太這是心思郁結,導致的脾胃不適,注意調理,放寬心自然就好了,我開兩副安胎的藥,太太要是覺得不舒服,便可吃吃,只要保持心情舒暢,不吃藥也是可以的。”
秀蓀又忙在隔壁安排筆墨紙硯和熏香茶果,然后拿著顧氏寫好的藥方道了謝,親自交到了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也起身道謝,叫了管事派車送鐘太太回去。
秀蓀聽顧氏的意思,就知道阮氏沒有大問題,老太太又安慰了阮氏幾句,問她要不要去莊子上修養段時間,這府里姨娘們上躥下跳的,老太太擔心阮氏再怒,動了胎氣。
阮氏則想起上次在溫泉莊子上有人闖入的事情,不太敢去莊子上安胎,只說不礙事,她以后會多加注意的。
等老太太剛走,阮氏就命人將蔥介軒通往苾芬館的門上了鎖,轉而開了苾芬館東南角的小門,供姨娘們出入,并免了姨娘們的請安。
默默地表示,本人要專心安胎,你們少來煩我。
老太太知道了,只說,要是苾芬館再出了什么事,就來報她,不要再去打攪太太了。
雖說婆婆幫兒媳婦管姨娘有些說不過去,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兒媳婦目前力不從心,姨娘們又太過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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