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門春秋

第五十三章 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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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都市言情作者:陌棗本章:

前世長什么樣子,她竟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柯璁曾幫她畫像,她總是怪柯璁把她畫得不夠漂亮,柯璁什么話也不說,只傻傻地笑,那些畫兒現在還在嗎?

她記得那些卷軸都收在含清齋北次間的卷草紋雕花小炕柜深處了,她還知道柯璁偷偷藏起了一張小相,那張畫在絹上的小相更傳神。

秀蓀又望了一眼天幕上那雪貝一般的月,還有徐景行,他的未婚妻已經由家人送入京城,打算商定婚期了。

徐景行的未婚妻是寧晉曹家的姑娘,家中祖父曾官至吏部侍郎。三太太的娘家與魏國公府和寧晉曹家都有轉折親,這親上加親的喜事,三太太也笑著說了一回。

唉,那個一臉欠扁樣子的家伙,如今也要娶親了呢。

不知道他穿著大紅喜服揭新娘子蓋頭的時候,會用什么樣的表情去看新娘子呢?

那般,居高臨下的,那般,嫌棄一切的,那般,時刻都在訴說“你真笨”的表情。

唉——

秀蓀正嘆息著,忽覺窗外月光一閃。

習慣成自然的警覺使得她立刻將脖子一縮,整個人隱在隔扇的陰影中,透過隔扇邊緣的透雕縫隙往外看。

視線擦著屋檐仰望而去,正屋的屋檐與西廂房的屋檐正巧形成了個夾角,露出一片三角形的夜空。輕微的瓦片碰撞聲,先近后遠,略過秀蓀的頭頂似乎是沿著屋脊往東廂房而去,到底是什么?她已經確認那是人的腳步聲。

秀蓀縮著不敢動,只眼睛骨碌碌直轉,視線在有限的范圍內搜索著,仍舊看不見人影。正焦急的當口,輕微的瓦片聲又停了下來,忽瞧見東廂房的屋脊,她的視線幾乎窮盡的夾角里,有熒光一閃。

她心里悚然一驚,那竟是金屬般的反光!

這個季節不可能有螢火蟲,她自然而然想到了刀劍!

是什么人。深夜攜帶武器。悄沒聲地闖進江浦老宅!

秀蓀將耳朵貼在隔扇上,凝神細聽,似乎只有一個人。而這個人的氣息,十分綿長穩定。

毫無疑問是個練家子,當然啦,要不是練家子。誰能在房頂上快速奔跑還不碰掉任何一片瓦。若不是秀蓀感覺敏銳,應該也發現不了有個人在這兒經過。

就在這時。那瓦片的觸碰聲又開始動了!

她終于窺見東廂那半截伸出的屋脊之上,閃過了一雙靴子!幽暗的月光下,半邊輪廓映出青灰的熒光。

她心中大駭,正打算定睛細看。忽見黑影一縮,剎那隱沒進了茫茫黑暗之中,而伴著那雙靴子閃現的。是半截長刀的模糊輪廓。

她沒看錯!

秀蓀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輕輕將窗子推開了一條縫。單手一撐窗臺,小小的身體就輕盈地翻到了廊上,又一個旋身跳躍,輕盈落在了天井中央,她貓著腰移動幾步停在東廂廊外,往房頂上望去,早已沒了人影。

她左右看了看,瞄準了東廂房前的一棵枯枝大樹,仰著頭觀察片刻,伸出手指摳一摳那皸裂干枯的樹皮,突如其來的寒風掃在秀蓀的后脖頸上,吹動樹枝上零星掛著的枯葉沙沙輕響,她裹緊了身上的夾襖,看了一眼中天的月,還是轉身回了屋。

秀蓀是想爬上樹去看看,是寒風吹醒了她,現在的她,就算可以悄無聲息地爬上屋脊,也沒有辦法去追蹤,就算是追上了也沒有任何意義,人家有惡意,她阻止不了,人家沒惡意,豈不是暴露了自己,不如等明日再看有什么動靜吧,興許那人只是路過。

第二天一早秀蓀如往常一般起床去上學,整整一天,她撐著打架的眼皮留意著,并沒有聽說有哪個院子出事了,難道那人真是路過?

下了學,秀蓀沒有回屋,而是帶著小喜鵲圍著老四房院子打轉。

老四房的院子大致在江浦老宅東南角,名曰清和軒,共有三進,北面是兩層的后罩樓,西邊是高低錯落,層層疊疊的馬頭墻,東邊則鄰水,貼墻建了座觀景水廊。

馬頭墻的主要作用是防火,這鄰水的一邊就不用了,嶙峋的太湖石圈出個方方正正的碧綠水池,岸邊有亭臺垂柳,池中泡著高高低低幾枝殘荷。

前院正門的圍墻最低,是帶月洞門的云墻,白壁烏瓦,起伏如波,月洞門上裝了烏木門扇,洞門兩側的粉墻上開了兩洞蓮開并蒂的磚雕鏤空牖窗。

秀蓀回憶著前一晚聽到的聲響,那人應該是從西邊一側的馬頭墻跳上正屋的屋脊,又順著東邊屋脊翻出了院子,她沿著正門的云墻拐進院子西邊的夾道里,站在墻根仰起頭往天瞧去,那一堵馬頭墻看上去高聳入云,像個單薄的懸崖,如此高度,如此直上直下的角度,想從墻根爬上去,不借助飛虎爪等工具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想起前世皇祖母提過有一門功夫叫貼壁上墻,是利用手指的力量摳進墻磚的縫隙里,如壁虎般爬上垂直的墻壁,厲害的人還可以在半空懸停半個時辰,人稱墻上掛畫。她仔細去看那陳舊的粉墻,斑駁的水跡流暢自然,沒有發現新近剝落的痕跡。手指要承受至少一百多斤的重量,陳舊的墻皮不可能沒有絲毫破損。

那么,秀蓀轉了個身,看了兩眼這窄窄的夾道,地面上粗獷的大塊條石交錯,表面有細小的坑洼,屋檐正對的下方更是有深深的孔洞,沒什么特別。這夾道可容兩人通過,兩人并排的寬度在地面上,很容易跨過,而如果是在半空呢,秀蓀站在夾道中央再次仰起頭,老四房院子西邊是個空置的院落,老太太二十年前住在這里時,曾用那院子做庫房,兩個院子規格相似,正屋兩側的馬頭墻也接近平行對齊,那人也許是從西邊院子的馬頭墻跳到老四房西側的馬頭墻上,再落上正屋屋頂。

她沿著夾道往北又走了幾步,步移景異,夾道東側自家馬頭墻后伸出了半邊翼然飛檐,秀蓀盯著那飛檐又往前走了幾步,鳳翅般的亭頂整個露了出來,秀蓀想起來那是江浦老宅最高的一處所在。

那是一處瞭望塔,四四方方,足有四層樓高,秀蕓帶著秀蓀和秀芊去過一次,那塔遠處看著輕巧可愛,進去之后才發現樓梯逼仄,只容一人上下,陳舊的木質樓梯踩上去吱嘎嘎不停響,梯級又高,中間還沒有歇息的地方,她們只好一手緊緊抓著覆蓋著厚厚灰塵的扶手,另一只手扒著上面的臺階,身體弓成蝦米狀往上爬,一直到塔頂才豁然開朗。

塔頂的空間也很窄,三個小姐妹站在平臺上就轉不開身,那塔頂的四角攢心亭也不像在地面看上去那么翩然如飛,輕盈自在,而是年久失修,少了許多片瓦。

不過那里空氣清新,視野開闊,往東看得見墻外的街道,往南能看見城外的遠山,回身面向西北則能將整個江浦老宅盡收眼底。

為了把高塔蓋得堅固,自然就無法顧及舒適的問題,所以那兒風景再美,老爺少爺們也不會去那兒吟詩作對,這座塔應是有戰亂或匪患之時瞭望之用,像褚家這樣的大族,主子加仆婦上百口子,都住在一個大院子里,也可以算是個小小的城池,防御工事也需要適當修建一些。

秀蓀靈機一動,也許上塔去看看,能有些收獲,遂拉著小喜鵲往那瞭望塔而去,日頭西斜,時間不多了。

老四房院子以北,是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子,嶙峋假山,修竹繁茂,鵝卵石小徑穿梭其間,應該還有許多旁的花木,只不過都快要立冬了,一簇一簇的植物都只剩下干枯灰白的枝條,遠遠看著分辨不出。

這片地方應是褚家的老祖宗特意留下來的,要是有一天子孫繁盛房子不夠住,還能在這兒起兩個院子。

沿著鵝卵石甬道往東邊去,秀蓀瞥見沿著自家院子的墻根種滿了高大粗壯的毛竹,翠綠的竹梢堪堪拂過后罩樓的屋檐,難道是從這兒爬上去的?

不過這毛竹雖粗壯卻也有彈性,一個人的重量足以令竹梢觸到地面。

秀蓀正要過去試試那竹子的彈性,忽聽見竹林對面窸窸窣窣輕微的響動,她趕緊往后退出了竹林,抓著小喜鵲的手躲進了院子拐角的夾道里。

這兒可以算是塊荒地,除了巡夜的婆子,人跡罕至,這個時辰,秀蓀看了眼西邊那紅彤彤的半邊天,心下疑惑道,是誰會到這兒來?

她的疑惑沒有保持很久,嫩生生、白胖胖的小爪子扶著墻角,把自己圓圓的腦袋伸出半邊到墻外,往那竹林里凝望。

那一片幢幢毛竹,被西天的紅日映得暖橙橙,秀蓀瞇著眼睛望去,有個纖瘦灰黑的身影自對面的墻根下疾步竄進了竹林,像是個小廝。

那人好像對這里很熟悉似的,輾轉騰挪,速度不減,往秀蓀的方向過來了。

秀蓀輕輕推了推身旁的小喜鵲,“你看出是誰沒?”她低聲問。

小喜鵲搖了搖頭,湊到秀蓀耳邊道,“我看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少爺們穿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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